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为民和成志古关系尚可，成立文华影视投资电影，本来的打算是找成志古的，没想到人家到站了。
不过现在韩山平来了燕影厂也好，有老滕这层关系在，更亲近。
后世韩山平在燕影厂担任厂长五年时间，大力扶植青年导演，不光是燕影厂的人，只要是国内电影圈有能力的青年才俊，他都不吝帮助，培养出了一批出色的导演，也为韩山平博得了巨大的名声。
文华影视与燕影厂合作，既可以解决挂靠资质的问题，也可以间接笼络大量电影人才，一举两得。
跟佟钟贵聊完，林为民见石铁生跟人聊的正欢，就凑了过去。
“聊什么呢？”
“在聊《务虚笔记》。”石铁生笑道。
《务虚笔记》是石铁生正在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至今已有数年时间。
这部长篇小说石铁生写了好几年，其中不少内容朋友们都试读过，大家对于小说最多的评价便是晦涩难懂。
林为民也看过不少《务虚笔记》的内容，作为读者，他和大家的感受是差不多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对石铁生的精神世界了解的能多一些，所以对于小说内容的了解可能也要更容易一些。
“为民说说吧，你对这部小说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林为民脸上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他沉吟了片刻。
“在我看来，其实要理解《务虚笔记》不难，只需要把它看作是铁生的自传体小说就好了。”
他的第一句话便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众人的眼神望着他，期待着他的想法。
“不过我们要分清，《务虚笔记》写的更多的是心魂中发生的事件。
我记得铁生在小说里有这样一段描述，大意是：我像一个临终的老人，记忆正在不断消退，但它并没有消失，而是住进了心里。住进心里的，并不比逃出大脑的少，因为它们已经在心里铸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那是真我的世界。记忆可以黯淡，但心里的印象已经成为了一个更加鲜活的生命。
这段话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写的很好，文采当然是不够出色的，但朴实却有力量，并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论述了灵与肉的关系。
《务虚笔记》作为小说来说，问题很多，其实要是有人说它不是小说，我也不会反对……”
林为民说到这里，有人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石铁生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他并没有因好友对自己作品的中肯评价而恼怒，他也很清楚自己作品存在的问题。
“但同时，我们也不能简单的把这部小说问题归结为‘它像不像小说’，因为像不像小说，归根结底是形式的问题。
纠结于形式，再想弄明白这部小说的内容，只会适得其反。
就像小说里的人物，铁生全用ABCD这些字母来代替，也就是跳脱开了名字赋予人物的意象，比如说前面写了有个坏人叫张三，后面这个名字再出现，你就会立刻联想起这个人物的种种，并不由自主的带上主观彩色的思考。
但铁生用字母来给人物命名，就很大程度的削弱了人物带来读者的亲近感。
小说是讲故事，很大程度上追求的就是代入感，但他的这种做法恰恰是反小说的，反小说创作规律的，这就是我们作为读者觉得晦涩的原因。
所以，要想读懂他这部小说的内容，你就不能纠结于外在的形式。
这本身就是一个善于思考、勤于思考的人的思想史、与灵魂的对话集，你们大可以把它当成散文集或者论文来看。”
林为民说完了自己的看法，曲小伟帮他总结了一下，“别当小说看，是这个意思吧？”
大家不禁笑了起来，你是会总结的。
“差不多，就是别有看小说的期待感。”林为民说了一句，又说道：“小说都没写出来呢，你们讨论起来倒是没完，换个小说讨论讨论。安仪的大作马上出版了，这回她可把同辈的女作家都给甩在后面了。”
林为民如此高评价，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详细说说！”
一群人聚聊着文学，房间里有人抽烟，上午的阳光射穿玻璃进入室内，空气中带着几分浑浊，那是二氧化碳过多的产物，使房间中产生了一种虚假的温暖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众人讨论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程虹喊了一嗓子吃饭。
