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诚深放下手里的资料,抬眸朝她看过来,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嘲讽,仿佛在笑她演技拙劣又没有耐心。
“你觉得,可能吗?”
简单又直白的话,一下子让洛希丢盔弃甲,难堪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就不该因为这两天的和平相处,对他滋生出了那么一丁点非分的妄想,竟然天真地以为,他会借钱给她。或者,至少会问一问,她借钱的缘由?
却忘了在他眼里,她只是个贪财又有野心的女人,根本不配和他说话。
她红着眼睛狼狈道歉:“对不起,傅先生,这么晚打扰您了。”
几乎是小跑着离开,连书房门都忘了关。
傅诚深继续看他的资料,没看两眼,就觉得走廊里的风吹进来,吹得他身上发冷,想抽支烟暖暖身子。
刚点上,又掐灭了,操起电话打回了老宅,语气有些暴躁。
“你又想做什么?”
“什么?”傅爷爷莫名其妙。
“那个女人大晚上跑来找我,不是你教的吗?让她在我面前装可怜,试图博取我的同情心?别做梦了,就算她脱光了站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对她动心的,你死了这条心。”
傅爷爷刚刚睡着就被吵醒,心里也窝着火:“你的意思是,我让洛希晚上去找你的?”
“不是你吗?那就是她自己不知廉耻。”
“傅诚深!你以为接管了傅氏集团,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我告诉你,洛希是我给你选定的妻子,你必须接受她,和她生孩子,延续傅家血脉。”
傅诚深眸光深沉,冷笑起来:“所以,爷爷你口中的救命恩人,其实,也不过是你选中的生育工具,对吗?”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后,响起傅爷爷苍老又略显疲惫的声音:“你要这么想也可以。阿深,我老了,想早点看到傅家新一代的继承人。这么大的傅氏集团都给了你,爷爷就剩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你也不能满足我吗?”
傅诚深不为所动,问他:“那二房呢?”
“什么?”
“同样的话,爷爷对二叔、堂弟一家,说过吗?”
……
通话不欢而散。
鸦雀无声的书房里只剩下傅诚深的呼吸声。窗户开着,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他深吸了几口气,凌冽的寒风依然浇不熄他心头的邪火。
好一会儿,他离开书房,径直去了洛希的卧室。
房门被粗暴地打开,洛希骤然抬头,眼底还有明显的红痕,就看到傅诚深眉眼晦暗地站在门口,眼里像是压着两簇暗火。
“傅先生?”
“不是找我要钱吗?我给你钱。”
傅诚深扯开领带,慢条斯理朝她走过去,像头锁定了猎物的野兽。
洛希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她后退着躲,可房间就这么大点,她很快避无可避,脊背紧紧贴住了墙。
徒劳的躲闪反而惹笑了傅诚深。他脱了外套,随手丢在她床上,低笑起来:“你不是拿了老头子的五十万,来和我结婚吗?怎么,拿了钱,却不肯履行做妻子的义务?还是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洛希又怒又怕。她双手握成拳,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喜怒不明的男人,怕他用强。声音不自觉提高了许多,话里带着颤:“钱的事,我会另想办法。傅先生的好意,我……啊——”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无视她的挣扎,两步走到床边。
身体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床上,她手脚并用爬起来,被男人一把按下去,跟着被压了下来。
“你要多少钱?五十万,还是一百万?开个价,我给。”
极轻蔑的话,混合着男人炙热的体温,贴上她的唇,避无可避。
洛希咬紧牙齿,拼了命地挣扎,极力躲避他的吻,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啪嗒!
可惜,这世界上再没有谁会在乎她有没有流泪了。
趁着傅诚深喘息的间隙,她深吸了口气,脑袋往旁边一偏,避开他再次压下来的吻,极清晰地开口。
“那陈芸呢?”
傅诚深停下动作,冷峻的脸上带了点迷惘:“你说什么?”
“傅先生这样做,对得起陈芸吗?她才是你真正想娶的人?如果她知道你背着她,和我上了床,你觉得她会不会伤心难过?”
虽然以她对陈芸的了解,是绝对不会介意傅诚深有一两段露水姻缘的。陈芸和她从前那些男朋友们,哪次不是勾三搭四又分分合合的,又怎么会在意傅诚深的一夜情?
