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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是什么人,之前只是没想到罢了。
陈景恪帮他指出问题所在,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此事咱知道该怎么办了,等过一些时日连理学和孔家一起解决了。”
闻言,马娘娘、朱雄英、陈景恪三人,已经大致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对于这个处置办法,他们也觉得挺不错的。
既然你们跳出来挑战皇权,那背点锅是理所应当的。
之后他们又讨论了一些细节,才各自散去。
老朱和马娘娘一起回了寝宫。
马娘娘屏退内侍,从枕头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一个上锁的小箱子。
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文稿。
老朱从箱子里拿出几页白纸,开始做记录。
内容正是陈景恪方才所讲的东西,并且他还给出了自己的点评。
大意就是,告诫后世子孙当引以为戒,绝不可犯此类错误云云。
马娘娘则在一旁补充。
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将这些东西写好。
老朱将纸递给马娘娘,笑道:“又给子孙留下一笔财富。”
马娘娘接过那几页纸,小心的放在箱子里,然后上锁藏好。
这才打趣的道:“不难受了?”
老朱笑道:“难受什么,又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恶果。”
“景恪指出来的问题越多,咱越高兴。”
“哪天他要是指不出问题,咱心里才不安生。”
马娘娘感叹的道:“景恪的成长也很快啊。”
老朱非常认同的道:“是啊,以前他只是仗着肚子里的学问生搬硬套。”
他的很多政策,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
在实施的过程中遇到问题,他也很难及时反应过来并给出可行的解决办法。
都是经过老朱、马娘娘、朱标完善之后,才推行的。
说白了,那会儿他只是指出一个大方向。
具体怎么做,要靠别人去思考分析。
“现在他已经学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
“廷推和打击结党,应该就是他最近分析出来的。”
马娘娘颔首道:“以他的性格,若是之前就看出来早就说了,不会忍到现在。”
老朱欣慰的道:“以后就算新政策遇到问题,他也能及时调整,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肱股之臣。”
“将来他辅佐雄英,咱才能放心。”
马娘娘笑道:“真是难为他了,要写书,要为变革出谋划策,还要学习。”
“现在连医术都放下了。”
老朱说道:“小医医人,大医医国。”
“他随便在国策上做出一点改良,比他行医一辈子救的人都要多。”
“况且有老五替他传承医术,没什么可遗憾的。”
马娘娘自然知道孰轻孰重,也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并不会认为学医比治国更重要。
又聊了几句之后,她就问道:
“你是不是准备把以理学结党为由,把廷推给废除了?”
老朱‘嘿嘿’笑道:“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借口吗。”
“咱制定廷推之法,本意是尊重群臣,希望群策群力解决问题。”
“可是理学却借着此法结党营私打击异己。”
“咱也是被迫无奈,不得不废除这一良策,大家要怪就怪理学好了。”
马娘娘笑骂道:“你真是腹黑啊。”
老朱得意的道:“怎么能叫腹黑呢,咱这叫老谋深算。”
马娘娘失笑道:“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笑过之后,老朱继续说道:
“至于打击党争,咱认为反倒不用过于理会。”
“没有了廷推,百官结党不但没有利益,反而会被打击。”
“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结党。”
“以后朝廷查处贪官污吏,也不会再刻意去追查其同党。”
“待过上一些时日,官场风气扭转回来,就不会再有人提起此事。”
“咱留着这一条,也是给后世子孙,留一个清理朝堂的合法借口。”
当皇帝需要的时候,就把这一条搬出来清理一波朝堂。
当皇帝不需要的时候,这一条政策就压箱底生灰。
当然,前提是皇帝有能力,可以掌控朝局。
如果皇帝无能,掌控不住朝局呢?
