这时尼兰詹的思维模式也已经从国家层面,转回到正常的战术层面,因而听到传令兵的消息,又重新了解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确定汉军的单兵武器虽有优势,但并不影响大局之后,就不再关注。
“命令侧边的帕陀甲士延伸阻击,不要深入,挡住对方开始后退即可,其他位置也都压缩防线开始撤退,不必和汉军继续纠缠。”尼兰詹闻言点了点头,不慌不乱的说道,汉军会包抄这一点他有所估计。
实际上尼兰詹来强袭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汉军哪怕是没有进行全面的预防夜袭的动员,按照月氏从汉室那边吸收来的兵法,也清楚,汉室这边在对外作战的时候会非常留心这些细节。
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尼兰詹也知道,汉室并没有进行全面预防夜袭的动员,然而这种没有动员,却展现出来和动员完全相似的结果,让尼兰詹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对于汉室的敬服。
贵霜算是一个奇葩国家,北方算是大月氏的正统,是真正建立起帝国的那些人的后代。
百年的时间,实际上对于大月氏来说真正停止扩张的步伐也就是最近十年,大月氏后裔的血尚且未冷,依旧保持着勇武和战心。
这是他们的荣耀,他们从弱小到强大,建立起来了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这是非常值得他们自豪的一点,他们的内心因为这种从无到有建立起一个庞大帝国的壮举而出现了膨胀。
然而这种膨胀的最深处又存在一种自卑,那就是面对匈奴,面对汉室的自卑,月氏毕竟是东方的民族,春秋战国时代就游荡在中原的外围,可以说是深受中原文化影响。
虽说贵霜的文化之中有着中亚,希腊,婆罗门等等文明的痕迹,但是贵霜北部受到的影响最深的毫无疑问是中原文明,他们本身就是从东亚怪物房逃难出来的,精神内核本身就从那里带出来的。
这也是贵霜北部的贵族,既自负又自卑的原因,自负的原因毫无疑问,带甲百万,手握印度河加恒河流域,统御人口,哪怕不算占到一半以上的首陀罗,他们也有两千万出头的数量。
同样自卑的原因则在于,他们很难面对过去,不管是被匈奴人斩月氏王,以人头做酒器,还是汉匈决战,汉室通知月氏复仇,月氏放弃,亦或者葱岭之战,班超怒挑贵霜等等,这些都很难面对。
这也是贵霜北部贵族在面对汉室的时候,既有一种希望自己能获胜,证明自己真正强大的决心,又有一种被汉室击败后坦然承认的自若,这么多年,贵霜北部的心中终归没有磨灭那一丝理所当然。
哪怕是韦苏提婆一世都很难消弭自己内心之中那一丝尚公主的执念,汉室的强大,早在那三百年间的悠悠岁月之中根植在了贵霜北部贵族的内心深处。
贵霜北部的贵族真的很强了,强到什么程度,正史贵霜北部贵族从被班超击败之后,贵霜的版图不眠不休的扩张了91年,直到公元181年停止了扩张,然后国家进入了接近十年动乱期。
可以说现在还活着的那些三十多岁,四十岁,五十岁的北方贵族,每一个都是真正下手开疆扩土过的上将,真要比战绩,现实点看版图就知道这群人知耻而后勇创造出来了什么样的杰作。
这也是为什么北方贵族能以五百万出头的人数压制着算上牲口拥有四千多万人的婆罗门。
这个时代,以及之前的七十年,是贵霜北方贵族不断变强的时代,长达91年的扩张若非大月氏文化内核有问题,没办法将之彻底统属在一个文化圈之内,大月氏足够建立起一个真正强悍的帝国。
至于一个扩张了91年的帝国,在停止扩张的第一年,就发生内乱,勉强由新帝韦苏提婆一世压制稳定后,二世的时候便分崩离析,其实怎么说呢,与其说是战败于阿尔达希尔,还不如说是北方忍受不了南方那群人,直接倒向了阿尔达希尔。
除了这个解释,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贵霜北部贵族翻越哈扎拉贾特高原,兴都库什山脉,帕米尔高原这些地方,去攻打安息,还能有胜有败,这些地区的出入难度比蜀道还崩溃好!
