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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琮和小唐赶回杏林镇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晚上去人家陵园里找人,说起来就有点瘆人了,虽然他们自己不介意,但为了表示对人家的尊重,他们还是决定第二天再上门。
自从在火车上因为信号原因断了联系之后,后来白琮一直打秧苗的电话都处于占线状态,到晚上回房间之后,他的焦虑就通通释放出来了,因为住的是双人间,小唐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幸好这时候秧苗很适时的回了个电话过来。
“师兄你到啦?”
她的语气非常轻快,就好像中途根本没有失联过一样,白琮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松口气了。
“怎么了?”见他没有立刻接话,电话那头的秧苗倒着急起来了,“你没事吧?”
白琮都要气笑了:“我能有什么事?打你这么多通电话可算是接到一个回话了,没被你气死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还能出什么事?”
秧苗诧异地问:“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我一个都没接到啊,还以为你在忙呢,不敢打扰你,特意等到这会儿了,估摸着你差不多休息了才给你打电话的!”
这事儿也掰扯不清,既然人没事白琮也就放心了,他不再继续纠结,接着白天的话题继续问她:“professorchung怎么样?还没有消息吗?”
“我没消息,不代表其他人都没消息,”秧苗叹了口气,“陆放对这个实验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我,他现在非常紧张,已经在用自己的人脉想办法,我就不信了,professorchung还能凭空消失?”
白琮走进卫生间里,把门关好了才压低了音量问她:“有没有可能是实验有什么进展,他亲自去试了?”
基于现在的秧苗是从五年之后回来的,那么作为这个实验的发起者,professorchung本人当然更有可能提前参与,他现在的失踪是不是和实验本身有关?是不是已经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段?
秧苗没有直接否决掉这种可能性,但她也不能完全确定什么,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事实上根据我们实验最终的预期值,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原本时光是不可逆的,这才有著名的祖父悖论,我从五年之后回来,但五年之前的我去了哪儿?未来的我没有取代这个阶段的我,那么合理推测,我从现在再重新过一个五年,五年之后陪在你身边的依然是我。”
时空穿越的概念对于非科研人员来说,想要完全理解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白琮之前一心扑在查案上,连相关影视作品都看得少,后来他师父出事,他第一次想到可以用这种方法救人,再到秧苗承认她是从五年后而来,他这才试着去查阅了一些资料,当然了,也查不到什么真实数据,只能靠影视作品去了解基本概念了。
“很多年前有一部电影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白琮艰难地开口阐述自己的观点,“《彗星来的那一夜》里,是不可能同时存在好几个‘我’的,他们在不停厮杀,直到留下一个,在我的概念里,觉得应该是这样才对。”
“假设真的存在平行时空,那么这几个时空里的人只是拥有一样的外貌,他们生活在不同的时空里,过着其实不算完全重合的人生,甚至会因为性格差异导致选择结果上的不同,所以当他们出现在同一个时空时,需要进行争夺同一个身份,”秧苗解释完一句之后又立刻补充,“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但我想说的是,平行时空和时光逆转是两码事,professorchung带领我们做的实验主攻的是时光逆转方向,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
她想说的其实是“不知道你听没听明白”。
这种事隔行如隔山,白琮也不是特别有慧根,加上心里还装着案子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能特别明白。
秧苗多通透的人啊,绝不会让白琮感到难堪,她立刻说:“其实我也一知半解的,这件事除了professorchung之外,就连我和陆放都不敢说自己真的完全明白。”
但有时候刻意去化解尴尬本身就很尴尬,白琮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利索地转移话题:“既然professorchung现在还下落不明,陆放又在着手处理这件事,你暂时就别操心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要不然出点什么突发状况,你突然又倒回去再一个五年前,或者干脆回到了五年后,现在的我要怎么办?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秧苗想了一下午,最终还是决定把问题说出来,“其实我今天找你主要不是说professorchung的事,而是我在实验室里发现了隐藏的空间,找到了一个移动硬盘,里面有一些我觉得和死亡别墅的案子有关的线索。”
赵家瑞杀人已经证据确凿,只不过秦惠兰人已经死了,在她和肖雪的强烈要求下才对外保全住了赵家瑞的名声,原本组织对他的裁定属于不能公开的范畴,只不过白琮一直觉得可能另有隐情,现在秧苗找到了这个隐情,觉得有必要告诉他这些线索。
白琮听完之后沉默了一小会儿,最后才清了清嗓子问:“那赵家瑞现在人呢?”
“本来就只有professorchung一个人知道,现在连他都失踪了,赵家瑞和他一起下落不明。”
他们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最后是小唐实在忍不住了来敲门,白琮才顺势结束了通话,等小唐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他才说:“你觉不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
小唐走到他的床边躺下来,迎着空调口的风说:“当然奇怪,以前什么案子,至少被害人身份明确,由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调查,总能找到几个嫌疑人,现在死者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还被搞成这么诡异的样子,凶手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觉得和死亡别墅那个案子有相似之处吗?”
“什么相似之处?”小唐想了想,试着问,“都诡异得像在拍灵异片?”
