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班长家这顿饭原來是鸿门宴啊。
班长的妈妈把我请來,原來是想审问我,我为什么胆敢泡她的女儿啊。
都是因为舒哲在背后告密的,他跟林阿姨说我是班长的男朋友,还把我发高烧在他家过夜,拿班长当抱枕抱了一夜的事情,给捅出去了。
当天半夜舒哲起來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我休息的房间沒有关灯,就进來查看,结果就发现姐姐被我紧紧抱在怀里,因为挣扎累了已经跟我一样睡着了。
幸亏班长当时是穿着衣服的,不然即使是用生病烧糊涂了做理由,也不会得到班长原谅的,绝不会只是好几天不给我好脸色,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舒哲到底是跟林阿姨怎么说的,是如实告诉林阿姨,当时我神志不清,而班长穿着衣服吗,不会添油加醋,说我跟班长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吧。
大危机,叶麟人生的大危机,我可以保持沉默,但我接下來说的话会被作为呈堂证供。
坦白吧,这件事的起因是由于不可抗力,要怪只能怪我沒有抱枕就睡不着觉,虽然我隐约记得,我刚睡醒的时候,自己的右手仿佛隔着衣服覆盖在班长的臀部……但这也是不可抗力,人抱着抱枕的时候,必然伸手去寻找最柔软的接触点的。
在不知道林阿姨了解多少事实,甚至不知道她听了多少谗言的情况下,老实交代是最好的选择,反正我当天确实是生病了,我把班长拽到床上完全是无意识之下的行为,在第二天高烧消退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怀里面是班长,我只以为那是一个质量超好的柔软抱枕而已。
“是我的错。”
我刚想坦白,班长却抢在我前面,把那四个字先说了出來。
我吃惊地看着班长,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责任揽过去,,在那件事当中,她明明是受害者。
“叶麟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沒有抱枕很难入睡。”
班长把筷子平放在碗口,同时低声解释道。
“我明知道这件事,但是当时却粗心地忘记了,发高烧的叶麟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觉,很痛苦……”
“是吗。”林阿姨秀眉一挑,“然后你就很大方地拿自己做了抱枕,我女儿心地这么善良,我真骄傲啊。”
这么辛辣的讽刺,居然还是用春天般煦暖的笑脸说出來的,林阿姨你就不会换一个更合适的表情吗,不管是生气、失望、鄙视都好,你从头到尾始终保持微笑,一直这么典雅高贵,给我的感觉反而更可怕啊。
早先我在全家福照片里看见林阿姨,还认为摆出俗气的“剪刀手”照相姿势,还能显得无比优雅的林阿姨,非常难得,现在才发现,林阿姨你拿菜刀把我砍死的时候,姿势也一定堪比芭蕾舞演员,优雅得让大家不相信你是杀人凶手吧。
“处理了一点垃圾。”林阿姨一边把菜刀丢在我的尸体旁边,一边笑着对周围的群众说道,“给大家添麻烦了,请问谁带了军铲、鹤嘴镐之类的工具,最好能帮我把垃圾掩埋起來……”
到底是闹哪样啊,搞了半天班长的妈妈有腹黑属姓啊,而且还是“优雅黑”,简称“雅黑”,林阿姨你到底跟微软的雅黑字体有什么关系嘛,难道你才是那套字体的版权拥有人,。
被妈妈挖苦“拿自己当抱枕送给男同学”,班长脸红地抬不起头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不怪班长,班长以前不知道我有抱抱枕睡觉的习惯,而且当天我顾及自己的面子,也沒有跟班长说。”
“于是为了你的面子,我14岁的女儿就任你搂搂抱抱咯。”
如果不考虑说话的内容,只看林阿姨的表情,别人会误以为林阿姨在夸奖我。
“叶麟当时病得很厉害。”班长把那个我难以回答的问題抢了过去,“我照顾的不够周到,沒发现叶麟想要抱枕,还为了给他盖被子贴的特别近,我、我是自找的……”
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那一晚班长突然被病中的我伸手拦腰抱住,内心是何其慌乱,即使到了现在,班长回忆起这件事也仍旧满面羞红。
“好一句‘你是自找的,’”林阿姨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的怒容,当然这也可能是我想象出來的。
“换一种说法,就是‘你是心甘情愿的’,对吧。”
“妈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班长惊诧道,“我当然不愿意,我是因为沒能挣脱开……”
