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一会。
李多鱼就抓了十多只望潮,放在2020年,都可以卖百来块了,但在80年代,这东西并不值钱,一般抓回去都是自家人吃掉。
那些讨小海的妇女,纷纷被李多鱼抓望潮的技术给惊艳到,纷纷围了过来,看他怎么抓的。
“又抓到了一只。”
“多鱼,你都没讨过小海,怎么这么厉害,一挖一个准。”
“多鱼,什么时候把头发剃了,这样看起来就清楚多了,以前那个爆炸头不伦不类。”
李多鱼笑着,随口说道:“都是我娘,在我小时候教的。”
“好你个慧英,平常跟我们姐妹来,姐妹去,有这么好的技术,居然都不教教我们,难怪每次讨小海,抓的都比我们多。”
而当事人陈慧英却犯迷糊了,没记错的话,老四打小就不喜欢在滩涂玩,还有,我啥时候教他抓望潮了。
难不成,小时候真有教过?
紧接着,这群妇女围着陈慧英奉承了起来,李多鱼见阿娘脸上得意,便把找望潮的技巧,传授给这些邻居。
李多鱼指着前面一个硬币大小的孔:“看好了,找望潮先要看水,洞里要有货,水会动......”
“最重要的是断后路,一定要脚先踩出去,把后路给断了,再去挖,不然被它钻进去了,就很难挖到了。”
李多鱼虽然把技术传授给她们,但接下来的实践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这玩意其实就跟钓鱼一样,理论知识教给你了,但操作起来,完全是另外一码事。
讨了会小海后。
李多鱼就听到了“隆隆隆”的声音,转头一看,一条条白浪朝着滩涂翻涌而来。
“涨潮了,走喽。”
滩涂上讨小海的妇女们,看到涨潮纷纷收拾工具准备回家。
而李多鱼则有其它的打算。
哪怕刚才挖望潮时,他都一直观望着远处的潮水,因为他打算在这一带搞海带养殖。
海带适合在泥底和泥沙底的环境下生长。
海域不能太过浑浊,
最好有肥水,
且最好在大干潮线下,1到3米的区域养殖。
而滩涂外面的那片海域,则完全符合海带的养殖条件。
其实,李多鱼根本就不用亲自过来看,上一世,担担岛最好的海带养殖地就出自他眼前的这片海域,只是他有点不放心,毕竟眼见为实。
除了看养殖地点外,李多鱼还打算趁大家“弃鱼走货”的时候,把海带养殖区域内的这片滩涂地给承包下来。
以后,不单方便运输,还可以在滩涂上插竹竿晾晒海带,顺便搞多元化养殖,在上面养的蛏子,泥蚶之类的。
李多鱼向娘不停询问着:
“这片海蛎子地是谁家的,怎么都没养了。”
“这一片是老庄家的,去年腿摔伤了,就没养了,一直空在那里。”
“那这一片呢?”
“是你三婶家的,本来养蛏子的,一家都走货去了。“
“还有这是你二爷爷家的。”
李多鱼问了一圈,发现多少都有点沾亲带故的,不过想想也对,海岛相对封闭,往上多推几代,就全发现全是兄弟亲戚。
“娘啊,你能不能跟他们联系下,我想请他们吃顿饭。”
“没事,请他们吃饭做啥,钱太多啊。”
“嘿嘿,我想租他们的地。”
陈慧英眉头一皱:“好好的,租他们地干嘛,现在赚的都是辛苦钱,搞这么多地,你一个人做不过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你儿子可精了,怎么可能会去做亏本的生意。”
陈慧英打量着儿子,这两天老四真的变了很多,已经不再是那個让她操心的孩子了,看来妈祖娘娘果然有保佑。
“你要真想干的话,娘肯定支持你,要是钱不够的话,别告诉你二嫂,偷偷找伱爹去要点,这几年,你爹养海蛎子虽没赚到什么大钱,但三四百块还是有的。”
“还是娘最疼我。”
李多鱼嘿嘿笑着,要是让他娘知道,自己手里还有一百多个袁大头,估计会直接傻眼。
“对了,我可能明天就去县城找小舅,大概会住一两晚,你把要给小舅的东西准备一下。”
“这么快就上去找你小舅。”
“嗯,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李多鱼点点头,并没有告诉他娘着急的原因。
现在已经九月中旬了,对担担岛来说,下海带苗最好的时间,就是每年的十一月。
不过在下海带苗前。
他还有好多准备工作没做,比如收购一批海带养殖绳,还得找工人下桩,先把这片海域给框起来。
80年代初,近海水面养殖业还没起来,大家都是出海捕鱼,要么在养海蛎子、要么在滩涂上养花蛤、缢蛏、泥螺,没人会去想外海的使用权。
而这时,海域管理相当的混乱,渔民一般都秉承着“谁先开发就属于谁”的想法。
现在,哪怕占个几千亩海域,只要在你没赚到钱之前,都是没人找你麻烦的。
可一旦赚到钱了,那就不一样了,眼红的人肯定不会少,要到86年《渔业法》才颁布。
现阶段,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有人会想方设法来找你茬。
前世李多鱼就曾见过,有承包商辛辛苦苦养了一两年海带,被村委会和几个地痞流氓,随便找个理由就给吞了,最终所有海带归村里的“集体”所有。
所以,李多鱼这次找小舅,除了要海带苗外,还打算找研究所要个养殖基地的牌子。
到时候,有单位做靠山,哪怕真有人眼红,也不敢随便找他的麻烦。
......
回到岸边时,老李已经将海蛎分装到四个箩筐里,二老分别挑起了一担海蛎,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他要赶在运输船去镇上时,把这四箩筐海蛎子托船老大送给镇上那边的收购商。
而在离开码头时。
李多鱼恰好撞见了阿贵,他找了个修船师傅正在修理他那艘小机帆船。
昨晚触礁后,他的机帆船破了一个洞,这两天就没法出海走货。
见到李多鱼后,阿贵多少有些不敢相信,爆炸头剪掉了,且全身都是泥,自己这位兄弟明明最讨厌滩涂和赶海了。
他们两人曾有个梦想,那就是赚到足够多的钱,偷渡去岛国生活和打工。
可这才几天时间,这位兄弟就像中邪了样,完全变了个人。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真不打算出海走货了,且他老婆昨晚回去后,也一直跟他说,昨晚等他回来时,多鱼一直盯着她看。
阿贵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够情够义了,既然兄弟有钱不赚,那就不委屈他了。
阿贵嘴里叼着根洋烟:
“兄弟,你要真不走货了,干脆把你手上的那些袁大头卖给我。”
“你还打算继续干?”李多鱼蛮问了句,其实不问,他自己也知道答案,走过货的人,好像偷食过禁果的懵懂少年,对快钱暴利的欲望挥兹不去。
阿贵笑了两声:
“肯定的啊,一趟赚别人好几年工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赚钱的?”
“行,那我把袁大头全部卖给你。”
李多鱼回家把藏着地砖下面的,一百多个袁大头全部拿出来交给了阿贵。
而阿贵则递给他两沓用布包着的大团结,应该是刚取出来的,上面还有油墨的芬香。
“一共两千二,你清点一下。”
两人交换完毕后,阿贵朝着港口走去,而李多鱼则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