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断桥前,林为民停了下来,张强不解,但还是跟着停下了脚步。
话说自己这个时候走上前去,会不会遇上个修炼千年的白蛇啊?
最好是又送房子又送地,还能帮着写小说的那种。
许仙,真是男人的终极梦想啊!
操蛇草莽不在话下,手艺人就是吃香。
开了个小差,林为民才走上断桥。
正走着的时候,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句吴侬软语。
“你快点!回去晚了老师该说我们了。”
林为民还未走到断桥的中央,迎面跑过来一个青春靓丽的倩影,身姿翩翩,明眸皓齿,仿佛如一湾春水,泛起了林为民心中的涟漪。
“来啦!”
婉约如江南水乡般的女子朝同伴答应了一声,快步跑过林为民的身旁,带起江南桃花开时的幽香。
擦肩而过,女子脸上挂着盈盈的笑容,眼神交错,眸盈秋水。
蹁跹的身影仿佛惊鸿一般掠过林为民的心头,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林老师!”直到听到张强叫他的声音,林为民才回过神来。
“您没什么事吧?”张强关切的问道。
林为民面色恢复平静,“没什么。”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不经意的朝来时的方向张望,那道倩影已经消失在视野当中,林为民的心头染上几分遗憾。
他转回头望向断桥的高点,他还未走到中央,自然遇不到白娘子。
心中颇有几分意兴阑珊之感,“没什么意思,回去吧。”
半日西湖游,林为民请张强吃了一顿午饭,便回到了招待所。
脑海中偶尔闪过一张惊艳的脸蛋,他自后世穿越而来,自然是认识这张脸蛋的,只是她这个时候是在干什么呢?
这一错过可不好找了。
烦恼了半天,想也无用,林为民只能把精力暂时放到写作上,连第二天张强来找他游玩杭城都兴致寥寥。
在招待所憋了两天,这天张强来了。
“看您兴致不高,今天不去外面玩了,我们去看戏怎么样?”
张强这个地陪可谓尽职尽责,剧团领导说了,他这半个月最大的任务就是把林老师给陪好。
带着林老师游玩,那不就等于他自己也跟着吃喝玩乐吗,所有费用还都由剧团报销,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啊,张强巴不得呢。
“看戏?去你们剧团?”
“不是,是我们之江的地方戏越剧。”
林为民听到这里才提起了几分兴趣,“这个倒是挺好。”
张强高兴道:“您是文化人,我就知道您肯定感兴趣。”
张强带着林为民来到杭城胜利剧院,门票他都已经买好了。
胜利剧院所在的延安路是如今杭城市内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街上来来往往行人很多,路上不时还有骑着三轮摩托车巡逻的公安。
延安路的两侧商场、商店、饭店林立,胜利剧院是延安路上最具标志性的建筑物了。
两人进到剧院里找到了座位,张强问道:“林老师,我们之江有个戏曲小百花会演您知道吗?”
“有点印象。”
张强眉眼间带着几分自豪,说道:“今年的戏曲小百花会演,我们之江省全省有2000多名戏曲学员参加选拔,里面有200多名新秀获了奖。省里面对这一批戏曲演员非常重视,专门从全省70多个越剧团把参加两次会演以上的越剧新秀们都选拔出来,成立了小百花越剧团。
将她们集中到之江艺术学校进行严格训练,来教这帮演员的可都是我们国内越、京、昆、婺等各个剧中的名家。”
“不仅如此,我们省里为了培养这一批演员还请了省里著名的剧作家特地编创新剧目,组织优秀的导演、作曲、舞美和乐队人员合作,精心排练新剧目,当然也排传统剧目。”
“我们今天看的这场戏,就是这次培训的成果,这可是从2000多名越剧演员里面挑选出来的28个演员。您可能不知道,这次演出实际上是小百花越剧团为了赴香江演出做预演。就演一周,今天是首演,您这次来可算赶上了。”
张强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这次演出的情况,林为民听着心中一动。
小百花越剧团?
好熟悉的名字,他心中立刻联想到那道蹁跹惊艳的身影。
他这才想起来,后世曾经看过无聊自媒体的美女盘点,小百花越剧团可是个出美女的大户。
他这两天脑海里想着的那个女子恰好就在其中。
想起了这件事,林为民的心情顿时兴奋了起来,眼神不断的望台上张望着。
“今天要演的剧目是什么?”林为民问道。
“五女拜寿。”
林为民努力的回想着,印象越来越清晰了,他惦念的那朵小白花就在其中。
今天胜利剧院里很热闹,作为小百花剧团成立以来的首度演出,同时又是赴香江前的预热,之江不少文化部门的领导和文化界人都来捧场,来捧场的戏迷更多。
在林为民向台上张望的时候,锣鼓声响起,《五女拜寿》要开演了。
这出戏是顾锡东先生在今年刚刚写就的。
讲述了明嘉靖时期的户部侍郎杨继康做寿,五个女儿女婿前来祝寿,因养女三春及女婿邹应龙贫贱,杨夫人将其赶出府去。
后杨继康因得罪严嵩革职,诸女皆不能依靠,唯有三春收留了她们。后来邹应龙中状元,扳倒严嵩,杨继康沉冤得雪的故事。
越剧在国内算是流传比较广的地方剧种之一,要不然之江省也不至于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搞小百花越剧团来宣传越剧。
越剧发源于之江嵊州,发祥于沪上,汲取了昆曲、绍剧等特色剧种的优点,又经历了由男子越剧到女子越剧的转变,现在已经逐渐成为女性演员在台上唱主角的传统。
林为民对越剧并不熟悉,台上演员陆续登台表演,他只感觉唱腔优美婉转,极具江南灵秀之气。
当然了,他的精力更多的是放在了寻找心目中的那朵小白花身上。
可他看了半天,台上的演员穿上了戏服,脸上又化着戏妆,他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个是哪个。
只能凭着心中的感觉将目标锁定在扮演五女杨五凤的演员身上,他有种感觉,她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快收场的时候,林为民问张强:“我们能不能去后台?”
