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决定了?”布兰多问道。
站在他面前的是梅蒂莎与希帕米拉,两位女士都点了点头,只不过银精灵小公主神色坚毅,神官小姐多半有些似是而非作为希米露德的牧羊女,磨练就是旅行,在她看来,这大概又是另一次有意思的旅行。
“我本来想让你们和芙蕾雅一起返回埃鲁因的。”布兰多皱了皱眉头,他已经从芙西娅那里得知这场试炼本身的凶险程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愿意让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去冒这个险,她们留在他身边一样也能慢慢成长起来,为何要孤注一掷呢?
“领主大人,我们在冷杉领,在安培瑟尔那一战时,也有很多更为稳妥的选择。”梅蒂莎微笑着答道,好像回忆起了那个时候那个伟岸的背影,她眼中闪闪发光,“但您却选择了最为荆棘丛生的那条道路,您为我们留下了那么勇敢的背影,现在又怎能强求我们在危险面前驻足不前呢?”
布兰多一梗:“……那不一样,梅蒂莎。”
“是的,因为每一次都是您挺身而出保护大家,保护芙妮娅,保护绿村的村民,保护公主殿下和尤塔他们。而这一次,轮到我们为您奉献了,作为您的追随者,难道您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跟不上您的步伐吗?”
“是啊,”希帕米拉也点头道:“领主大人,我们的旅法师之路被确定下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直耽搁了下来。大人您的卡组又是如此的特殊,您将旅法师的权力交给就有责任替您接受这个试炼。对于希米露德大人的从者来说,磨练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大人,请相信我和梅蒂莎小姐。”
“大人,”梅蒂莎又适时说道:“希帕米拉小姐说得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无论是为了守护埃鲁因,还是救出罗曼小姐。我们都必须要变得更强。银精灵有一句谚语‘vniyt日sa乳lardo’,意即不迎接大海之上阴沉的风暴,又如何能够在风雨之后见证海阔天空?在危险面前驻足不前,永远不是通往强者的道路,在我成为林歌军团的指挥官之前,我就已经深诸这句话中所蕴含的真理。”
她停了停,灵动的银色眸子里微微一黯:“当然,若是领主大人一定要让我们留下来的话,我们也能够理解大人您的心意。依旧我们依旧会听从您的吩咐”
布兰多无奈的笑了,仿佛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读出了很多内容:认真、坚持、倔强还有一丝依恋。
他答道:“好吧,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梅蒂莎,希帕米拉,谢谢你们。能够和你们,和夏尔、墨德菲斯、罗帕尔还有大家相遇,或许才是对于我来说最幸运的事情。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你们说得很有道理,但生命只有一次,在作出选择之前,一定要慎重。”
“大人,”梅蒂莎忍不住笑了起来:“在遇到你之前,我在银精灵军团中的称号可是谨慎的银月之歌。倒是大人,常常被芙罗小姐批评粗心大意,丢三落四呢。”
布兰多脸一红,他对担任冷杉领领主其实没什么兴趣,在日常工作中难免会出各种各样的纰漏。而对于时常要为他的疏忽‘擦屁股’的芙罗、安蒂缇娜与罗曼三人来说,除了‘和蔼可亲’的商人小姐之外,其他两人少不得要抱怨一番,这些日常对于梅蒂莎、希帕米拉来说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梅蒂莎故意提起过去的这些糗事,是为了缓和一下有些沉闷的气氛,好叫他心中不要那么担心。这位银精灵小公主年纪虽然不大,但却要比许多成年人更加明晰事理与人心,他第一次在亡灵山谷与这位精灵少女相遇时,也正是因为这份舍己为人的善良,而生起了想要保护她的**。
布兰多一言不发,心中很多话并没有说出口,有些昏暗的环境中,银精灵小公主眼睛亮亮的,一种无声的默契仿佛在两人心间蔓延生长。
只有希帕米拉,对此仿佛无从察觉,犹如一号大号的电灯泡。毕竟神官小姐心底单纯,心灵纯洁,一心只有对于希米露德大人的崇敬与信仰,可没这两位这么多复杂的心思。
良久,布兰多才轻咳一声,有点尴尬地故意问道:“谨慎的银月之歌?”