“当时你弟弟不是也在家吗。”林阿姨冷静地指出,“就算你觉得这一幕不想给弟弟看到,那你不能大声喊‘我不是抱枕’吗,他发烧得再糊涂,也应该知道普通的抱枕不会说话吧。”
“那个……‘放开我’之类的话,我当时确实跟叶麟说过的。”班长在妈妈面前抬不起头來,“但是声音小了他听不见,声音大了,又会把已经睡着的小哲吵醒,而且叶麟好不容易有睡意了……”
“所以还是为了他,牺牲了自己呗。”林阿姨总结道。
班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咬住嘴唇,把目光别到其他地方。
见女儿沉默了,林阿姨又把注意力转回我身上。
“叶麟,我想问你,你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我女儿为你这样牺牲吗。”
“我、我沒什么特别的。”
这是我的真心话,面相凶恶之类的缺点姑且不论,我觉得我的优点也就是身体比较强壮,但现在又被加上了病毒姓心脏病的负面状态,可以说跟班长比,简直是一无是处了。
“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就好。”林阿姨做了一个摘掉手套的动作,之后才发现自己并沒有戴手套,于是自嘲地笑了。
在上海做研究工作的林阿姨,平时似乎是经常戴着手套,才能接触实验设备的。
“叶麟,刚才我说自己的物品如果被小偷偷走,会让他们很闹心,你有沒有感到很好奇。”
当时是很好奇沒错啦,但现在,话題转到了审问我和班长关系上面,所以已经不太感兴趣了。
“其实呢,我们的研究所,是防艾疾控中心的下属单位,所以很多物品会带有防艾的字样,小偷偷到这种东西,害怕被传染艾滋病,当然会心里犯嘀咕。”
诶,原來班长的母亲隶属防艾疾控中心啊,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以前还以为他工作的疫苗研究所,是专注于流感疫苗、肺结核疫苗的呢。
“可以实话跟你说,我负责的项目,是做艾滋病的抗体研究的,虽然只是一个大研究计划当中的小项目,但是就像破译人类基因组一样,是群策群力的工作,少了哪一环都不行。”
这我当然知道,想靠一两个人就攻克世纪绝症,非常不现实,艾淑乔不是也在研究治疗艾滋病的新药吗,为此郁博士还让我撸了个管……
“以我享受的员工待遇,其实是可以带家属住在研究所宿舍里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沒有那么做,而是坚持要在上海买了房子,再把莎莎和小哲接过去吗。”
“宿舍条件不好。”我随口猜到。
“不比一流大学的寝室差多少。”林阿姨十指之间相对,举在鼻尖的高度,听这口气,她应该是一流大学毕业的。
“我不把莎莎和小哲接过去,主要原因是:研究所因为是防艾中心的下属机构,门口挂着防艾中心的牌子,所以附近的居民对进出研究所的人都有偏见,觉得和那些人接触,会增加自己得艾滋病的几率。”
“來自社会的对艾滋病人的歧视,表现在方方面面,不用说别的,在我们研究所门口,很难打到出租车,因为‘艾滋针’的传言,许多出租车根本就不从我们门口经过,就算我们想告他们拒载,都沒有机会。”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看到一些同事的孩子,因为自己住在防艾中心的员工宿舍里,在学校里受到了排斥,放学了也不敢找朋友來自己住的地方玩,生怕朋友來过一次以后就不理自己了。”
“因为不想让莎莎跟小哲受到同样的歧视,所以我才沒有把他们接到研究所的员工宿舍里,跟我一起住……当然,我老公的公司比较远,住在研究所宿舍他上班不方便也是一个原因,总之我们暂时还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努力攒下首付的钱……”
之所以跟我说这些,似乎是想让我知道:让班长姐弟成为留守儿童不是他们的本意,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举家迁往上海,跟冬山市的人或物,不需要再有什么瓜葛了。
我偷偷看了班长一眼,发现班长脸上有一种混杂了忧虑和彷徨的表情,她当然想每天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但是又觉得难以割舍和冬山市的种种联系。
“沒见到你的面的时候,我还沒那么生气。”林阿姨继续说道,“但是今天见了你以后,我心里气得不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长得难看。”我试探着回答。
“不,男人不用长得多好看,你也不算丑。”林阿姨难得地夸了我一句,“主要是你的气质,你身上那种桀骜不驯的气质,非常像混黑`道、混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