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总,这称呼听着比金厂长高大尚,让他想起解放军中的朱总彭总等等,不自觉地挺直腰干。
企业更名后的挂牌仪式由朱副县长主持剪彩。这段时间,县里的大部分企业都在实施着由厂变更为公司,而吉时吉日就这几个,政府领导忙着剪彩,能请到副县长,是企业极大的面子。
企业以小老板的名字命名,大老板作了几句开场白后,就由小老板项海星作企业规划的发言,无不预示着他想不久就把企业交接给儿子的意图。项海星作了意气风发的发言后,从讲台上退下来,额头直冒冷汗。接班的事父亲事先从没跟他说过,让他措手不及。还没玩够呢,连婚都没结,就肩负起企业兴衰的重任。
上岛咖啡厅里,项海星向发少金华斌诉苦道:“真想不清楚,老爸这么早就让我接班,人们都说成家立业,我还没结婚,没玩够呢,还是你好,在文化站工作,一点压力也没有。“
“有权有钱有什么不好?你看我,老妈管得死死的,口袋里零化钱很少超过二百的,她出国把车留给我,这油费却出不起,只能整天停在门口当摆设。”金华斌把自个口袋翻了个底朝天,说:“你瞧你的日子多滋润呀,挥金如土,美女如云。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呢,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项海星弹了弹烟灰说:“你说的是以前,这样的日子从昨天开始结束了,从今天以后只有工作再工作,与客户应酬,整天陪着个笑脸,这酒看是茅台五粮液,实则比村酿更不好喝。″
“你要的是我工作的闲,你工作的人脉与钱,这可难两全的。人嘛,就这样,不可能事事如意。”金华斌取笑说:“別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项海星错开话题问:“先不谈这个,对了,你爸这段时间给姐妹城市的县礼设计得怎样了。”
“不知道,我爸对我可保密了,一问起来,就板着脸说,万一泄密,还没送出就满大街,不成其为县礼了。不过,我在他的工作室里看到过几个作品。”说完,故事停下来品着咖啡,一言不发。
项海星心痒难忍,禁不住地问道:“说一下嘛,我是企业的总经理,难道会害自已不行?”
见他急了,金华斌回道:“是几幅彩石镶嵌的挂画,一幅一帆风顺,一幅画着佛祖,另一幅画着***尖顶的风景彩石镶嵌。”
马来西亚是多宗教的国家,父亲为迎合不同信仰的人群,做了三个样板。对这设计,金华斌并不赞同,县礼就得有县的特色,想八面玲珑迎合所有人,得到的往往是谁也讨不了好。可这是父亲的心血,自个不好多说。
咖啡喝完了,项海星一看手机说:“时间还早,我俩的老婆都不在,你听我的安排,一起上东方宾馆玩一玩,听说来了十几个俄罗斯的美女,异国风情呢。”
金华斌有些缅甸地说:“我对这不敢兴趣,你另约人去。”
听他这么一说,项海星更来劲了说:“我又不会告诉她,怕什么啊,一起去开开洋晕。见识一下,又不叫你干坏事。”
金华斌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是张桂芳的国际长途。
“你家的那位有千里眼,开免提,听她说些什么?”项海星抢过手机,摁下免提键。
“亲爱的,听我爸说仙居各个厂纷纷改成公司制了,爸也有这打算,我向公公打听了这方面的政策后以为,公司制确实比厂好,你今晚有空找爸议一议,给他出些好主意,相信你哦。”手机那头,没一句情话,而是命令口气的指挥他去干活。听得项海星在边上按住嘴巴忍不住要笑。
不一会儿,手机通话结束,他把手一摊,耸了耸肩说:“我还得去准丈人家一趟。”
“去,去,你家的慈西太后有令。”项海星挥了挥手,买单后顾自开车走了。
到了准丈人的家里,向他解释了公司与厂的不同,他根本听不懂有什么差别,最后说道:“既然大家都在改,我随大流,好女婿,你给搞一份公司章程,我们明天报到工商局去,另外,有一笔生意上的事给核计核计。”
准丈人口中生意上的事指的是桐江书院的扩建与翻新。经过半年多的反复认证,书院的旅游开发正式开始了,石窗生意落到了他的工厂里,可惜是转包的,并且只是回廊的几百扇石窗。围墙的石窗釆取了水泥浇注,八扇一循环。
“旅游局与承包商都认为,游客都是走马观花,不会绕着围墙去研究石窗的图案有什么不同,所以决定简化,以节约成本,留给我们的只有这些。另外,承包商收了我们百分之十五的所谓管理费,因为我们不是建筑公司,没有独立承包工程的权力。这票生意接下来,也只能赚些小钱。”准丈人的话里透着些不服气,凭什么活是我干,钱却上一级承包商赚。
如把桐江书院当作旅游项目进行核算,简化围墙石窗算经济账绝对是合算的。如把它当作传承了千年的传统文化看待,忽视细节,会造成历史的硬伤。金华斌劝慰着张厂长说:“有得赚就好,我们企业不差这点小钱,大头在国外的劳务输出上呢。”
张厂长开了瓶酒,倒上一碗笑了笑说:“不是有得赚就好,是赚太少,现在,我们的名气打出去了,有很多外地重修族祠的找上门来,点名要我们去包这活计儿,桐江书院这利润比他们低多了,才找你商量该不该接的。”
金华斌有些急了,唯恐他因利薄放弃了这笔生意,胀红了脸对他说道:“当然得接,这是为家乡作贡献,给后人留下点儿东西,我们不接的话,石窗肯定会走样的,对书院的文化沉淀没人有我们这样的用心。”
“好女婿,先喝酒。”准丈人给倒了半碗酒说:“女儿也是这意思,你俩确是一对儿,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可是,我开车来的啊。”金华斌急道:“喝了酒怎回去?”
“回不去就住下了,来,把酒满上。”他不由分说地给金华斌的碗里加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