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带田这边。
六条舢板船已经开始忙活了。
收海带这个工作,特别辛苦。
一条两三米长的海带绳上的海带足足有一百多斤重,得靠人力,一条条把它们从海里打捞上来。
后世,有专门的海带采收机,收海带算比较轻松的,只需控制吊机,就能把海带,从海里面吊起来。
可在这个年代。
几乎全靠人力生拉硬拽,拼的是体力和耐力。
通常每条舢板船,要三个人通力协作,一个负责解开海带绳与主绳的活结,另外两人将海带拖上船。
而在收之前。
李多鱼在舢板船下面,铺了一张长方形的棕绳网,这样方便拖网船上的吊机将海带吊到大船上去。
李多鱼、陈文超还有李耀国三人分到同一条船上,比较少出海干活的李耀国负责解开海带绳。
而李多鱼和陈文超两人则负责将海带拉上来,在三个人的合作下,差不多,两分钟就能拉一条海带绳上来。
大舅公和二叔公,作为老一辈的渔民,干这种活时,都有喊号子的习惯。
没拉一会海带。
两人就嚷着嗓门喊起了,没有唱词的号子来。
“哎呦嘿。”
“嘿~嘿~嘿~“
神奇的是,号子一响,大家动作也跟着协调了起来,干起来活来时,顺畅了不少。
大约拉了一個小时,大家的舢板船,已经都装满海带了。
李多鱼这一艘舢板船装的特别多,海带堆的都有半个人高。
海水都已经到了船沿,随时都有可能灌进来的样子。
而平时少出海的李耀国,看船都快被淹了,非常的紧张,双手扶着柴油机头。
“多鱼,咱们船不会沉。”
一旁的大舅公,笑道:“一看,你就是很少出海,咱们这种船有空舱又全是木头,就怕翻,不怕沉,再来两百斤也给你拉走。”
李耀国不停摇头:“还是算了,就这样。”
等六条舢板船装满了海带后。
大堂哥则开着他那条动力渔船,将这些小舢板船拉到三叔的拖网船那边去。
再利用拖网船的吊机,将那些采收起来的海带,先拉到拖网船上。
接着,大家返回海带田。
继续采收海带。
等拖网船装不下时,潮水涨起来时,大家就一起前往滩涂的毛竹桩那里,将这些收起的海带挂到毛竹桩的绳子上。
而这时候。
用毛竹桩晒海带的优点就体现出来了,大家只需在一片海域作业就行,不用再把海带运到陆地上,找空地去晒,省去了不少时间和功夫。
毕竟抢收海带是争分夺秒的,天气越好,大家收的就越快。
至于累,
那肯定是很累的。
可李耀国这个坐办公室的,都撑下来了,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喊累,
虽然才四月末。
但大中午的太阳,依旧火辣辣的,把大家都晒的很难受。
可大家也都没有回去,而是在拖网船上暂时休息。
经过一早上的抢收,这些来帮忙的亲戚,一个个身上都是又湿又黏,年纪最小的清光,觉得太难受了,直接跳到海里面直接游两圈。
而老一辈人则笑骂道:“傻,这是海水,越洗越难受,等会全身都是盐。”
而在休息的李多鱼,则突然脚底有异物,好像有块小石头掉落到周晓英送他的这双防水鞋里。
结果倒出来一看,竟是一只小鲍鱼,可能是收海带的时候掉进去的。
李多鱼好奇地闻了下,是那种脚气夹杂着发臭死掉的味道,巨上头的那种。
为了感谢大家来帮忙,李多鱼这次也没省钱,除了让阿娘做咸饭、海带筒骨汤外,还买了好几箱榕城啤酒犒劳大家。
连吃了三大碗咸饭的大堂哥,忍不住夸赞道:“吃过这么多家咸饭,感觉还是婶婶家的咸饭最香。”
陈慧英笑道:“能不香吗,炒这锅咸饭,把家里的猪油都给用光了。”
“这么舍得啊。”
“还不是多鱼特意交代的,说让你们多吃点油水,省的到时候没力气干活。”
“哈哈哈。”
这让大家回想起七零年代特别缺油水那段日子,由于那时候,什么都是分配的。
岛上海鲜不缺,可最缺的就是油水,那时候,哪怕海鲜吃再多,可肚子里没有油水,还是觉得饿得慌,浑身上下不得劲。
李多鱼记得,有段时间,他看到海鲜就怕,那种没有油水的大黄鱼蒸好后,他是真的一口都不想吃。
后世,他那个儿子有跟他说过,他们这是什么“兔肉综合症”。
还说什么,人在挨饿的时候肯定是先消耗脂肪,当脂肪不够消耗的时候,就开始消耗肌肉来提供能量,所以没脂肪的肉,吃再多也没用。
所以,人类离不开油水,动物也是一样的,很多动物都不爱吃肉,只喜欢吃油水多的肝脏和肥肉。
可惜,李多鱼读书少,除了海鲜养殖和厨技外,剩下的还真一窍不通。
直到后来放开了。
可以自己养猪养鸡鸭了,情况才有所好转,渔民捕到的杂鱼杂虾,在有段时间,都是拿去喂猪的。
而大家吃完咸饭后,纷纷又都喝起了海带筒骨汤,哪怕已经喝过好几次,可大家还是对这个味道赞不绝口。
而陈文超吃完饭后,独自一个人,找个没太阳的地方蹲着,用牙齿咬开瓶盖,喝起啤酒来。
李多鱼也拿了瓶啤酒过来,将瓶盖边缘靠在船的木头边缘,快速往下一打。
啤酒瓶盖也打开了。
说起来,啤酒瓶盖的开法还真的非常多,有用筷子的,有用刀的,还有用打火机的。
最夸张的是,后世短视频里,还有用“凶器”开的,李多鱼到现在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开完啤酒盖后。
李多鱼举起啤酒瓶跟陈文超手里的那瓶碰了下。
“昨晚是不是太用力了,今天怎么这么累的样子。”
陈文超咧嘴笑着:“昨晚我一个人睡的。”
“那怎么还一脸便秘的样子。”
陈文超如实说道:“就是看你们亲戚这么多,感情还这么好,真的很羡慕。”
李多鱼叹息了声。
难怪这小子今天话这么少,还以为跟刘小兰吵架了,敢情是这个原因啊。
陈文超他们家,应该是最晚到担担岛居住的那批人,家族人口相对比较少。
再加上他爹娘,早些年讨小海,在礁石那边,被海水给卷走了,最后就只剩下他和一个老太太。
李多鱼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要人多,还不简单,你跟小兰加把劲多生几个,不用几年,不就人丁兴旺了。”
陈文超苦笑道:“现在生育,被计划了,我听人说,最多也就两个,再多就要罚款了。”
听他这么一讲,李多鱼这才意识到,现在确实是生育计划最严的时候。
李多鱼笑道:“那就多赚点钱,只要钱够多,也不怕他罚。”
陈文超笑道:
“鱼哥,我家能生几个娃,就全靠你了。”
“行,没问题。”
可李多鱼仔细想想,这话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