“林老师您想去慰问一下演员?”
林为民不想多解释什么,点了点头。
张强望了一下前排的一帮正在起身的领导们,“恐怕不行吧?好像有省里领导在。”
演出结束,演员谢幕后,果然见前排的领导们去到后台慰问演员,剧场内的观众开始陆续退场,林为民只能无奈的跟着大部队先退出剧院。
从剧场出来,走到剧院门口的时候,林为民不动了。
“林老师,怎么了?”
“这场演出的戏票还有吧?”
张强意外,林老师这是看戏入迷了?非要跟演员见个面?自己这个项目果然选的好。
“您还想看?那我去给您打听一下。”
“不用,我自己去吧。”
林为民拒绝了张强的好意,来到剧院门口的售票处。
“同志,我想买几张小百花越剧团的演出票。”
售票员道:“您来晚了,票都卖光了。”
林为民有些意外,戏票也这么抢手?
张强道:“林老师,要不我帮您问问?”
林为民摇摇头,张强找票肯定是借着他们剧团的关系,没必要搭这个人情,将张强支走之后,他朝售票员说道:“同志,您受累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还有没有买了票没时间看,愿意出手的,我愿意花双倍的价格买下来。”
售票员意外的看了林为民一眼,“你真想买票啊?”
“对,从明天到演出结束的票都要。价钱好商量,麻烦您了。”林为民客气的说道。
售票员道:“那这样,你明天再过来吧,要是有票我再告诉你。”
“麻烦您了。”林为民没说什么,而是通过售票窗口递进去了一张五斤的全国粮票。
售票员没说话,很有默契的接了过去。
从胜利剧院出来,林为民在旁边的一家餐厅点了一碗汤粉,味道很好,吃完之后便借着餐厅的桌子在纸上划拉了半天,然后才回了招待所。
翌日,张强一早就来招待所找林为民,林为民婉拒了他的陪同,张强失望的回了剧团。
林为民从招待所出门,直奔延安路上的胜利剧院。
“同志,有票吗?”林为民趴在售票窗口问道,手里还提着一篮东西。
售票员一眼就认出了他,脸上挂上了笑容,“有票。”
小百花越剧团的演出票价从4毛钱到1块2毛钱不等,按照位置来的,售票员给林为民找了两张今天和明天的票,都是在剧院的中间位置,两张票本来的票价应该是1块6,林为民花了3块2。
“之后几天的票要是有的话我也要,最好是前排的。”林为民进场前跟售票员说了一句。
售票员满脸喜气的答应下来。
《五女拜寿》再次上演,这次是林为民一个人来的,剧院里的气氛倒是跟昨天差不多,看来这年头戏剧演出的市场也不小。
台上,杨家五女的演员陆续登场,林为民依旧在盲猜属于他的那朵小白花,直到演出结束。
意犹未尽的起身,林为民又找到了那个售票员。
“麻烦您,这些水果我想送给今天演出的演员们。”
盛夏之际,杭城的水果很多,有剧迷看完了戏送水果的情况并不少见。
售票员这会儿也没事,将林为民的一篮水果送到了演出后台,此时小百花剧团的演员们正在卸妆,听见有人送水果,大家并未在意。
如今虽说不像建国前戏园子里演出打赏银元、金子、首饰等等值钱的玩意,但送礼物的传统还是保留了下来,一般都是以实物为主,价值也并不贵。
何赛妃今天饰演的是五女杨五凤,刚卸完了妆,她是个极开朗的性格,闲不住的在后台乱逛。
看到售票员送来的水果,她顺手掀开,露出里面的各色水果。
呦,这人还真有心。
何赛妃数了一下,市面上的各色水果基本都全了,分量还不少,少说也有十几斤。
她随手摘下几个荔枝,眼神敏锐的发现了水果篮里的小纸条。
有情况!
她捡起纸条,心中带着几分期待,小心翼翼的展开。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短短二十几个字,分了四行,一眼便看完了。
何赛妃看完却定定的站在原地。
好美的意境啊!
她沉浸在文字扑面而来的柔情和浪漫当中,脸上浮现出少女特有的娇羞。
“赛妃在看什么呢?”
这时刚刚卸完了妆的毛威涛注意到了何赛妃的举动,她有一个男人的名字,唱的是小生,性格也是个假小子,发现了何赛妃手上的小纸条,她一把抢了过来。
几行字用不了几秒钟便看完了,她立刻捕捉到纸条上那浓浓的浪漫气氛,调皮的高声念起来。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有些诗你知道它很俗,但读起来确实又很美,尤其是用在特定的情景下,更是如此。
林为民在纸条上所写的这几句诗摘自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这个世界里压根没这号诗人,林为民文抄起来毫无压力。
不提全诗,光是这短短的几句,对于怀春的少女来说就充满了杀伤力。
毛威涛有着非常强的戏曲功底,念了这几句之后立马在后台引发了轰动。
正在卸妆的演员们纷纷向她投来关注的目光。
《五女拜寿》这个戏的主要演员平均年龄才十八九岁,几个年纪小、好奇心重的女生一窝蜂的冲到毛威涛身边。
“这什么呀,让我看看。”
“让我们看看。”
毛威涛顺势将纸条递给起哄的姐妹们,满脸八卦的望着何赛妃。
“赛妃,说说吧,是不是瞒着我们这帮姐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何赛妃满面羞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