那有没有这一条政策,都无所谓了。
前朝没有将打击党争写进律法,也没少发生党争。
东汉末年还有党锢之祸,唐朝有牛李党争,北宋的新旧党争更是惨烈。
朱元璋认同陈景恪的分析,但他从来不是盲目之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在他看来,真正会惹出大祸的,是廷推。
只是明确打击结党,放大了廷推的恶果。
现在廷推这个因没有了,打击结党问题不大。
马娘娘有些担忧,正准备劝说,却听朱元璋又说道:
“再说了,如果咱想错了,以雄英和景恪的关系,大可以将这一条废了。”
“咱相信,百官是很乐于见到这一条被废除的。”
闻言马娘娘也不禁点头,确实如此啊。
就算百官以祖宗之法阻止,凭雄英的威望和性格,也会铁腕将此法废除的。
完全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于是,她也放下心来,没有再说什么。
且这么着走走看吧。
――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越传越玄乎,很快就变成了天子一怒流血漂橹,结果群臣宁死不屈维护正义。
最终皇帝被群臣逼着认错,惩罚了恶王。
老朱成了彻彻底底的大反派,以左川、陈瑛为首的理学派,则成了为民请命的清官好官。
这些人一时间风头无两。
本来这种时候,锦衣卫会出来制止流言。
然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锦衣卫就好像失踪了一般,基本看不到身影。
各衙门虽然想管,但很显然他们的威慑力远远不够。
他们越管,百姓反而聊越起劲儿。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急了急了,他们急了。
尤其是大明日报最新版本发行,更是将此事推向了高潮。
第一版竟然不再是太上皇的讲话,而是讲了汉朝强项令的故事。
以此来赞颂群臣的刚正不阿的。
甚至将这些人吹捧成了大明的良心,道义的守护者等等。
这让理学派更是激动的浑身颤抖。
礼法,要重新回到我们手里了吗?
那个方孝孺不错,等我们掌了权,他要是肯跪下,我们就给他个悔过的机会。
报纸的影响力和权威性毋庸置疑,民间对理学派更是推崇。
一时间理学派声势无两。
其实在朝堂上对抗老朱的那些人,一开始心里也很惶恐,生怕被穿小鞋。
尤其是外面越来越离谱的流言,更是让他们惶恐不安。
过了几日朝廷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渐渐放下心来。
而报纸和民间的吹捧,更是让他们有些飘飘然。
这时,被罢官的陈瑛,四处蹦串联:
“我们是正义的,何惧有之?不过是一死而已。”
“圣天子在朝,必然不会如此对待忠义之臣的。”
“诸位,我在家中举办文会,还请赏脸。”
于是,大臣开始互相走动。
文会少不了酒,人一旦沾了酒,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嘴巴就和不把风一样,各种大话不要命的往外吐。
酒醒后他们后怕不已,万一被清算怎么办?
然而过了几日毫无反应,他们放下心来,之后就更飘了。
恰在此时,各种流言也从宫里传出。
什么太上皇把代王抽的生活不能自理,还准备将他的王爵给废了,发配凤阳守皇陵。
幸亏马娘娘力劝才作罢。
群臣先是惊讶,太上皇竟然没有报复群臣,而是拿儿子撒气?
太奇怪了。
不过众人很快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太上皇老了,没有当年的杀心。
而且他毕竟已经退位好多年,现在的大臣多是陛下所提拔。
这次重新掌权,他对朝局的掌控必然不如当年,也不敢在大肆屠杀。
这个理由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于是,理学派纷纷弹冠相庆,似乎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他们不光是嘴上说说,在朝堂上也开始积极发声,对什么事情都要发表一些意见和看法。
尤其是对新政,更是多有诋毁之词。
虽然老朱依然坚持新政,却并没有因此责罚任何一人。
这更是让群臣以为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而胜利让理学派更加的团结,他们准备聚集更多力量,向皇权发起最后的挑战。
彻底奠定胜局。
然而……事情并不会如他们所想的那般顺利。
当时站出来挑战皇权的,不只是理学派,还有儒家的其他学派。
现在大家都在吹捧理学派,将他们视为道义的守护者。
其他学派完全被忽视了。
而且团结起来的理学派,也有意无意的在排挤其他学派。
其他学派就不干了,开始对他们发起攻击。
不少人被检举揭发。
很多私下说的腹诽之言,也被捅了出来。
老朱似乎终于找到了动手的借口,以雷霆手段将这些人全抄家灭族了。
然而面对这个结果,理学派却没有丝毫惶恐,反而非常的高兴。
为何?