贵霜这个时代,北方贵族算是日中则昃之后的状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依旧强的可怕,素质,眼光,经验,他们没有任何的短板。
如果说缺憾,大概就是汉室留给他们那个,他们以为已经清除了,但实际上依旧潜藏的无敌的背影。
尼兰詹也是如此,他同样是自卑和自傲同在,尤其是在面对汉室的时候,他会无比细致的策划一切,但不论汉室以哪种超乎想像的方式将之击败,他也会理所当然的接受,并且寻找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案。
这个国家,至始至终都承认汉室的强大,也许南方这一点还不算严重,而更强的北方在这一方面可谓是中毒颇深,北方贵族承认汉室的强大,但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挑战汉室,甚至他们一直以来的假想目标都是汉室。
虽说不像当年汉匈那样不死不休,正统的大月氏,对于汉室却有着近似的执念。
这一刻,于禁怒吼着率领着本部精锐顺着盾卫留下的破绽冲杀了进去,然后帕陀甲士在于禁本阵冲锋的方位结成了严密防线。
让于禁像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毕竟在发觉汉军援军直扑而来,尼兰詹就果断将心象对于自身的加持全部转换为防御。
这个时候就算帕托甲士的防御能力比盾卫还是略差一些,但是靠着帕陀甲士的士卒高昂的士气,以及赴死的觉悟,所形成的加持,配合上重甲强化天赋带来的可怕防御力,恐怕也就是拿着棱锥刺剑那些盾卫还有点办法,当然为此帕陀甲士的攻击再一次被削弱了。
“撤!”尼兰詹调度了偏后方的千夫长率领的帕陀甲士团顶了过来,然后交替掩护,靠着强大的防御力打底,虽说不至于像是之前那种狗咬刺猬一般,但也实打实是狗咬乌龟。
一时间于禁分割出来的三支精卒,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击尼兰詹指挥的帕陀甲士团,然而面对对方那种接近于城墙的防护能力,没办法将床弩推过来的于禁根本拿不出来太好的方案。
至于盾卫倒是有心要追,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有心要跑的强军,盾卫也感受到了其他兵种在面对他们时候的尴尬。
打,仓促之间的攻击明摆着打不穿防御,三棱锥刺剑数量不够的情况下,形成不了配合,对方说闪也就闪开了,毕竟不是杂兵那么容易收拾的,不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肉飞走,憋屈,没有精锐天赋的补正,面对这种顶级防御兵种实在是坑爹。
“驻足!”于禁黑着脸下令道,已经追出了营地近千步,帕陀甲士团依旧没有暴露出来足够让他们利用的破绽,而继续追下去,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而何况,黑灯瞎火的,要是被伏击了,那就丢人了。
如果是之前于禁还不担心被伏击这一可能,毕竟盾卫的强悍防御力足够打谁都能将对方恶心死,结果这波对方也能将自己恶心了一个半死,不由得于禁面色漆黑。
帕陀甲士团将盾卫拉住,然后伏击他麾下的本部,那么就算是他也得精神着点了,这一战有点难打了。
在于禁面色漆黑的驻足,让大军列阵徐徐而退的时候,孙观则是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尼兰詹在发现汉军驻足之后,当即调整阵型,以更稳重的形态往回撤退,并且将伤兵拱卫在后方,调度麾下的帕陀甲士倒退着离开。
于禁在士卒自发列阵调整的时候,面色凝重的目送帕陀甲士团逐渐没入黑暗,看着那影影绰绰的身影,于禁的双眼阴沉了很多。
“仲台,你什么感觉?”眼见孙观过来,于禁调整了一下心态询问道,作为交手时间最长,而且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坑爹情况,于禁也觉得需要和孙观交流一二。
“对方的防御力在极限状态尚不如我们,攻击的话,在具有天赋加强的情况下,比我们强一些,两个精锐天赋应该是重甲天赋和卸力相关的天赋。”孙观将大盾立在身前,神色平静的说道,毕竟交手了这么长时间,对方有什么,孙观还是摸的很清楚的。
“盾卫拿不下?”于禁略有些烦躁的询问道,今天这次算是恶心透顶了,以前多是他们恶心别人,这次反过来了。
“不行,我们这边没有天赋对于攻击加强,只能凭借自身的杀伤力,常用的短枪和短戟无法刺穿有重甲天赋和不知名天赋强化后的板甲,斩马剑倒是可以,但是需要放开大盾。”孙观摇了摇头说道,盾卫的优势他们很清楚,短板的话,这次算是第一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