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宣夜扬怒不可遏，胸中怒气如燎原烈火般高涨。
虽然获得了头名，宣夜扬此刻的状态却一点也不好。
往日里总是衣衫华贵，丰神俊朗的宣大公子此刻早已内衫浸湿，头上的金冠也已歪斜，腰间作为饰品的淡金色流苏珠串搅在了一起，实在算不上风雅。
与此同时他的发丝也有些散乱，几缕散落的发丝被冷汗粘成一缕一缕的，紧贴在侧脸。
对于宣夜扬而言，刚才鸿蒙卷的试炼并非是仅仅考验身法与心性，反而更像是一场速度与**的较量。
考验他的速度，迫使他变得**。
……任谁被一群伏尸般的东西在背后追着跑，都会爆发出此生最大的能量往前冲的吧？！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宣夜扬表示，这样的苦难，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了。
起初他还能用“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来安慰自己，然而此刻被虞珈雪一气再气，宣夜扬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一崩再崩，如今更是直接崩断。
脸上白皙的皮肤覆上了一层薄红，连一贯冷傲的表情都被扭曲，宣夜扬更加恼怒，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女人，你竟敢耍我？！”
往日在宣家谁敢如此对他？
若非此刻尚在试炼之中，身旁还有人拦着，宣夜扬定要给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好吧。”
虞珈雪放下水晶杯，遗憾地叹了口气：“能听到这句话也可以。”
宣夜扬：“？！”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复述了一遍与先前类似的话？！
可恶，这女人实在是阴险狡诈，不堪——
“不过有一点我认可。”
虞珈雪收回遗憾的目光，对着宣夜扬认真道：“傲天兄，你确实很厉害，得到了这一关的头名。至于其他的假设都不重要，这一关我比你差了一点。”
虞珈雪看得很开，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至于帮不帮人，出不出手，这些事情都不该被算在其中。
听到虞珈雪这么说，本还怒气冲冲的宣夜扬卡顿了一下，口中怒斥之语不上不下。
倒不是骂不出口，只是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怒火已然消散了许多。
呵，这个女人花样招数倒是多。
宣夜扬双手抱胸，别别扭扭的哼了一声。
不过别以为她这么说，自己就会原谅——
“——谁是傲天兄啊！”
宣夜扬猛然惊醒，怒吼道：“老子叫宣夜扬！”
“好的好的，知道了知道了。”虞珈雪敷衍道，“你叫宣夜扬？名字蛮不错的嘛，傲天兄。”
宣夜扬：“……”
水月镜前的众人：“……”
虞珈雪敷衍的模样是如此眼熟，甚至让柳如修产生了几分惊心动魄。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自家师父，悲哀地发现本该陷入沉睡的玄元子，此刻正睁着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水幕。
“是个好孩子。”玄元子赞叹道，“性子洒脱，很适合我赤轮峰啊！”
柳如修努力提醒：“您先前还……”还在问弟子她是什么玩意儿？
“先前？不重要不重要。”
玄元子大手一挥，再次闭起眼，仿佛在自言自语：“重要的是这孩子心思干净，性格洒脱爱笑，四肢灵活……唔，目前看来，这小丫头很适合走我医修之道啊……”
洒脱爱笑？
四肢灵活？
柳如修眼前一黑。
一个佛系敷衍的师父就够了，再来一个这样善爬爱笑的师妹，赤轮峰真的承受不住啊！
柳如修满心苦涩，却没注意到在听了玄元子的话后，周围许多中等峰的掌峰长老们装似漫不经心地看了彼此几眼，眼神中俱是跃跃欲试。
就连前排的凝桂真君也和羲和君对视一眼，随即身后桂树魂印飘扬，其中一朵桂花翩然下落，悠悠转转，在落地前便悄无声息的消散。
……
·水月镜前
郗露之不动声色的捏住了手侧忽然出现的桂花。
“两位小道友俱是心思豁达澄澈之人，倒是显得我方才多此一举。”郗露之落落大方道，“在此给二位赔罪了。”
无论怎么说，虞珈雪和宣夜扬都是小辈，况且还在试炼中，怎么可能真的让郗露之给他们赔罪？
就算宣夜扬脑子转得再慢，也能意识到方才郗露之的话并非有意挑拨，更像是水月镜后的人，在通过郗露之向二人提问。
如此说来……
宣夜扬看了虞珈雪一眼，有些烦躁。
他知道自己的脾气，要不是刚才虞珈雪插科打诨，他绝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这个话题。
他又欠了这女人一次。
“不过虞小道友似乎没有回答我刚才的话。”郗露之对着虞珈雪眨了眨眼，“你方才帮了人，导致自己耽误了时间，可有后悔？”
虞珈雪眨眨眼，没错过郗露之眼中的笑意。
就在郗露之话音落下时，几乎所有弟子都将目光投来。
等了这些时间，鸿蒙卷上的弟子已经上来的差不多了，被如此多的人一同凝视，裴天溟扪心自问，别说开口说话了，他不腿软到爬到地上大喊“好汉饶命”已经是铁骨铮铮了。
更何况还是如此尖锐的问题。
裴天溟忍不住和旁边人嘀咕道：“怎么盯着一个人为难啊，不能这样吧……”
话一出口，裴天溟就暗叫糟糕。
他本以为没人敢接口，谁知旁边弱弱传来了一声：“……我也觉得。”
一直沉默的杜双潇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瞟向裴天溟所在的方位，发现居然不少人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那个接了裴天溟话的弟子，就有他的妹妹，杜飘飘。
杜双潇微微皱起眉，心中颇为惊异。
他从没想到，在家中内向扭捏的妹妹，居然还有这样离经叛道的一面？
“这不是后不后悔的问题——”
不等细细碎碎的闲谈声音更大，一道嗓音盖过众声。
作为众人的目光焦点，虞珈雪半点不惧，她仰头痛饮完手中第七杯桂花落，这才举起水晶杯，义正言辞地宣告。
“问题就在于，我根本没帮过任何人！”
“刚才的一切都是她们自找的，都是她们咎由自取，一切行为和我无关！”
……
……？
郗露之温婉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第25节
旁边的杜双潇手一抖，大半桂花落散了出去。
身后悄悄偷听的宣夜扬被呛得呼吸不畅，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就连义愤填膺打算开口相助的裴天溟和杜飘飘都一阵失语。
水月镜前镜后，皆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倒不是他们不相信虞珈雪的话，只是——
为什么能有人将一件大好事，说得像是话本里的反派宣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