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早说过吗,庆祝生日什么的毫无意义,让我來到这个被诅咒的世界的日子,为什么非要纪念一下不可呢。”
庄妮以颇为颓废的立姿站在大堂里对班长说道。
“你为我做这些事,无非是想让我变得正常而已,但是又是谁规定的哪些是正常,哪些是不正常,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不想做任何改变。”
做迎宾员的宫彩彩就站在附近,她听庄妮说了这些无情的话,很受打击,伤心地垂下了头,白皙的手指不停地揉捏着自己克服了巨大羞耻心才穿上的女仆裙。
“这人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啊。”何菱向小芹嘀咕道,“大家今晚忙里忙外的,还不是主要为了她,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曾经帮小茵囚禁过庄妮的苏巧则一脸苦笑,她知道庄妮的脾气有多古怪,性格有多倔强。
庄妮的突然闯入令咖啡店的气氛陷入了冷场,一时间只有熊瑶月滑着旱冰鞋左右穿梭地來回送餐。
班长咬了很长时间的下嘴唇,终于忍耐不住了。
“庄妮,我在这里做侍应生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曾经照顾过我的店主,你嫌我多事沒有关系,但是其他人,,尤其是宫彩彩为了你这么努力,你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你真是……”
“我知道彩彩很努力。”庄妮伸手轻抚宫彩彩的含泪的面庞,“我只是觉得她沒必要往这个方向努力,明明只需要你和彩彩到我家來,或者我租一个其他什么地方,咱们三人就可以度过一个快乐的夜晚的。”
“三个人。”班长的语调里夹杂了许多疑问,“先不讨论叶麟和他请來帮忙的何菱跟苏巧,为了你的生日而在工作的同学不是还有熊瑶月和小芹吗,为什么要把她俩排除在外。”
“因为我不当他们两人是朋友。”庄妮一妙钟都沒有犹豫便如此回答道,“我和她俩无论哪个人都合不來,她们是在班长的号召下才來凑热闹的,我打赌她们并不是从心底里想给我庆祝生日。”
这番话相当冒犯人,熊瑶月双手抱胸,靠惯性在庄妮身前缓缓滑过,用很不友善的目光盯着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过生日的主角。
小芹也不高兴地嘟起了嘴(隔着忍者面罩都能看出來),“什么嘛,就算是我,如果有很多人肯给我庆祝生日的话,我也不会摆出那张臭脸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合时宜发出这一连串笑声的人竟然是班长。
从下午六点钟开始,班长就在咖啡店里忙里忙外,协调各种矛盾,消除各种隐患,过于负责任又有强迫症的她,总是赶在第一时间去擦桌子,擦地,基本沒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间隙來休息。
疲劳和精神压力又遇到了庄妮这一番冷言冷语,使得班长难以再保持风度,她歪着头,一手叉腰,如同是千里追凶的女警终于把嫌疑犯逼上了悬崖,斜睨着目光,嘴角升起了一种疲惫已极、并且接近“坏掉了”的那种笑容。
“人來疯是吗,去年11月1号也是,你一旦出现在超过三人的聚会里边,就要说怪话來破坏大家的心情,看來我实在是太娇纵你了,时不时的也要给你一些惩罚才行……”
“惩罚。”班长那不常见的表情让庄妮稍有退缩,但是她也沒有真正当一回事,“班长你的那套把戏对我沒用的,毕竟你心太软,在我面前只能当受……”
班长突然向庄妮走过去,一错身之间,电光火石,庄妮还沒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被班长的警用擒拿术从后面给制住了双臂,像犯人一样不得不身体前倾,狼狈地任人摆布了。
“真少见呐。”面色惨白的庄妮嘲讽道,“班长你居然会主动使用暴力,可惜你穿的不是女警的服装而是女仆的服装,话说回來,就算你穿了女警的服装,周围的男人也只会在脑子里yy你而已,不会感觉你有什么威慑力的……”
“少废话。”班长押着庄妮,一股脑把她推挤到了吧台上,用的力道有点大,恐怕都能把庄妮的胸给撞沒了,,我听到庄妮发出了一声呻`吟。
“向熊瑶月和小芹道歉。”班长命令道,“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说那种伤人的话了。”
庄妮紧紧闭住嘴保持沉默,给班长來了个无声的拒绝。
班长眉头一皱,换了个话題问道:“你说这个世界是该诅咒的,因而你來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不值得庆祝,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庄妮稍微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睛,“这么敏感的话題,的确不像是平常的班长能问出來的……我最近自杀的频率确实沒有以前高了,究其原因,可能是在我杀死自己之前,还有其他更想杀的人。”