她不过是赌,赌陈芸不敢在傅诚深面前露出本性。
傅诚深果然从她身上退了下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审视她许久,骤然嗤笑:“差点忘了,你那晚见过她。看来你不只是见过,还对她做了一番调查。别费力气了,你根本没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洛希赶紧爬起来,木着脸道:“傅先生既然如此看重陈芸,就更该对她忠诚。毕竟,我们的婚姻最多只能维持三个月。这段期间,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让陈芸提前履行作为你妻子的义务,相信她会很乐意的。”
心里却揣着一股子邪气。她哪里没资格和陈芸相提并论了?她压根就不屑于和陈芸相提并论好不好?
他看着她蜷缩在床头,身上裹着随手扯过来的薄被,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瑟瑟发抖,像只没用的鹌鹑。
却还嘴硬。粉色唇瓣一开一合,用最怂的表情,说着生硬的话。
唇间还残留着她唇瓣的柔软和温热,触感仿佛有些熟悉,让他一时失了神。
偏她一口一声“陈芸”地提醒他,他的承诺给了另一个女人,他该迷恋的,也应该是另一个女人。
绝对不能,也不会是她!
傅诚深眯着眼睛深深看她一眼,抽身离开。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洛希才松了口气。
她蹑手蹑脚下床,反复确认房门已经反锁好了,又去了洗手间,把刚才他亲过的地方反反复复洗了好几遍,皮都快洗破了,这才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依然不敢睡得太死。这一夜都在半梦半醒中度过。
次日天刚蒙蒙亮,洛希就出门了。
她赶第一班公交车先去了医院,待了不到一个小时,确认姑姑安然无恙后,又转车去上班。
刚坐到工位上,马琳踩着高跟鞋过来,把桌子敲得梆梆作响,质问她:“昨天让你画的设计稿呢?为什么没完成工作就敢下班?”
洛希一愣:“我画完了,五张设计稿,一张不缺,都发到你邮箱了。”
“谁让你发邮箱的?设计稿画完了要打印出来交给我,不懂的事情就要多问,我最讨厌别人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整个设计部门的早会,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实习生,我随时都可以让你滚蛋!”
洛希赶紧去打印设计稿。
夏园悄悄跟上她,小声安慰道:“邓总不在,有些人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千万别在意。没开早会也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金主爸爸今天要来公司考察,高层们现在都忙得不可开交,谁还顾得上开早会?”
洛希冲她笑了笑,请教她怎么连接公司的打印机。
她只是个刚入职两天的实习生,不像夏园已经来公司好几年了。不管是高层还是马琳,随便什么人的一句话,都可以让她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纠葛,她还是少沾为妙。
很快,五张设计稿全部打印完毕,洛希给马琳送过去。
然后就被马琳当着她的面,把设计稿全部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什么垃圾也敢自诩是设计稿?”马琳翻了个白眼,“我这里是la,有名的时尚品牌,不是废品收购站!真是的,现在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自诩设计师了。”
洛希什么争辩的话也没说,转身回自己工位继续画稿。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马琳的针对。既然这样,何必再浪费口舌?有那时间,不如用来画稿。
这次她长了个心眼,问夏园要了份内部期刊,先对本季度公司主推的设计风格有了大致的了解,之后才构思,动笔。
同一时间,傅诚深也准备去上班。
他脸色不太好,神情中带着一丝疲倦。他昨晚没有睡好,不管愿不愿意,脑海里一直反复出现洛希的话。
“傅先生这样做,对得起陈芸吗?她才是你真正想娶的人?”
老实说,平静下来以后,他自己也对昨晚的冲动有些不理解。
那个死乞白赖住在他家里的女人,他明明是讨厌她的,为什么昨晚心情烦躁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会是她?
甚至,在吻过她之后,竟对她嘴唇的触觉产生了一丝眷恋?竟不舍得离开,想要……更加深入地吻下去?
陈芸。
他该思念的女人,明明应该是陈芸才对。
那才是他承诺要娶的女人。
大概是因为内疚,傅诚深拨通了陈芸的电话。
“今天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