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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德已经很老很老了。
而且作为一台长者无畏,他之所以在他们战团那最后一次如此重要、全力以赴的战团行动前没有被带走和唤醒也是有原因的。
作为三十名战友中隐约的领头者,尤利乌斯其实是知道萨德长者的问题何在的:他已经实在太老了,老到无法说服、完全固执己见,老到经常会突然自言自语,老到总是沉浸于他自己无人了解的理想梦境之中。
并且尤利乌斯也清楚地知晓,是萨德长者不留转圜地拒绝了黑貂之剑给予他们这些被留下和放弃之人的最后通牒。
尽管如此,年轻的战士在最后一次回望母星的时刻,心中也并无任何对最后的战团长的怨恨,唯有深深的遗憾:遗憾自己不能作为帝皇的死亡天使在战团最需要自己的战场上为对抗大敌而战死。
之后他们便由于缺乏补给、支援和身份承认而陷入了窘迫乃至耻辱的困境,不堪受辱的无畏长者对着来犯之异形倾泻了他最后的怒火,随后他就被那些异形海盗活生生从自己的金属棺材中扯了出来丢进了货箱,接着又在颠簸中跟随他年轻的未成者后辈们被带入了黑市港口。
饥饿、伤痛、活生生腐烂的疼痛啮咬着老无畏的神经与血肉,他陷入了深度的休克,并且由于帝国之拳一系在第四十一千年的种子普遍缺乏苏生脑膜这一器官的缘故,假如他就此死去,那他就可脱离这可怕的肉体刑罚,获得宁静的长眠。
但他依然不肯死去。
老兵就像他的基因之父一样,残破,破碎,伤痕累累,浑身的痛疼都如身处炼狱,但是顽石不肯死去。
只因他还未完成最后的使命。
他在无知无觉中被清洁、治疗、移入培养舱,有人重新修饰了他几乎已经没剩下多少的肉体,精妙的神经遮断与切口修复手术在他深度昏迷的时候完成了。
永恒的令他永远想要无声尖叫的疼痛渐渐变成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萨德的大脑与主要神经其实在之前被强行扯出羊水舱的时候便受到了严重的损害,洪索在检查他的时候已经发现了问题,不过他只向他爱敬的基因之父汇报过这件事。
“说真的他居然能撑到现在都不肯死,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光头的药剂大师如是说,并且不承认自己是有一部分因为老无畏的顽强而全力救治了他,“但是他的大脑真正能活动的部分相当少了,我觉得他很有可能醒不过来。”
在向基因之父提交的报告中洪索写道,“除了物理性损失的大脑皮层部分之外,他的脑部生化分析结果还呈现出在阿斯塔特中罕见,但在年老凡人中时有发现的一些生化标记,如β淀粉样蛋白1–42浓度降低以及双侧颞、顶叶葡萄糖代谢率减低等等,扫描结果支持对类阿尔茨海默病的确诊。因此可以猜测有一部分外伤原因诱发了他的脑部问题。他已不适合再次作为无畏驾驶员服役。”
但萨德依然没有被下令放弃,洪索接到来自铁之主出人意料的保留指令之后对着静静地沉睡于药剂师实验室的羊水舱中的长者凝望了许久。
也是从那天起,卡兰高尔堡垒的主人开始渐渐变为天命钢铁号的药剂大师。
尤利乌斯与帕罗戈夫也会时常来看望他。
药剂师实验室中神明与人类来来去去,谁也无法打扰萨德的安眠。
这一切,萨德是不知道的。
“他”漂浮在黑色的海洋上方,下方的洋面汹涌而恶意。
他定要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但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如何完成,驱使他漂浮的只有那个最后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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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预兆大厅中的特殊阵法启动了。
其源头不过是一位来自近四万年前的共济失调图书管理员在喝咖啡时与一位灵能顾问的戏言。
“呼……我觉得要不我们试试看召唤一下学姐呢?”
“学姐是谁?”
“嗯……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把费鲁斯·马努斯的灵魂呼唤出来试试?”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尽管我不怎么喜欢他,但我必须说,可怜的费鲁斯的头颅在一万年前就被我们更可憎的兄弟砍下来了,他的灵魂反正不会在这个宇宙中乱晃以至于能被我们随便喊来。”
“因为……咳咳……我觉得能被喊出来的人之中也就他比较安全?不行也没关系啊。”
“好吧,虽然试着举行降灵术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但我们也不能凭空来举行这种降灵术。”
“嘿嘿。看这个,破炉者。”
“你就是因为有破炉者才刚刚想到的吧?”蓝绿色的眼睛怀疑地打量着对方,“我看你刚刚喝咖啡的时候盯着破炉者看了好一会儿。”
“反正试试嘛,虽然我觉得应该就是无事发生,但是能看看第41个千年中如何举行这种仪式也好。”
“没问题,把它给我吧,看我的。”
随后事情出了一点岔子。
乌瑟尔玛阿特拉的精神自一场亚空间风暴中惊惶归来,他声称自己目睹了极为惊人的一种可能性,并拒绝向人详细描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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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德的五感几乎已经消磨殆尽。
他在黑暗的风暴洋上方抬起自己浑浊蒙有白翳的眼珠。
有光。
坚定而纯洁的白金色光芒,引导自遥远的彼方。
某种庞大生物的双臂或羽翼——温和地裹住了他伤痕累累的残躯。
从灵魂层面的交流让他瞬间明白了一些事。
他点了点头。
庄严地同意了。
来者将使用他的身躯,替他完成他的使命。
而萨德毫不怀疑这一点。
他的守望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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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索身旁的维生舱发出了警报,他转过身。
从里面那只剩下头部、肩胛骨和半截从胸腔延伸而下的脊椎的残躯上,飘荡的白色发丝之间,一对明亮、坚定而高贵的紫鸢尾色眼睛睁开了。
紫庭凤凰,降临于此。
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