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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之罪!
一些已然明白状况的老人都觉惊骇,南宫老头儿这次胆子也太大了!的确,作为看着南宫家一路走来的人这些年大多是不信黑鹰骑真的解散的,那是南宫府最后一道保命符。
怎么可能轻易说散就散?再说,那些人……怎么可能散得了,即便他们不叫黑鹰骑,即便他们真的已经散了,可盛京城里多少人暗中保护着那座府邸里的主人的安全?
黑鹰骑的人,老人们大多见过——那群人,眼中、心中、生命中,只有忠诚二字……那是黑鹰骑啊,是南宫家真正无往而不利的利剑长弓神盾啊!
可是……这把利剑已经藏了这么多年,竟是一朝出鞘了么?
众人看向场中老侯爷,他微微低着头,露出的下颌一角,看得到轻轻勾起的嘴角,他似乎极清极浅地笑了一下,才仰面说道,“陛下,他们还存不存在……您不是最清楚么……”
抬起的脸上,纵横的沟壑,眼神却是清明一片,半分情绪也瞧不出来……皇帝就在那眼神里一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老侯爷又从袖兜里拿出一块黑色铁片一样的东西,并不大,在掌心里很小一块,旁人看过去只看得到面上似有浮雕凸起,老侯爷却是细细摩挲着,无声喟叹……
皇帝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果然,老侯爷细细摩挲一阵,才抬头说道,“陛下……黑鹰骑,世人皆知,隶属于南宫府……却不知道,每一代黑鹰骑,并非隶属于整个南宫府,而只隶属于一个人。”
每一代……很奇怪的用词,皇帝没有急着作出反应,只静静听着下文。他有预感,今天能听到一些南宫府掩埋多年的秘密……
果然,老侯爷继续含笑说着,带着怀念而神往的表情,“黑鹰骑,只忠于一人,我手中这块令牌,便是调动黑鹰骑的令牌,除非我手持令牌,或者我生死未卜、由忠叔手持令牌,才得以宣召。那一年……便是忠叔下令解散,便是真的……解散了。这块令牌,早已成为废铁。”
所有人安静听着,年轻的官员们大多不太了解当年南宫辉煌,只知南宫府都是骁勇善战的将领,开疆拓土、战场杀伐从无败绩,传闻,他们有一支只属于南宫府的骑兵,原来……竟是解散了。
“解散?”皇帝嗤笑一声,声音冰凉彻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嘶哑,“即便到了如今,爱卿还要骗朕么?还要……欺君么?!”
“陛下,老臣没有虚言……隶属于老臣的那一代黑鹰骑已经解散,小儿手中也从未接手过黑鹰骑……”老侯爷含笑卖着关子,竟是半点也不急。
在场的人不由得跟着他的引导思考着……其实也不难猜,若不是老侯爷、不是南宫将军,那便是……!
见大多数人已经明白了,老侯爷才慈祥一笑,笑意辽阔若夜空浩瀚,“没错。那些黑鹰骑……不是老臣安排的,老臣也安排不了,是他们……是他们自己,在等自己的主子,从那座宫门口安然无恙地走出去!”说着,眼角竟是带上了光……黑鹰骑啊,那是他一生的心血与骄傲!
如今,那些人,那些年轻的生命,终于踩着他们这些老家伙的肩膀,站在了另一个高度……而在那群铁血黑骑之前,是一道纤细的、看起来瘦弱的红色身影,那才是他们南宫家族最最骄傲的血脉!
浴火重生,华丽归来的……南宫凰!
他的孙女。
是他的孙女呢!
话音落,皇帝勃然大怒,“放肆!你们这是……打算逼宫么?!”
“逼宫”二字一出,瞬间大殿气氛翻覆,冰凉黏腻到了极点——那是九族大罪!一些原本还心有戚戚焉想着要求个情的官员对视噤了声,低着脑袋左右对视一眼,缩了缩脖子。
老侯爷不说话,只笔直站在,目光坚定。
季云深上前半步,仰面闭眼说着,“陛下……今夜,我们这些人站在这里、跪在这里,从未想过逼宫、南宫府与季王府的忠心山河可鉴,北齐是老侯爷和祖父看着一步步起来的,哪里舍得它有半点伤损。今夜,我们只是要一个答案——南宫凰到底在哪里,那个宫女,又到底是奉谁的命令带走了南宫凰。”
“我们不知道真相,于是,只能问陛下要人。”
温柔,而坚定。
如玉公子季云深。
一旁始终不曾掺和也不曾言语的姬易辰凉凉一笑,放下了手中酒杯,在姬父吃人一般的眼神里站起身,毫不犹豫走到边上跪下,姬家并非朝臣,只是以商贾之家的身份在这朝堂之上占据了一份末尾的位置罢了,他的这一跪,可能没有分量,可有些事,必须做。
国公夫人看了眼身旁拉了拉自己衣袖无声询问的安子皓,拍了拍他的手安抚着,心中却已然明白……那个年轻人……彼时初见便觉得气息非常,手中那把没有剑鞘的宝剑也令人觉得眼熟,心中已是隐隐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相信这老头子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带着那样一个年轻人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这些年的安静,倒是让人忘了……这老头子疯起来,哪还管什么皇帝不皇帝,欺君不欺君的!呵呵……罢啦,就如自己当初所说,这些年啊,那个时代的老家伙一个个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一些……总该好好团结着吧。
那个丫头……当初不曾护上一护,这一回,便豁出去了。
靖国公老夫人又拍了拍自己的孙子,这孙儿素来怯弱胆小,和二世祖们多有不同,跟个小兔子似的,却也喜欢极了那群狼崽子……老夫人看着安子皓的担忧,轻声宽慰道,“去,跟你母亲坐一处去。”
安子皓虽担心,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半挪了身子悄悄猫着去了母亲那处。
老夫人这才缓缓起身,拍了拍干净地不染纤尘的朝服,轻轻拨捻着胸前珊瑚珠朝珠,缓慢而坚定地走到老侯爷身边,仰面,含笑,“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