话题迅速止住，众人奔向了餐厅。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于华家的三居室，客厅很小，但厨房餐厅很大，餐厅甚至还是一个单独的房间，但还是容纳不下近二十人。
有几个人被分到了客厅里，围着小茶几，又变成了一桌。
吃饭的时候，石铁生突然问林为民，“为民，你下部小说打算写点什么？”
他这句话一出，众人的眼神立刻齐齐看向林为民，充满期待。
“还没想好写什么呢，不着急。”
林为民的《南海十三郎》去年3月发表，5月出版，到现在还没到一年。
对于大多数作家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可谁让林为民以前的创作效率太高了呢。
“算一算，为民这两年的效率也不行了。”曲小伟突然感慨了一句。
林为民越听这话心里越不是滋味，什么叫这两年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
“可不是嘛。我记得他年轻的时候，半年就发一部小说，那叫一个快啊！你再看现在，啧啧啧……”
这饭没法吃了！
林老师真想摔筷子一走了之！
他不理会耳边的聒噪，埋头吃饭。
吃完了饭，今天的乔迁活动也结束了，林为民背着石铁生下楼，越想越气。
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
将石铁生放到车上，林为民站在车门口，居高临下。
“铁生，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石铁生一头雾水。
“写小说。”
“有灵感了？”
“没有。”
石铁生无语，“那你拿什么写？”
“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写小说，全靠编。”
石铁生张了张嘴，你这话说的，我竟无言以对。
“那写好了，拿给我看看。”
“行。”
“嗙”的一声关上车门，林老师踌躇满志。
可回了家就开始挠头了，牛皮吹出去了，写什么他还没想好呢！
“爸爸！爸爸！”
林为民枯坐在书房等待灵感降临，小豆包跑了进来。
“找爸爸干嘛？”
“陪我玩吧。”
林为民抱起她，“怎么不看动画片了？”
“看完了。”
林为民看了一眼时间，原来已经快七点了，动画片早就播完了。
他抱着小豆包出了书房，“那爸爸陪你玩一会吧。”
父女俩玩了一会儿，陶慧敏从林为民那里将小豆包接了过去，“让爸爸休息一会儿吧。”
“不嘛！”小豆包扭着身子还要来找林为民，林为民只好又抱起了她。
“那爸爸看会儿电视，你跟着爸爸看一会儿好不好？”
“好！”小豆包奶声奶气的答道。
这会七点多，电视里全是《新闻联播》。
林为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豆包端坐在他怀里，也像模像样的坐着，一脸认真，仿佛在关心国家大事，但仔细看她的眼睛，就会发现这丫头实际上看的是电视上方的钟。
她的大眼睛追随着跳动的秒针，看新闻，对于小孩子来说，度日如年。
“爸爸，我还是去找妈妈玩吧。”
最终，忍了快一分钟，小豆包终于忍不住了，从林为民怀里跳了出来，噔噔噔的跑进了老母亲的怀抱。
林为民仍在看电视，此时电视中出现的是大洋彼岸的大统领K林顿，画面里的K林顿正在参加国际活动，看上去意气风发。
林为民的脑海中忍不住就想到了今年即将发生的桃色新闻，K林顿变成了拉链顿，全世界人民喜闻乐见。
看到K林顿，林为民又忍不住想到了后世米国政界的两位卧龙凤雏，懂王和白头登。
本来一片混沌的脑海中突然澄明起来，灵感这不就来了吗？
完全可以用懂王和白头登的梗写个政治讽刺小说嘛，风格就参照英剧《是，首相》，荒诞滑稽，却又无比真实。
想到这个点子，林为民有一种忍不住为自己拍手叫绝的冲动。
就这俩奇葩的各种行径和言论，甚至不需要林为民加工，那就是一部上乘的政治讽刺小说啊！
当然了，懂王和白头登都是现实人物，不能直接就用，可以化个名。
林为民感觉自己抄电影都没有这么自信。
奥黑末年，风云变幻，群雄崛起，米国政坛同时诞生了懂王与白头登这二位卧龙凤雏，为了大统领的宝座，竞争一触即发。
政治闹剧、竞选黑幕、草菅人命、种族歧视、黑命贵运动……
素材太多了，写不过来，根本写不过来啊！
林老师越想越激动，就写你们俩了，迫不及待的走进了书房。
翌日一早，林为民上班哈欠连天。
昨天晚上他灵感爆棚，写小说写到了后半夜，总共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这会儿上班，只能靠浓茶续命。
这男人一过了三十五啊，一言难尽，唉！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