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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本书上写了召唤那个伟大种族的魔法吗？”
“没有。”
“咒术？”
“也没有。”
“那都写了些什么？”
“准确来说并不是写了些什么，而是正在写着。”迈洛回答道。
“没有插画的那种么？”严很认真问的。
“没有。”迈洛摇头。
“那没事了。”严瞬间没了兴趣。
十秒后他又问：“正在写着……是什么意思？”
迈洛翻开那陈旧书本的最后一页，盯着上面那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字迹端详了好一会儿，忽然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番，问道：
“那连衣裙女鬼呢？”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
被藤蔓缠绕的书库里仅剩他们四个，而先前一直飘在半空的长裙，不见了。
其他三个混蛋的表情都是——看我干嘛也没人让我负责盯着它呀。
…
此时此刻那伊斯人撰写的编年史中最后一页“更新”的几行字是——
“背负仇恨而来的织夜者，揭开了地底世界的另一个面目。”
“而迷途的神明信徒相继来到此地，他们恰好错过了撒托上空的美丽极光。”
…
这似乎是某种征兆，可语气上，却又只是在平淡地描述一些已发生的事情。
事实是，文字确实比现实来得慢一些。
迈洛四人来到书库的巨大窗台，撕扯开那遮挡住窗户的厚重植被藤蔓之后才发现，此时室外已看不到原先那柔和、梦幻的蔚蓝色极光，而是一片漆黑。
黑暗是从广场中心蔓延开来的，然而那黑色漩涡最中心区域，涌动的却是暗红色的物质。
而长裙影子此时就在那暗红色的漩涡旁边。
不，准确来说是她制造了那个漩涡，使得扩散开来的黑暗遮盖住了撒托上空的极光，并且这些黑暗物质还在不断扩张。
…
“背负仇恨而来的织夜者。”
迈洛轻声重复了一遍编年史上的那句话。
对谁的仇恨？
肯定不是对迈洛的。
那会是谁？
她追随的是沃瓦道斯，沃瓦道斯是四骑士杀的。
可沃瓦道斯身死的地方已经溃散，她不见得知道其死亡的真相。
那么所谓的仇恨应该是关乎沃瓦道斯的信仰体系被摧毁一事，也就是那些覆灭了的蛇人族、被打碎的雕塑，以及沉默的姆大陆。
而据迈洛所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众蛇之父伊格。
…
这跟昆扬地下世界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
地下世界？
除了潘斯峡谷和昆扬，还有哪个地下世界是广为人知的？
蛇人的巢穴——“地底幽嘶”。
…
“什么意思？你是说那条连衣裙把我们带到了蛇人的老巢？？开什么玩笑！我就说那鬼东西不安好心吧，小炎，射她！”严一听就急了。
小炎可特么听话了，她立马蹦上窗台，双瞳泛起灼热的射线光直指广场中心那长裙之影。
但下一秒她就被迈洛摁住脑壳，强行调转了方向，让她的射线滋向了广场东侧的天空。
嗡！！！
灼热的射线在那片灰暗半空中撞上了什么东西，迸射出刺眼的火花。
“那些才是不安好心的东西。”
迈洛一边说着一边将伊斯人的编年史书收起，熟练地扭了扭手腕。
来自小炎射线的火光提供了片刻光亮，让半空中的不速之客们的身形轮廓得以显现。
…
对应了编年史中最新的那句话——“迷途的神明信徒相继来到此地”。
所以，接下来登场的，是来自黄金律法神殿的卢奎，也就是轻易碾碎了小炎射线的那个身披斗篷的老者影子。
至于他的身后跟随着的，却不是来自黄金律法神殿的骑士，而是一些衣着更具原始气息的南方人，他们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甲胄，身上披着粗糙简陋的藤蔓编织物，手中提着的是石头或骨质材料磨成的武器。
由于迈洛尚未真正踏足南方大陆，所以也没有办法仅凭衣着或者气息就判断出这些强大的个体到底来自于哪一神殿体系，反正不是黄金与勾指。
至于老者卢奎，那家伙身上的黄金赐福气息可太清晰了，几乎等于上来就敞明了身份，就差把黄金树几个字刻在自己脑门上了。
所有这些身影都来自于地表。
很显然从姆大陆进入昆扬地下世界的途径并不只有迈洛他们走过的那条，卢奎肯定也是赶在大陆沉没之前进入了地下世界。
而除了这些的地表的外来者，那半空中还有一个熟悉的影子，是迈洛他们比较熟悉的“本地人”。
或者说，本地蛇吧。
沃提·伊格。
众蛇之父的长子。
