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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被砍下来的是一个年轻的亲卫军的头颅,他似乎还惊讶地眨了眨,既迷惑于为什么脚下泥土里的东西会出现在比自己高的地方,又好像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能看到自己的后背。
他的机械银藤随着神经的最后植物反应抽搐了一下,紧紧拥抱了他无头的尸体。
安格隆忽略了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抽痛。
红头发的小男孩惊讶地发现有个人把自己放在了怀里,胸口,心上。
这是……哪里……?
他抽了抽鼻子,眨了眨眼。
欸,被宝石和黄金包裹的看台看起来那么高,那么高,原来,也不过就是这样的高度,我其实能跳的上来的呀!
当手持随着一阵噼啪闪电突然出现在他手上的奇异斧钺的战士,如同一只冲进羊圈的猛虎一样在人群中大开大阖地砍尽这些脑满肠肥的高骑手的脑袋的时候,大竞技场再次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
随后混乱的声波爆发了,逃跑的、大叫着卫兵的、哭喊的人甚至只是少数,更多的观众眼睛突出,满布血丝,狂热地为他呼喊,为他举起手臂。
“安格隆!”他们尖叫道,同时看着贵族的头颅一个個滚落下来,把自己打扮得如同神明般得高骑手们的血液被肆意泼洒在深坑红色的热土上,与野兽人、卑贱的奴隶和已经被钉子迷失的狂战士们渗入砂土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同样的鲜红,根本无法分清彼此。
“安格隆!”他们仿佛完全遗忘了他们片刻之前还在想要用钉子来强迫他,用钉子来杀死他,或者曾还讨论着看看要多少钉子才能杀了他们的竞技场明星好让他们为他流出的热血狂欢——
“安格隆!”他们着迷地看着他把贵族的高台屠戮一空,残肢断臂与头颅飞上半空,他所到之处如血肉的磨坊与利刃的飓风,将星星点点的带着银白色植入物的血和肉泼洒在他们头顶上,他们伸出手去快活地笑着接住那些血肉——
献给神明的盛大狂宴开始了,主祭者身上如披上国王锦袍般的红光越来越明显,他所受的任何伤害,都在一个新的头颅落地的时候被完全治愈、尖叫着的高骑手们和后续赶来的贵族只敢对着他远远击发他们五花八门的武器,那些武器根本连接触都接触不到他,他愈砍愈强,愈砍愈强——神明满意地用收到的祭礼搭起了王座旁的新山丘。
——这些人为什么不逃跑?他们不害怕吗?
——他们只需有人代替他们流血,谁都不想做那个流血的人,他们也并不在意血是谁的、流血的人被他们注视成为客体的那一刻就不能被算是“人”了。
——所以他们是邪恶的吗?
——他们是用别人的血来麻痹自己的心灵,这样便能视而不见真正的邪恶另有其人。
有个人坐到了红发男孩子的身旁。
他睁大金色的眼睛看着他,这个人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很高大,穿着严肃厚重的黑色甲胄就更高了,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蛮人都高,但是安格隆·塔尔克内心里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他绝不会超过自己的身高的。
这个人戴着兜帽,当他把它取下来,用脸孔面对着男孩的时候,男孩看到了由于时光流逝而从金色变成了更浅的金色的、修剪整齐的柔软短发、灵能闪电组成的荆棘桂冠和桂冠下闪耀着智慧和岁月沉淀的宁静婴儿蓝色眼睛。
——你是谁?
——我是尤利乌斯·罗伯特·奥玛。
——听起来像是贵族的名字。
——而我曾经也是奴隶。
——曾经?那你后来不是了吗?
——是的,我后来遇到了吾主,吾父,我从那之后就不再是奴隶了。
——呃,可你都喊他吾主了。
——啊,那不是主人,安格隆,那是对你所敬爱仰慕,真心愿为他驱策之人的称呼。
——那不一样吗?
——不一样。在我放弃了无知的幸福,自愿知道了更多的真理之后,我就知道我被赋予了所有人之中真正的爱与自由。而在那之后我做出了我的选择,重新称呼他为吾主,吾父。
男孩吸了吸鼻子。
——那听起来真好啊。我也有……我也有欧伊诺茅斯!虽然他也知道得不多,但他全都教给我了,他是个真正的好人。
——确实如此。哦,看到了吗?他杀到了德什伊最后一个高骑手面前。
——看到了!他可真强大!如此强大,但他和那些脑袋里有钉子的狂战士又完全不一样!他居然能冷静地控制自己的斧头停下!太惊人了,我从没见过人杀成这样还能控制自己的。他是在挑选人出来打扫战场吗?接下来他又在分配给他们什么?好像每个人都振奋起来了,真不可思议啊!他们不经过战斗比试就都听他的话了!
男孩打量着周围。
——他的心这么牢固坚硬却又这么温暖细腻,我从来没见过有这种意志的人……我要是能变成这样就好了!
一丝微笑浮现在牧师唇边。
——会的。
他站起身,从腰间取下一本锁链挂着的、装帧异常精美的厚重大书,它仿佛是用某种皮革纸张制成的。
男孩的目光立刻被这本书吸引了,不只是因为他几乎没近距离见过这种东西,更因为预写在他血液与骨髓中的、深层次的对于知识或者类似什么东西的本能编码需求在看到它的那一刻被完全激发了出来。
——你识字吗?不是很懂?没关系,我会教你的,安格隆。来吧,让我们一起来读一下,这会是一堂很有趣的阅读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