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兰后退一步反手背剑弹开银精灵公主手中的长矛,一边沉声喊道:停手!但正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动作刚刚一滞——矿坑中忽然地动山摇起来!
布兰多、梅蒂莎与茜立时面色一变下意识地抬起头——然而‘咔嚓’一声巨响所有人看到矿道顶部裂开一条十多米长的裂缝,裂缝之中泥沙与碎石顿时哗哗落下,将每个人打了个劈头盖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断了战斗,布兰多立刻埋下头眯起眼睛,回头大声让身后的茜赶快后撤,他心知不妙,没想到这矿坑比他想象之中还要脆弱一些。
布兰多理所当然地将这件事归结为几个黄金级力量在这下面战斗造成的结果,不过他隐隐感到不对。他们与库兰的战斗不过才刚刚开了一个头而已,好像理论上来说还不应该造成这么大的动静才对。
可这个时候容不得多想,他一边后退,忽然听到茜在另一侧大声喊道:“领主大人,小心——”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沙夫伦德的矿山忽然迎来了第二次战栗,巨大的岩石终于在震动之下挣脱山体的束缚轰然落下,矿道之中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杂乱、昏暗无比。
布兰多正要避开,可是大量的泥土与岩石已经从一侧向他涌来。
“我去!”
这是一切都黑下来之前他最后一个想法。
甚至地底可怕的动静一直延伸到地表,此刻正在矿区中约束工人的年轻的贵族书记官更是一个站立不稳滚了下去。
奥金斯好不容易才头破血流地从乱石之间爬起来,他感到脚下的大地颤抖着、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忍不住面色苍白,仓皇地环顾四周——整个矿山一时之间兵荒马乱,大多数矿工被摔倒在地,但更多的人在向外逃奔。
这是怎么了,地震了?玛莎大人发怒了吗?
他忍不住战栗起来想到。
……霜降之月的弗拉达已经有了一些萧瑟的味道,格里菲因淡银色的眸子折射着一丝浅光从露台方向望出去,远景是茫茫白雾中仿佛用浓墨拖拽出的一片森林的树冠——有些树的树叶其实已经落得差不多了。
但屋子里壁炉剥剥燃烧着,火星从红得发亮的木炭上剥落,偶尔从飘出铁栅栏,落到壁炉外的红色的方砖上。
屋内变得温暖起来。
公主殿下只在睡裙上披了一条红白相间的裘皮披肩,银色的长发仿佛是睡眼惺忪状态下有些杂乱地、松软地垂落在披肩上,睡裙下光着脚——她低头少有地有些心不在焉地将白生生的小脚板放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看着白皙的肌肤陷入软软得绒毛之间,然后微微一笑。
殴弗韦尔自然看不到书桌下面的事,否则会板起来脸数落这位公主殿下——他的半个学生,让她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表与举止。
不过这位老臣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书桌上的文件上,这份写在羊皮纸上的报告被送到这张红木桌子上时实际上已经是骑士大赛的三天之后,这份文件是尼玫西丝亲手送过来的。
这位女骑士此刻正在殴弗韦尔身边,落后一步的位置,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骑士礼服,手与脖子上露出的肌肤白得像是玉瓷一般毫无瑕疵——她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屋子里一时之间有些静。
过了好一会,格里菲因公主才从起床之后的低血压中恢复过来。她揉了揉额头,有些乏力地抬起银色的眸子——仿佛有些惫懒一般——瞳孔中映出这两个自己的臣子:
“对不起,殴弗韦尔卿,尼玫西丝,我起来晚了一些。”
“注意休息,劳逸结合。”说这话的却不是殴弗韦尔,而是女骑士先开口了。
殴弗韦尔回头看了她一眼,女骑士面无表情,不过这位大臣并没有多少惊讶——后者一直是这个样子,出于一种对于这位公主殿下细致的关切——甚至不仅仅是出于臣子对于王者的关心。
“这是什么?”格里菲因公主拿起那份写在羊皮纸上的报告看了一眼,她皱了皱眉头,然后将手放在一边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晶碎片上。
水晶立刻发出光来,然后上面出现了一幕幕影像。
仔细看去,会发现是关于几天前骑士大赛之中的记录。不过上面是一个少女的身影,公主殿下认出那是芙雷娅,她怔了一下,然后重放了一遍。
格里菲因公主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有什么问题吗?”
