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锁嫩黄烟柳细,风吹红蒂雪梅残……”
“好诗,好诗啊!”穿着皂衣的男子一脸谄媚:“师傅果真是才高八……八……八层楼啊!”
刘春回头白了他一眼,指着秀桌上的小笺道:“是上面写的诗。”
“那师傅也是有学问的人,我就只能数清有几个字,要是字写长了点,数目都数不清了。”
没去管不经意间发现的“深闺怨妇”,刘春仔细检查了闺房,没有发现多少线索。
“上屋顶!”
屋顶上有明显的印记,南方雨水足,青砖黛瓦上难免生藓,只要踩了,再高明的飞贼也无法全部还原。
“和之前几起案子一样,手法这么粗糙,房间里却一点痕迹都没有,只掀一片瓦,够伸一只手,拿走一百两现银,怎么做到的?”
“玉石古玩不拿,金银首饰不拿,银票也不拿,背着那么多现银不好走……”
“这贼是打算在应天府安家啊!”
盏茶后,大院中堂,蓄须中年抿了口茶水,问刘春:“刘捕头,案子查的怎么样?”
“回李大人的话,这贼是个新手,想是有些不寻常的手段,近来作案多起,屡屡得手,卑职认为此贼绝不会就此罢手。”刘春表态道:“只要他不停手,卑职定能将其捉拿归案。”
中年人不算满意,但应天府衙不是他的地盘,只好说道:“钱我不在乎,偷到我头上来,不废了他手脚,外人怎么看我?”
“卑职明白,定全力破案。”
刘春离开李府后去了牙行,大海捞针一般寻找线索。
西北民乱,山东又有兵灾,应天府作为留都,大量流民涌入,其中不乏举家搬迁的豪门大族,这些人来了应天府,免不了置办产业,别说本就手续齐全,就算不齐全,这点小事也难不住他们。
随便一家都是几十上百口人,家丁、护院里个个都有嫌疑。
只找了两家牙行,刘春就停下了愚蠢的行为。
“前前后后上千两现银,这么多银子,花哪去了?”
“师傅,时候不早了,您看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吃饭?”徒弟满脸渴望盯着他,左右食肆里的饭菜香气勾的他不停咽口水。
“你小子又要蹭我饭?”刘春没好气道:“别人带徒弟,都是徒弟上赶着孝敬师傅,到我这就成师傅孝敬徒弟了是?”
“哪……哪能……”徒弟搓着双手,尴尬道:“我家人多,吃不饱……”
“师傅您等着,等发俸了一定请您吃顿好的!”
刘春没把这句听了无数遍的话当真,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光薪俸就够吃饱,身为应天府衙捕头,每日油水比月俸还多,不缺徒弟这口吃的。
选了家不错的酒楼,点了几个招牌菜,伙计上了瓜子、茶水后回了柜台,像是犹豫了片刻,朝掌柜说道:“掌柜,我发现了个奇怪的事。”
“有人偷吃?”掌柜猛然抬头。
“没有没有!”伙计吓得连连摆手。
“有事快说,正是饭点,客人多!”掌柜又低下头算账,不耐烦道。
“昨天回家,发现邻居家有几个食盒,咱们店里的食盒……”
“他家偷了我们店食盒?”掌柜以更快的速度抬头。
“我今天问了后厨,食盒一个没少!”伙计忙道:“我问了邻居,说是巷子里捡到的,咱们酒楼的食盒都是专门定制的,要一钱银子呢!”
“用不着也可以退回来,谁家这么阔气……”
“十文钱一个收回来,你先垫着,回来柜上支钱。”掌柜又低下了头。
“好勒!”伙计喜滋滋离开。
掌柜开十文钱,他最多出五文,跑一趟顶一天工钱呢!
不远处的刘春心生疑窦,这一行做久了,什么事都会在脑子里过好几遍,更爱联想。
“伙计!”刘春招手。
摸出一钱散碎银子,笑着对伙计说道:“不止你邻居一家捡到了食盒?”
伙计面色一变,笑笑:“客官您这话……”
很有眼力见儿的徒弟取下腰牌,搁在银子边上,冷笑道:“认识字吗?”
伙计面色大变,连忙双手抓住银子,谄媚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别见怪!”
伙计没读过书,除了店里的菜谱,字也不认识几个,但是应天府这些衙门的腰牌,是每个开门做生意的店家必修的功课。
“说说!”刘春问道:“你找到了几家,都在什么位置?”