梅蒂莎脸红了红,这大约是她自从出生以来唯一一次自吹自擂的经历:“只是一个不那么出名的称号罢了,在圣者之战中有很多人都得到了称号,那毕竟是一场旷世之战,后人对战争充满了敬畏,才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称谓流传下来,并不是每一个都名副其实。”
不出名的称号么?
布兰多心想自己要真相信那才是见鬼了,他早已看出来,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个领域上,与她的姐姐相比,梅蒂莎这个妹妹显然也不遑多让,莫非这正是银精灵王室的家族传统?
不过梅蒂莎与希帕米拉的选择给他提了个醒,旅法师的道路,对于他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条获得力量的捷径。芙西娅曾经提示过他,在他的牌组当中,除了身为‘骑士’的法兰骑士梅蒂莎之外,只有他本人能够操纵产生财富的地牌与神器,而地牌与神器产生的有色法力对于旅法师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资源,如今梅蒂莎与希帕米拉已经踏上了完善旅法师规则这条道路,那么作为掌控这套套牌的旅法师本人来说,他也必须有意识地去补完这套卡组的最后一个缺陷了。
……
法恩赞的冬至宫中,高亢的争执声正将这座经历了两个时代、见证过圣堂与帝国无数个风风雨雨的历史的圣殿震得嘤嘤嗡嗡作响。
大厅的正中央,端坐于王座之上的裴提安三世正神色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的臣子们。在金焰之年,曾经有大画家绘制过一幅传世名作《争执的廷臣》,那幅画虽然描述的是诺力时代克鲁兹沆瀣沉浮的王朝景象,但与眼下这一幕是何其相似,或者说但凡有人类的地方,就少不了利益交割,争权夺利。
身穿暗红色的、素白色的或者是深蓝色滚金边长袍的廷臣甚至是主教们,正分成几个阵营,彼此指责、攻讦,甚至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有贵族温文尔雅的形象。
所说出的大多是诸如‘反对,不同意,荒谬,不可能’一类的词汇,显得既无营养又缺乏建设性,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有好几个钟头。若在平日,裴提安三世早就将敢于制造混乱的人丢出自己的宫廷之外,但今天,却有些特殊。
片刻之后,他才从圣座上直起身来,举起手,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原本还热闹得好像是法恩赞最大的贸易港口塞班的集市一样的大厅,顷刻之间静得落针可闻。
穿着各自服色的廷臣们彼此看了一眼,各自归位,冬至宫的大厅类似于一个椭圆形,北首最高的位置放置着法恩赞的神圣王座,是世俗与神圣权力的最,但王座两侧往下以至于最南面,所有人都有座位,而且位置平等,寓意神权之下人人平等。
裴提安三世显得有些疲惫,因为这样的争执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天,但事实上关于这个议题早有结论,只不过他必须给自己的臣子们一个交代。
“好了,我意已决,”裴提安低沉的声音在大厅上空缓缓响了起来:“我让诸位到这里来,并不是想看你们讨论出一个结果,而是解答各位的问题。当然,神赋予了我们思考的权力,但思考是睿智地判断事物的过程,而不是用来计算一丁点的得失,作为我的臣子们,神的仆人们,我希望各位的目光能够更长远一些。”
说完,这位教皇冕下用深沉的目光在椭圆的大厅中扫视了一圈,在他注视的目光中,大主教嘉古斯提站了出来。
“陛下,我们能够理解您的意思,但是克鲁兹人是我们的对手,眼下他们正陷入内乱之中,我们可以选择冷眼旁观,也可以选择落井下石,但在这个时候贸然插手,且不论那位皇长子殿下是否真的能够胜利,是不是太过贸然了一些?”
“我倒不这么看,”另一个廷臣站了起来:“锦上添花的道理谁都明白,但雪中送炭才方显珍贵,我们提前投资,付出的并不多,但若能因此而削弱宿敌,对于法恩赞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呵呵,商务大臣不愧是商人出身,口口声声不离买卖二字,可惜这世上哪来的稳赚不赔的买卖?罗迪尔在他的《国家》一书中告诉我们,国家与国家之间唯有利益与背叛,克鲁兹人的皇长子首先是克鲁兹人,就算他真的夺得了王位,那他也是克鲁兹人的皇帝陛下,这两重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站在伊尼珥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就算我们和他签订了种种条约,他都可以翻脸不认,关键在于,作为两个世仇的国缺乏约束他的必要手段,在这样的前提下,我并不看好这所谓的买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