他那双头巨蛇的身形轮廓，就躲在卢奎队伍的后方，尽管光线非常昏暗，但迈洛还是捕捉到了那家伙的存在。
也许是上一次被严打残疾了，尽管其中一个断了的蛇头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却无法再恢复人形，此刻依旧是上半身双蛇头人身，下半身为黑色巨蟒。
相隔着数百米的昏暗空间，迈洛都能察觉到来自于那家伙的印刻、憎恨以及畏惧的注视。
“本以为你能把事情办得漂亮一些，谁成想还是得老头子我亲自动手……你可要记住这个天大的人情，伊格之子。”
这句话是卢奎说的。
说给身后的沃提听的。
只是不管他把声音压的再低，寂静的撒托还是把这句话传到了迈洛耳中。
不过估计卢奎并不在意，毕竟在他眼中迈洛已然是瓮中之鳖。
…
“呵呵……”
迈洛则是没来由地笑了一声。
这一路过来，黄金律法神殿的诸多魔幻操作让他感到相当应接不暇，说的是诸多抉择上的离谱程度。
神殿内在蜕生律法锋刃这一事上分为了两个派系，两个派系都想要迈洛死。
卢奎自然希望迈洛快些死的，但得死在沃提·伊格的手上才行，这样才能按照约定名正言顺地把锋刃送进幽嘶得到蜕生的资格，从而保住黄金国度的信仰，保住他们自己的赐福。
但沃提太不争气了，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偷偷摸摸地单独行动，身后没有带任何一个黄金派系的随从。
至于另一派。
自然也想迈洛去死。
因为他们的脑回路是，只要杀了迈洛，迈洛就不会死在沃提·伊格的手上。
包括先前出现的年轻魔法师，还有在德拉斯里恩城出现的旧日，他们是属于这一派系的。
迈洛就纳闷了。
你们不希望我被沃提干掉，那你们去干掉沃提先啊，怎么都围着我干？
……
当然，那是只是带有玩笑意味的一种不成立的说法。
迈洛的死活在黄金律法神殿内俨然已经等同于信仰掠夺了，是没有回旋余地的，所有要杀他的人，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听起来更加无私、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
比如为了神殿，比如为了锋刃的清白，比如为了律法……
…
“你确定那个女鬼不需要我们操心？确定她不会成为接下来的麻烦之一？”
严很郑重地向迈洛问道。
“不会。”
迈洛点头。
罪业之火开始在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之间流淌窜动。
而得到笃定答案的严也彻底安下心来，将目光转向广场东侧，锁定到蛇人沃提·伊格的身上。
旁边小炎早已经蓄势待发。
芙蕾雅更是架上了箭矢，将新制的长弓拉得圆满。
…
应该很少有这种被撵了一整路但每次被追上的时候都会扑回去反咬一口的莽夫队伍吧？
大概长裙影子也没有想到。
或者现在应该称她为，织夜者。
因为就如她此刻正在做的事情一样，她在昆扬地下世界里，编织出了黑夜。
夜色遮挡住了蔚蓝色的极光，引诱出了地下世界的另一番景象，或者说，镜像。
这里有两个重叠的世界。
一个名为昆扬，一个，名为幽嘶。
梦幻蓝色光下是昆扬撒托，而夜色下，那逐渐涌现出来的暗红色，便是蛇人所生存的地底幽嘶。
……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承诺过为你们指引正确的路，必不会食言。”
织夜者的轻柔话语传入迈洛脑海。
不，这一次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那长裙影子伸手指向与卢奎等人所在位置的相反方向。
随后那整片区域的夜色毫无征兆地被撕裂开来，一条蔚蓝色极光铺成的通道一路蔓延至视野尽头。
“我不会将你们困在幽嘶的，这是我与伊格的恩怨，在红光布满地下世界之前，离开这里吧。”
“那些人，拦不住你们的，不是么？”
…
迈洛还没反应过来。
一转头发现前一秒准备跟沃提·伊格一决雌雄的严，此刻已经把小炎夹在腋下，冲上了那条蔚蓝色的道路，跑了一半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迈洛，给了他一个“你愣着干啥？”的手势。
事实证明，临阵脱逃的元素是刻在某人基因里的，与他本身实力的强大与孱弱并无直接的关系。
即使面对手下败将也可以很“无耻”地选择转头就跑，但是别忘了，他最弱小的时期可以是正义的堵门勇士。
“所以到底走不走，我发现你现在很喜欢站在原地发呆。”伊妮德都忍不住催促迈洛。
“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