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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在凡尔赛宫得到了法国海军大臣助理的接见,还专门为他举行了一场小型的表彰会,并发给他500里弗的奖金。
查尔斯倒是配得上这样的嘉奖,没有他从走私商那里买到海盗的情报,联合舰队可能还在茫茫地中海上碰运气。
不过在表彰会结束后,一名法国官员告诉他,原定的由他为公审海盗作证的安排有变,现在他需要立刻返回阿尔及尔,帮法国“外交人员”联系那位尤尼斯帕夏。
……
法兰西中北部的布尔日是个非常贫困的地区,而拉伯恩教区又是这里最穷的村庄之一。
年贡农阿尔贝里克坐在木桶上,大口吸着燥热的空气,眼前干裂的土地令他脸上尽是绝望之色。
他实在没有力气继续去挑水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原本流经村边的小河已经枯竭。现在他必须步行2法里,才能从邻村挑水浇灌自己种的地。
是的,村里公用的马匹太少,十多天才能轮到他家用一次,
而依靠人力挑来的那点儿水对于他所种的30亩地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冰雹灾难过后,他申请了政府救济的土豆种子,却没想到之后始终没有下雨。
就在此时,一名村里的年轻佃农摇着铃铛从不远处经过,边走边高声喊着:
不多时,教区执政官奥德雷安来到了教堂,先点了点人数,而后吩咐道:
“今天和明天为亚纳尔教区搬肥料。后天搬我们自己的。
“再之后,我们还要帮他们修整水渠。”
“抽水机?!”阿尔贝里克激动道,“听说那东西一天就能浇灌好几十亩,这下有救了!”
“迪迭,是要为男爵大人干活吗?”
有村民立刻道:“奥德雷安先生说,按照租借法案,亚纳尔村每个月要将抽水机借给我们11天,我们则需要帮他们干活。”
阿尔贝里克忙招呼儿子,一起朝教堂赶去。
“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听奥德雷安先生说,政府搞了个‘抽水机租借法案’,他们获得了一台抽水机!”
他说着,露出喜色:“不过,明晚他们就会把抽水机送来了!”
迪迭不耐烦地点头:“对,政府专门运来的,说是什么肥料。能让庄稼长得更好。不过看起来就是石头。”
“所有男人都去教堂集合!”
“啊?搬石头?”
佃农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了水,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当即不顾头顶的烈日,跟着奥德雷安朝邻村赶去。
教堂附近已经聚集了四五十人,大家正在交头接耳:
“为什么要去亚纳尔村干活?”
两天后,阿尔贝里克家也分到了那种浅灰色,带点儿黑斑的“石块”。按照神父所说,这是非常珍贵的肥料,只需要敲成碎末泡水,然后浇在地里,就能大幅提高庄稼的收成。
他至今为止只种下了两亩土豆,这是他和儿子一起挑水所能浇灌的极限,种更多的话,土豆也会因为缺水而干死。
亚纳尔教区属于条件相对好一些的教区,勉强能租得起起抽水机,而拉伯恩教区却是赤贫,连每月200里弗的租金都付不起,更别提教区银行了。
阿尔贝里克已在琢磨着是否应该把用做种子的土豆吃掉――虽然那是严重违反规定的,但神父说这东西只能保存半个来月,总不能让它们都烂掉吧。
“不,是去帮忙。”迪迭道,“帮亚纳尔教区搬石头。”
阿尔贝里克忙向那人挥手,大声问道:
所有的肥料都是教区与一家名为“双子贸易公司”签署协议后赊来的,算下来一亩地需要5到7苏的投入,在秋收之后付款。不过那家公司保证,如果增加的产量不超过肥料钱,就一子儿都不收。
是的,这些石块就是约瑟夫让人从瑙鲁运回来的,学名叫作磷酸盐矿石,实际上就是矿化的鸟粪。
这东西绝对是这个时代能搞到的最好的肥料了!
