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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自称是本县一私塾先生的女儿,姓林,唤可儿。年方十五。是在一年多前嫁给了李县令做妾。
淋了雨,女子脸上黄色的斑渍一条条的顺着脸挂下来,不甚好看,唯有那双眼睛,在烛火中闪动着灵动而希冀的光。
不过即使这样有些狼狈,也看得出脸型姣好,应该是个美人。
她说了一个和他们今日所见完全不同的李大卫。
李大卫不是平洲县人,他是上面的人派下来的,祖籍哪里倒也不知道。十年来,他看似两袖清风,实际上好色成性、贪婪嗜赌,为此,不择手段霸占民脂民膏,只为了满足自己私欲。
平洲县地势特殊,连年水患,政府每年都会提前拨拢赈灾银两提前修建维护堤坝,可是,这些钱财到最后几乎都到了李大卫的腰包里。
银两进了他腰包之后,他也不嚣张,面上还是清苦县令,两袖清风,衣裳都是洗地发白的旧衣,日日跟着百姓们吃糠咽菜,偶尔激情四射地站在前面演讲,做着一起发家致富的梦,每每因为百姓疾苦而觉得自责,饭吃到一半就泣不成声。
因此,李大卫之人,在平洲县深得民心。人人都知,李县令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转身回了府,后院里就是各色如花美眷、绫罗绸缎,炉灶上温着上好的人参鹿茸、燕窝银耳,被褥之下都是黄金白银、地契商铺,县外置办的宅子里,更是养着一群一群的如花美眷。
这十年,平洲县有多穷,他李大卫就有多流油。
……
这个说法,的确挺颠覆性的,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临风回想起那个低着头步履匆匆赶来,紧张地搓着手头都不敢抬的李县令……这样一个干瘦男子,其实是一个中饱私囊贪得无厌的伪君子?
不过,这世间,多地眼见不是真相,耳听尽是虚言,临风看着眼前的女子,十五岁,眼中有星辰,举止有尺度,心中有丘壑,这样一个女子……是李大卫的妾?临风问道,“那你怎么……”
他问得含蓄,眼神中的内容却很明显,林可儿看着,低了头,嗤笑一声,“他见色起意,见我抵死不从,背地里便用家父的私塾相要挟,明面上由多番照顾家父,一副格外诚心诚恳的模样,家父起初不愿,后来只以为是我自己决定了,便是再气恼,也只能从了我。我自是清贵人家,虽说许不得什么大家公子,但是也是要点脸面的,哪里能甘心做了这妾室,只是私塾是家中祖祖辈辈的营生,哪里能由得他胡来……”有些无奈,有些苍凉。眼神都暗淡不少。
临风一时也是唏嘘,这好好地一个姑娘家,饱读诗书、家世清白,原本可以找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虽不及大富大贵,却也可以吟诗作画、举案齐眉。
不过她说的话,倒也不尽全信,当下见流火学着主子装深沉,一言不发,便只得自己端了亲切随和的笑容表示感同身受,“若真如此,这李大卫倒是不得不查,姑娘放心,我们家主子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这话怎么那么地像是在哄孩子呢。
自己家主子……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人。他摸摸鼻子,暗自腹诽,看着这女子千恩万谢的离开,那背影,看着也着实有些可怜……他转头问季云深,“主子……你说,她说的,是真的么?”无忧中文网
季云深从最初开始就没说过一个字,闻言才淡淡开口,“你说的是李大卫,还是她自己?”
“嗯?”一下没明白过来。
“一半一半吧。”流火搁下茶杯,好心替他解释,“李大卫有问题是肯定的,但是这姑娘也不会真的跟她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临风还是没明白,傻傻问道,“为啥?”他是想过这女子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但是他们俩这么就那么肯定呢?总觉得……有种这两人把自己撇在外面的感觉。
“首先,她的确是穿着粗布麻衣,但是,即使是这样下大雨的天气,她裙袍底下的鞋子,却是上好的绸缎面料的。”流火看着临风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嫌弃地摇头,解释地更直接了些,“粗布麻衣不算什么,可能是李大卫要求她们穿的,为了给我们留下一个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印象。但是……这种天气,这种情况下,还要穿那样的鞋,说明这女子平日里也是极重享受的,那么她所表达的宁做清贫妻不做豪门妾的说法,必然是假的。”
“啊!”好像明白了……临风点点头,若有所思的,“但是,王爷有没有看到那鞋子,怎么就知道是假的呢?”
为什么是假的?一个面对着盛京城里出来的王爷这般不卑不亢的女子,实属胆大。而在他们到来的第一天就急不可耐地过来揭发李大卫的罪证求救,这种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的女子,一年多了,若是她真的诚心要出去,早出去了。
何苦等到现在?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女子最真实的目的,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她的话,信个五分,便也罢了,再多,便不能信了。
不过这个原因,季云深来得解释,他只说道,“因为你傻。”
所以看不出来!
“哈哈!”流火在边上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
王爷,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直言不讳”了呢?是被王妃带坏的么?
……
李大卫带着那妖娆小妾一路哼着歌儿回了房,哄着她喝了一盅药膳,看着那女子迷迷糊糊地睡着,才转身出了门去了西厢房。
这是府衙后院最好的一处院子,平日里就这最得宠的小妾住着,李大卫都不住,唯独这间厢房的钥匙在他手里,除此之外,谁都进不来。
他转身进了西厢房,这里只是普通书房的布置,一桌一椅,一书橱,不过即使是这样阴雨连绵的时节里,这屋子都散发着淡淡清香。
他走到书橱前,转动其中一只其貌不扬的花瓶,那书橱嘎吱嘎吱地响了,渐渐往边上移开,露出里面黑暗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