用陈瑛的话来说就是:“以太上皇以往的性情,发生这样的事情,必然会追查其同党。”
“可是现在只处置了他们本人,对同党的事情问都不问。”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太上皇不敢大肆株连了。”
所以,这个结果非但没有让理学派恐惧,反而让他们更加热切。
不过他们也并未盲目,深知现在不是闹矛盾的时候。
就和其他学派进行了和解。
其他学派也只是闹一闹争取利益,见理学派退步,也就不在闹了。
大家继续联合起来挑战皇权。
方孝孺似乎也服软了,每一期报纸都有好几个版面的文章,在讲理学派这些人是如何的正义,如何的刚正不阿。
王子犯法与庶民,这个思想也被一次次提起。
其中一篇文章,更是直接写到:
就算是天子犯法也要下罪己诏,更遑论权贵。
然后就开始强调,在理学的维护下,大明必然是一个律法严明的辉煌大世。
任何人犯法,都要接受正义的审判。
理学派那些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很是骄傲的接受了这个夸赞,并对外宣传,他们维护誓死礼法。
任何人犯法,都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在他们的带领下,大明必将恢复上古三代之治云云。
――
就在这时,老朱下旨给东南抗灾的将士颁发荣誉勋章。
本来这个勋章是要等到神机营回京,再举行欢迎仪式并颁发。
只是因为某些缘故,神机营暂时不能回京。
老朱决定,就不等他们回来了,拍个钦差去东南颁发一样。
不能让将士们等太久。
然后这个早就已经通过的决议,却遭到了理学派为首的官吏集体反对。
他们先是否定了神机营抗灾的功劳,认为军队太危险,必须严加提防。
岂能让他们去救灾接触百姓?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
而且救灾出力最大的是衙门,后续救济灾民,帮助灾民重建家园也都是衙门的功劳。
神机营只是协助而已,真正的功劳是属于衙门的。
皇帝怎么能只嘉奖神机营,无视各衙门的付出呢?
这会冷了群臣的心。
反正他们找了一大堆理由,就是不同意颁发荣誉勋章。
最后还是朱元璋、朱雄英和李善长、徐达等人联合施压,才勉强通过了这个决定。
虽然失败了,可那些官吏却非常高兴。
这次可是把太上皇闹的灰头土脸,属于又一次重大胜利。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军方将领看向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而且在事后,抚慰使开始给各军讲述今日发生的事情。
讲述过程中,难免会添油加醋。
其结果可想而知。
中下层官兵,对朝廷纷争本不感兴趣。
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这些当官的,竟然想骑在我们脸上?
去踏马的。
尤其是想到宋朝时期,文臣是如何欺压军方的,更是让将士们无法接受。
一股针对文官的怒火开始酝酿。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末,消失了数月的蒋秘密进京。
同时带来的还有足足六口大箱子,里面全是孔家的恶行。
只看了几页,朱元璋就气的满脸通红,牙齿咯咯作响:
“咱真后悔,为何没早点将这群畜生杀光。”
朱雄英更是一脚踹在箱子上,怒道:
“这次绝不能放过他们,我要让孔家从此消失。”
陈景恪深吸口气,也是出离了愤怒。
他知道事情很严重,可绝对没想到能严重到如此程度。
就说个比较轻的罪行。
孔家的三少爷,最大的爱好就是架着马车在曲阜四处游荡。
他当然不是没事儿瞎逛,而是为了方便干坏事。
路上看到哪个女人有姿色,直接拖上车奸淫。
侮辱过后一脚踢下车,继续去物色下一个。
相比起来,被凌辱之后踢下车,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姿色不错的,或者有某个地方能让这个孔三少心痒痒的,直接就被拉走折磨到死。
这还算是比较轻的那种罪行。
比较重的,陈景恪都不敢往下看。
放下手中的卷宗,他深吸口气,斩钉截铁的道:
“孔家必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