要知道,后世的瑙鲁就是靠卖“鸟粪石”,短时间内成为了最顶级的富国。国民人手一辆超跑,在澳大利亚随便购置房产,乘飞机去国外治疗感冒。
当然,后来矿石卖完了,他们一夜返贫,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限于运输能力,目前只运回了两船磷酸盐矿石,一共600多吨,暂时用来供应法国较为困难的地区。不过,第二批船队此时已经抵达了太平洋,足有十七艘船,等他们回来之后,将能极大提高法国的农业产量。
只不过现在世界海上霸主仍是英国,所以眼下法国还不能声张此事,只能悄悄去运“石头”回来。若是哪一天走漏了风声,很可能就会遭到英国人的强抢。
所以约瑟夫这边还准备了另一手方案,那就是推广堆肥法。
所谓的“堆肥”,就是通过用微生物处理有机物,比如树叶、秸秆、食物残渣,甚至粪便,将其分解为腐殖质,也就是植物可以吸收的肥料。
在化肥普及之前,这可以算是人类生产肥料的最佳手段了,能够保持土壤肥力多年不用休耕。
虽然欧洲在17世纪就有简单的堆肥,但那都是凭借经验将有机物随便混和起来放一阵,堆出来的肥力非常一般。直到19世纪中期,有了科学的堆肥理论之后,才使肥力逐步提高。
约瑟夫在后世的纪录片上了解过堆肥的大致原理,无非就是一层有机质加一层土,控制好水分,隔绝空气。然后每个月翻堆一次,三个月腐熟。
不过理论归理论,具体怎么操作,以及有机质和水分之类的比例,就得专业人士来琢磨了。
约瑟夫将这一任务交给了教会。
是的,比起没效率的官僚,在民生方面,教会还是挺上心的。让几十所教堂的教士按照不同的比例各自搞起堆肥,观察效果,就能试出最合适的堆肥方法,然后再在全国推广。
夜深。
阿尔贝里克和两名村民跟着马车返回了村里,而后点着火把,将车上的煤卸在了抽水机旁。
煤是从十多法里外的一个小煤矿运来的。这种小煤矿现在到处都是。前一阵政府颁布了“采煤促进法案”,鼓励开采煤矿,政府会为销售量达到一定程度的煤矿提供补贴。
自此之后,带着十几个人搞小型煤矿的投资者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煤的价格也不断降低。现在只要村民自己去煤矿搬运,抽水机消耗的这点煤村里完全能承受得起。
看着火把映照下的水流通过水渠不断涌向成片的农田,阿尔贝里克等人虽已累得浑身酸疼,但脸上却满都带着笑意。
显然每月11天的浇灌无法覆盖村里所有的耕地,但起码能保住超过六成的庄稼,加上那种据说很神奇的石块肥料,今年秋天应该是能收获让全家活命的口粮了。
拉伯恩教区是幸运的。受限于法国蒸汽机的产量,目前仍有大量急需灌溉的地区虽已按照抽水机租借法案提交了申请,却只能在焦急之中苦等救命的抽水机。
……
突尼斯东部,斯法克斯城。
一名三十多岁模样,眼眶深陷,鼻梁细而高的男子下了马车,快步走进街边的一家显然带有法式风格的糖店。
突尼斯各地的法国商人非常多,尤其是出售丝绸、糖、茶叶之类的高端店铺,有不少都是法国人开的。
店主抬眼看了看他,便若无其事地打开了柜台上的门,让他径直进入了里间。
巴黎警情处的普洛斯佩尔此时一身突尼斯人常穿的灰白色长袍,戴了个金色的水桶状的帽子坐在屋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盘子里椰枣。
那名长相颇有北非特点的男子进了屋,普洛斯佩尔忙向他举帽示意,用法语道:
“法比安……啊,抱歉,应该是伊沙克先生,情况怎么样?”