说到这里,庄妮看了看我,灰色的眼睛让我心里发毛。
“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打算未來娶你和彩彩为妻,这大概可以抵消这个世界带给我的痛苦……基本就是这样了。”
“也就是说,你仍然抱有希望。”班长继续保持着押解犯人的姿态,“既然你还有希望,这个世界就不是该诅咒的,你的生日也不是该诅咒的,难道你沒有仔细想想,如果你沒有降生在这个世界,就不会遇上我和彩彩吗,你因为我们的关系而推迟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步伐,说明你的希望战胜了绝望,你已经不应该再对这个世界抱有悲观的态度了,在我看來,你刚才的那番发言,无非是害怕失去罢了。”
“害怕失去。”庄妮的表情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我身上光是割腕的伤痕就有十几道,你居然说我会害怕,我害怕什么。”
“你害怕失去朋友。”班长把身形刚刚抬起來一分的庄妮又给压了回去,“我、彩彩、耿玉红、熊瑶月、小芹……至少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就算你不承认,就算对方也未必承认,可你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快乐的时光,留下了快乐的回忆,你每天都讽刺耿玉红身材胖,可大家都明白你是最在乎她的;运动系的熊瑶月不符合你的审美观,但是每次吃自助餐你都把自己沒动过的食物推给她吃;小芹曾经和你互相利用过一段时间,后來又关系破裂,但是每当小芹痛经的时候你都会额外给她照顾,,所有的一切我都看见了。”
庄妮躲避着班长的目光,狡辩道:“我把自助餐上的高热量食物推给熊瑶月,只是希望另一边的大喇叭能少吃一点罢了,至于在小芹痛经的时候给她倒热水,只是出于单纯的人道主义,我根本就不在乎她们。”
“傻瓜。”班长的眼神变得柔和起來,“当你急着否认的时候,你就已经在乎她们了,承认别人是自己的朋友并不是令人羞耻的事情,就因为你是我们的朋友,11月1日对我们來说才不只是万圣节,而是你庄妮的生日。”
班长语气真挚,饱含感情,庄妮不由得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并开始思考这些老同学对自己的意义。
班长点醒庄妮的这番话同样也适用于在一边旁听的小芹,小芹用金属托盘挡住自己的半边脸,仔细地聆听了班长的每一个字,从她时而抬高时而放低的眉毛可以看出來,这番话对她也有深刻的启迪意义。
“原來不只是维尼,不知不觉中我也有很多朋友了吗。”小芹自言自语道,“我看到美食就会想起维尼和大喇叭,看到植物和兔子就会想起宫彩彩,看到猫狗和警察就会想起班长,看到巫术用品和黑裙子就会想起庄妮……难道这也算在不知不觉中关心着大家吗。”
“怎么办怎么办。”小芹突然急迫的问我道,“如果未來我的朋友超过了一个,她们同时吊在悬崖上向我求救的时候,我该救哪一个好呢,不管选择谁我都会后悔啊。”
“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的。”我笑道,“首先熊瑶月能徒手攀岩就不需要你救,而且朋友很多的话,你可以呼叫其他的朋友來帮你忙啊,你该不是受了早期少女漫画的影响,那里面的女主角经常受全班同学欺负,只有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所以你也愚蠢地认为自己一辈子只能交一个朋友吧,。”
小芹如同停止思考一样在我面前静止了几秒钟,我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我明白了。”这时庄妮终于被班长所劝服,她摇了摇头,沒有被斜刘海挡住的那只眼睛闭上旋即又睁开,“虽然我不打算完全接受,但是班长你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从现在起到打烊的这段时间,就由我來接替你的工作吧。”
“接替我的工作。”班长吃了一惊,“你竟然肯穿着女仆装当侍应生,给男顾客提供服务吗。”
庄妮笑了一下,“班长你连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肯定是累坏了,不然也不会在我即将过生日的时候对我使用暴力,我替你工作的话,你就可以休息一会了把。”
“另外……”庄妮的目光扫过咖啡店里众多心痒难耐的男顾客,低声道,“已经接近午夜了他们还不肯走,不依靠我的话,该怎么把他们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