“大人果真明察秋毫!”伙计看到腰牌也放下心来,人好歹衙门当差的,看不上他几文钱。
“小的沿着那条巷子走了一遍,发现了三家,借着店里丢了食盒的名义上去问话,都说是捡来的,而且有一家不止捡到了我们店的食盒,说是在别的巷子捡到的。”
“我就纳闷了,一般大户人家就算订了席面,食盒也不会乱丢,府上那么多人,食盒再多也浪费不了。身家不丰,偶尔订桌席面的更不会乱丢了,也值一钱银子呢!”
刘春立即取出一副地图,问道:“你发现食盒的人家都在哪?”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刘春记下后,又问道:“最近有谁连续在这家店订过席面?”
“每天订席面的都有,大人您知道,咱这家店在整个应天府也算小有名气,尤其擅长山珍……”
刘春皱眉。
伙计察言观色,忙道:“前几天有个王员外府上的家丁连续在店里订了三天最贵的席面,特意没要一道素菜,跟没吃过肉似的……”
“哪个王员外?”
“静安坊的王员外。”
“走!”刘春提起腰刀,立刻起身:“去看看!”
“啊?”徒弟满脸不愿:“饭还没吃呢!”
“随便带些,路上吃!”
“别啊,好不容易来一趟酒楼……”
“再啰嗦,回家吃糠去!”
静安坊到底有没有一个姓王的员外,凌枫可不知道,他没有小瞧过十七世纪的刑侦能力,选的全是百家姓靠前的姓氏,这么大的金陵城,哪怕只是一个坊,找到几家姓王的、姓谢的,不要太容易哦!
凌枫这些天“收入”不少,但也没有锦衣玉食、华服美宅,低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不能放纵自己在盗窃之后的欲望。
学校有开犯罪心理学课程,因犯罪所得来得容易,罪犯通常会放纵自己的欲望,一方面缓解犯罪后的紧张情绪和时刻处于被抓风险中的压力,另一方面,犯罪会成瘾的。
钱来得快,走得也快,养成的消费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往往会促使罪犯再踏红线。
甭管给自己安上多高尚的名头,找出多少情非得已的理由,盗窃都是一种犯罪行为,而且极易成瘾,尤其是凌枫这种开了挂的。
“除了十两银子备用,所有银子全部换成食物,没吃完之前绝不再动手,好在空间腰带里的东西拿进去什么样,拿出来也是什么样。”
这是凌枫给自己拉的一根线。
住的是一家很偏僻的客栈,二楼最边上的房间,开窗就是一条暗巷,便于深夜的行动。
房间不大,一桌一床,每次耍拳要先把桌子拎上床。
凌枫一般深夜行动,白天偷师学艺,补充食物后就在房间里练武,一招一式严格按照记忆中的套路。
他分不出好坏,更谈不上什么融会贯通、甚至改进,就连学到的招式有没有错误都不清楚。
好在他有神装,每日空闲的时间他会花上一半来锻炼自己控制“如意香蕉皮”的能力。
这大概是一种称得上精神力的东西,凌枫不懂,除了神装外,他也控制不了其他东西。只是按照自己仅知的文学作品里的套路在锻炼控制神装变形的速度,以及在脑海中假设将会面对的危险情形,然后构思该将神装变成什么样子,多加锻炼,争取形成条件反射。
在这之前,凌枫只是个学生,旁听生参加不了大学的军训,这么多年也没碰到过危险的事,见血就更不可能了。
如今身处风雨飘摇的晚明,也不知何时能离开,真到了危急关头,杀人或者是被杀,简单的单选题……
在完成神装锻炼后,凌枫会在练武的时候加上一些变化。
比如在拳法近身的招式里突然张开手,然后手里多出一把匕首,或者在轻盈的剑法里突然来上一招力劈华山般的刀法,又或者在拉开距离后变出沙鹰,再扣动扳机……
凭着神装无坚不摧又诡异莫测的特性,只要这个剧情世界不出现超自然力量,也不陷入战场环境,自保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练完拳,又到了进食的时候。
昨天开始,凌枫就发现鸡鸭鱼猪等常见肉食必须要吃上极多才能满足他的食欲,像是之前的馒头。
然后是牛羊肉,效果也逐渐下降,眼下只有老虎肉、熊肉、鹿肉、鱼翅、燕窝、鲍鱼等大型猛兽或者大补之物才能用不多的量满足食欲。
肚子里消化的不是食物,而是食物中的能量,然后将这些能量用来强化自身。
这个能力很有前景!
“幸好出生地是应天府,不然换了小城市,哪能这么容易买到山珍海味。”
凌枫进食完会出门一趟,然后趁着夜色把食盒丢弃。
空间腰带多么高大上的东西,用来装垃圾,老天爷会看不下去的。
凌枫目前没有类似精神力或神识的能力,没办法查清空间腰带里到底有多大的空间,只能及时处理垃圾,否则真到了要紧时候却发现内存不足,岂不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