伊沙克先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大口,这才兴奋道:
“我见到了那个叫伊曼扎德的军官。他确实认识尤尼斯,或者说,他很崇拜他。
“最幸运的是,这个伊曼扎德已经快要退休了,只在突尼斯军中担任闲职。”
“这算什么幸运?”普洛斯佩尔说了半句便顿住,旋即眼前一亮,“您是说,他有充足的时间去一趟阿尔及尔。”
“没错!”伊沙克点头,“只是他似乎还不太信任我,所以不愿应承什么。接下来,就要我们的领事大人出马了。”
普洛斯佩尔没想到进展得如此顺利,他们来到突尼斯仅仅十天,就联系上了尤尼斯的旧部。
当然,这也多亏了伊沙克这名带有北非血统的警情处成员――在此之前,他的血统常令他遭到歧视。而在这里,他掌握的阿拉伯语以及对北非习俗的熟悉,却帮助他大显身手。
普洛斯佩尔也灌了几大口水――这鬼地方出门前不喝够水,很快就会渴得难受――拉起伊沙克朝门外走去:
“我们这就去找乔安领事。”
三天后,经过法国领事与伊曼扎德的数次接触,后者终于和警情处的特工们登上了一艘早已等在港口的走私船。
他们将直接赶往阿尔及尔的达赫拉,去见那位已经离开突尼斯三十多年的尤尼斯。
……
凡尔赛宫广场。
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整个广场恐怕聚集了上万人。他们都是从巴黎赶来参加国王陛下生日庆典的。
一个月前,报纸上就说过,在国王生日的前后三天,这里都会举行盛大的歌舞竞赛和剑术竞赛,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每天下午5点有免费的食物发放。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冲着报纸上说的奖金高达3000里弗的抽奖来的――只需花费1苏,就能买一张奖券。
在国王生日当天,会由陛下亲自公布中奖的号码,并当众颁发巨额奖金。
巴黎市民们对这种能一夜暴富的事情非常有兴趣,大部分手头有闲钱的人都买了一张奖券,也有人为了提高中奖几率,买了好几张甚至几十张的。
虽然庆典活动还未开始,但广场上已有不少商贩在售卖零食或是小玩具,还有街头剧团在露天演出,到处都是一副节日的欢快热闹景象。人们早已将之前摧毁了法国65%农业收成的冰雹抛到了脑后。
凡尔赛宫一楼的大厅里,坐在一张木桌后面的微胖官员看了看表,站起身来,准备收起一旁写着“剑术竞赛报名”字样的木牌。
就在此时,一名身材偏瘦,帽檐压得很低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客气地将他拦住,用奇怪的嗓音道:
“请等等,我要报名。”
“哦,好的,您来得可真及时。”那官员只得又坐回到椅子上,提笔道,“不能替他人报名。请告诉我您的名字。”
“让-弗朗索瓦亨利德弗雷兹。”
官员快速写下了这个名字,盖章,而后将纸条递给他:
“请收好您的报名凭证,弗雷兹子爵。”
“谢谢您。”后者接过纸条,转身就走。
那官员忽然想起了什么,向他探手道:
“等等!您说您是弗雷兹子爵?”
年轻人根本不答话,低头走得更快了。
“拦住他!”负责报名的官员高声道。
三名卫兵闻言立刻围了过来,将“弗雷兹子爵”挡住。
负责报名的官员走了过来,用狐疑的眼光看向报名者,道:
“不介意的话,能麻烦您把帽子摘下来吗?”
“弗雷兹子爵”无奈,只得取下了三角帽,朝他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美目俏兮,笑靥甜美,显然是一位漂亮的女士。
“果然!您是弗雷兹子爵的妹妹,索蕾尔小姐吧?您可不能这样,”负责报名的官员伸手道,“这是男士们的比赛,打打杀杀可不适合您这样美丽的小姐。现在,请您将报名凭证还给我。”
“可是,如果我不参赛的话,冠军要给谁呢?”索蕾尔微微一笑,突然用力一拉左侧的卫兵,用皮靴勾住他的脚踝,趁他失去重心的瞬间,从左侧闪身掠过。
而那名卫兵挡住了对面卫兵的视线,最后一名卫兵忙追了上去,但只在楼梯上转了两圈,便已不见了索蕾尔的身影。
与此同时,在大理石庭院正中的木制高台上行,贵妇们的比拼已进行得如火如荼。
以玛丽王后为核心,足有五六百名贵族呈扇形围在木台前。
一排士兵侍立在他们身后,将站在外圈观看的上千名平民隔开。巴黎的老百姓以前可很少有这种能目睹贵族夫人一展歌喉的机会。
忽然间,贵族们发出兴奋的呼声:“加兰夫人!是加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