“剑术。”尼玫西丝答道。
“剑术?”
“那个小姑娘的剑术有点问题。”这一次是殴弗韦尔的回答。
“那不是埃弗顿的女儿吗,能有什么问题?”少女反问。
尼玫西丝点点头,她拿出一个铃铛摇了摇。铃声响起,外面的门应声打开,一个穿着胸甲、身披红色镶白毛绒边的年轻骑士探身询问:
“有什么吩咐,尼玫西丝大人?”
“向我进攻!”女骑士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那个骑士微微一怔,不过并没有多问,而是打开门后退一步之后立刻拔剑相向。作为王室的禁卫骑士,他有黄金级的实力,出手也是极为干净利落,不过尼玫西丝只是简单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第一剑——少女身体一侧闪开同时拉近与对方的距离,右手拔剑半出已压上了对方的肩颈,她半个身子一起前倾用力,用剑一下将对方压到在地上。
眨眼一瞬,尼玫西丝双手一前一后握着用出鞘一半的剑架在了那个骑士的脖子上,而对方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尼玫西丝,你剑术又进步了。”半精灵少女眼中一亮。
但那坐在地上的王国骑士却一点也不沮丧,他拉着尼玫西丝伸出的手站起来,低头答道:“让您失望了!”
尼玫西丝一直担任着格里菲因?科尔科瓦?奥德菲斯的近卫骑士长一职,虽然不完全在一个体系,但也可以指挥调动禁卫骑士团——说是这些骑士的半个上司也不为过。
对于这位女上司,虽然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但骑士团中大部分年轻骑士都是即服气又憧憬的。
换作嫉妒的人的话来说,是这位女骑士早已凶名在外了。
尼玫西丝点点头,并没有多说,而是收起剑对格里菲因公主殿下答道:“这是军用剑术,以快速结束战斗而诞生的剑术技法。”
银发的少女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我们国家的军用剑术不是这样的。”
“因为它是改良过的,”殴弗韦尔答道:“这门剑术是改良之后的军用剑术,它重在法,而不在技。它的核心要义是以最简单的方式致使敌人失去战斗力——”
这位大臣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腰际与手臂、大腿弯的位置,“通常来说是致死,不过也有其他的方式。但不是长时间在战阵生涯中积累经验的人,是用不出这门剑术的。”
公主殿下陷入了思考,她再一次将手放到水晶上重放了一遍上面的影像,她留意到芙雷娅的最后一剑的后半段动作:
“你们是说这个?”
女骑士点头。
“尼玫西丝小姐和我说过这个之后我也仔细观察过,”殴弗韦尔答道:“这个小姑娘夺剑那一手纯粹是即兴之为,不过后面的攻击动作就有军用剑术的影子了!”
半精灵公主皱起眉头,但随即又舒张开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你们说,这门剑术需要经历长时期战阵生涯的磨砺,可她并没有这样的经历。她以前是布契的民兵,参与过与玛达拉的战争但也只有几天时间而已。”
“是的。”
“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殴弗韦尔低头答道:“老兵。”
“你是说有人教她,那个马登?”格里菲因问。
“不,我派人调查过这个老警备队长,这个人很有能力,而且经历过十一月战争,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兵而已。”
“是呢,他的另一个门生也不会这门剑术不是么,”公主殿下点点头,她口中提到的是布雷森。
但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芙雷娅是一个天才,不需要长时间积累也一样能得出自己对于剑术的理解。只是芙雷娅的能力在场的诸人有目共睹,这个可能性自然也略过不提。
“那会是谁?”半精灵少女有些困惑:“她不认识更多的人了。”
“还有一个我们视线之外的人,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马上反应过来,少女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古怪的光芒:“你是说他?”
殴弗韦尔点点头。
半精灵公主很快平静下来:“可他也只是一个年轻人,除非有人教过他。”她侧过头:“那你们能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情么?”
她忽然意识到着自己问这个问题时,心中有些异样的期待——究竟是为了了解这件事情?还是为了了解对方更多?
或者兼而有之,但公主殿下自己心里也不知道。
“除非能回到布契。”
“布契逃出来的人那里一点消息也问不到吗?”
“他们都和他不熟,”尼玫西丝插口:“我私下连布雷森都派人问过,但他说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格里菲因公主想了一下:“而不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