竟然也是条思路,白琮扯了扯嘴角:“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总想着装神弄鬼。”
两个人一晚上都没睡好,杏林镇正在搞基础设施建设,很多地方都在修路,这里没有特意花钱请的工人来做,都是自己的村民干完活之后义务帮忙,因此很晚都还能听到施工的声音,白琮原先一个人住的时候完全没有择床的毛病,不知道现在怎么突然之间换个地方就睡不好了。
小唐起来的时候也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和白琮对视一眼,同时露出苦笑。千度中文网.qianduzw.
但这点小阵仗在彭林面前完全不算什么,彭队长已经连续五天没睡好觉了,黑眼圈已经比眼睛都大,他这次出来得匆忙,连剃须刀都没带,现在胡茬都长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上去真像个流浪汉。
以前图楠在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她失踪了才意识到,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一群大老粗都是被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就算走得再匆忙,这种时候她也早找当地的同事借来必须的生活用品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
小唐心里一酸,正要开口就被他家丐帮帮主造型的队长打断:“男尸身份已经确认,是赵家瑞。”
这句话一出,白琮的脸色瞬间大变,小唐反应慢了一拍,问:“谁……谁?!”
“死亡别墅案的凶手赵家瑞,”彭林重复一遍,他从收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了最初的震惊期,能够在下属面前做到心平气和了,“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系统里有他完整的个人资料,法医从最初的怀疑到最后确定没有花太长时间。”
白琮心里猛地一沉,现在赵家瑞的特殊身份不用问也知道了,他就是professorchung那个实验能够查到的最近一位参与过的志愿者,当初他身负几条命案,之所以没有被立即执行死刑,大约也和这个实验有关,现在professorchung下落不明,赵家瑞又被人如此盛装打扮抛尸野外,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彭林从好心来送早餐的同事手里接过两个茶鸡蛋,胡乱剥了吞进嘴里,含混着说:“我一会儿跟他们再去现场看看,你们抓紧时间去那个陵园里找找,能不能找到带你线索。”
这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白琮一路心事重重的,小唐试图给他打气:“能确认一个死者身份已经算是重大进展了,我们一会儿好好找找,说不定能找出新线索呢?”
赵家瑞的死虽然从一定程度上说阻断了寻找professorchung的线索,但他的死至少能从侧面证明,时空逆转的实验至少在现阶段没有成功,他没有回到过去,他依然死在当下。
那么professorchung去了哪儿呢?
如果这个实验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那要到哪一天才能够实现让他回到过去,阻止住师父当年的冲动行为?
陵园的锁已经很陈旧了,经过常年雨水侵蚀和暴晒,打开的时候费了点气力,这是白琮第一次进来,扑面而来的一股草香味,让人不自觉联想到郊外的清新景致,完全不会往阴气沉沉的陵园上想。
“我和邹靖上次来的时候已经到处走过一遍了,这里就是个绿化做得很不错的私家陵园,就因为绿化做得太好了,每年清明的时候还得担心会不会引发火灾,”小唐告诉他,“而且你也看到了,主人对这里不是很上心,大概每半年找人来修剪打理一次,因为钱出得不多,服务比较一般,能保持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祖坟,总不能真的当景点去观光,白琮在小唐的带领下绕了一圈,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只好又把门锁上出来。
小唐说:“算是让头儿心安吧,其实我早就想说了,这儿能有什么特别的?”
天毫无征兆地阴了下来,伴随着几声闷雷,眼看着要下雨。
白琮竖起耳朵,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雷声?”小唐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估计快下雨了,咱们赶紧走吧。”
不,不止是雷声。白琮依稀听到有什么钝物敲击的声音,很有节奏感,像是在传递什么讯息,但等他仔细去听,那声音又消失了,就好像根本没响起过一样。
“快走吧!”小唐拉了他一把,白琮抬起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遮天蔽日……
起风了。
瓢泼大雨下来之前,彭林已经穿上了本地村民送来的雨衣,还告诉他们,这会儿已经到了涨水的季节,湖边很多软泥地,走起来要格外注意。
这个地方算是自然保护区的管辖范围,到了季节,还会有候鸟过来,保护区的工作人员除了做好安顿候鸟的工作,还要针对一些来打猎鸟的人进行防护和抓捕,所以有些地方会有一些机关,彭林在他们的提醒下一边小心避开这些,一边仔细找寻线索。
发现水晶棺的地点就在岸边,报案人当时差点吓死,到现在心理上都过不去,听说还在接受心理干预,完全没办法再靠近这里继续工作。
彭林拿着望远镜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中间一块绿地的小木屋上,他依旧举着望远镜,手指着那个方向问:“那是什么?”
工作人员告诉他:“那是我们平时巡逻值班的地方,如果发现有候鸟出现紧急情况,也会在那里就近先进行紧急医疗处理。”
“平时都会有人在吗?”
“并不会每天都安排人去值班,尤其现在还没到候鸟迁徙的时间,”工作人员说,“我们去一趟也不容易,还得自备干粮和水,有时候还会遭到鸟类的攻击,不是专业人员无法灵活处理突发状况。”
“我能去看看吗?”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雨势已经渐渐大起来,现在安排船过去非但没有必要,还有一定危险。
彭林坚持道:“目前为止只有那一个地方有可能作为藏尸地点,凶手很可能对这里的地形非常了解,清楚地知道还没到季节,那里不会有工作人员值班,我必须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