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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城,西北高原上的一颗明珠,丰沛的水资源,让这座城客商云集、繁华美丽。在番邦,河城的军政地位不如都城逻都,经济和人文优势却远胜逻都。
萨热与尔塔他们起兵后,连连兵败,河城被朝廷大军围成铁桶一般,民生渐渐凋敝,连粮食也要供应不足了。
尽管河城一方再三申明,是萨特昏庸,冤枉了萨热,错杀了宠妃,更不该诛杀考俳及家人,可多数百姓都还是不信。
百姓们把内乱的根源归结于萨热秽乱宫闱,不肯支持萨热起兵,河城的将士做战也不肯拼杀,河城岌岌可危。
从未想过会走到起兵反对王兄的地步,萨热也没有心思去运筹帷幄。
王府花园旁最幽静的一间小屋内,萨热自斟自饮,他抿两口酒,又笑了笑,再抿两口酒,自言自语起来。
“后人会怎么看我?野心勃勃想当大王的家伙?潜藏在王兄身边的伪君子?嘎哈……还是只懂贪图风流快活的蠢货……”
萨热捂住脸,忍下眼中泪意,他没资格哭,为了他已经死了太多人!
他不想造反,不想看到杀戮,只想证明清白的呀!为什么会越描越黑,到了如今无可挽回的地步?
当烽烟散去,当一切事情被历史的尘埃掩埋,真相更难追寻了,他也就完全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形象吧?
谁会相信他和王兄的宠妃没有什么,并且只见过三次面,还三次都只是在宴席上远远瞥见?
曾经,萨热觉得很冤,可此时他只觉得自己很混账!为什么要喊冤呢?乖乖喝一杯毒酒,一死百了,哪用得着那么多人因他丧命?
心中这么想,他也定下了结束番邦内乱的计策。
河城多河,暮春初夏时节,冰山雪融,河水更是波涛汹涌,萨热让人备了一条游船,要在河中赏两岸鲜花。
下属们不情不愿地去准备,暗里骂他只会享乐,战局如此了还要醉生梦死。
船备好,萨热找了几个亲信一起悄悄动手,把船上凿了不少破洞。
嘉祥九年四月十八,萨热与少数几个亲信登船,他们谑浪着互相调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在强颜欢笑。
船行河中心不久,渐渐漏水了,随从们大呼不妙,要人划小艇去救,又让岸上准备抛飞虎爪拉船,但被萨热厉声制止。
“番邦内乱之战,我是罪魁祸首,不准来救!我死不足惜,但请王兄向考俳一家人下道歉的诏书!并封赏抚慰他幸存的后人!”
听了萨热在船头上所说,其他人才明白他想要自尽。
有些忠于他的人哭喊着安排救援,他一边让他们不要再做无用牺牲,一边摸出一把匕首。
“苍天在上,我萨热对王兄忠心耿耿,绝没有欺嫂之举!”
匕首飞快刺进他心窝,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扑入河水中!血花与水花飞溅,瞬间淹没萨热身体。
萨热殒命,载了他亲信的船也沉没,正在城楼上抵抗的尔塔、曲珍、夸布、尔玛再也提不起士气。
河城沦陷,因萨热自尽剖忠心,萨特命令朝廷大军不许伤害河城百姓。
只是,萨特还始终认为考俳的家人是只忠于萨热,不忠于朝廷的反贼,不但没有安抚,还通缉抓捕。
四月二十三,在程浩风的安排布署下,麦塔哈的商队中混进人去河城找到尔塔等人,陆来尊派人悄悄救他们到了边城。
父亲和家人身亡,萨热也自尽,尔塔他们虽得救,身心却受重创。
从嘉祥八年腊月到嘉祥九年四月,五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由生活安稳富足的少爷小姐到家破人亡的番邦叛贼,只因父亲考俳救了萨热!
若是做了恶事,落到这样的地步,他们毫无怨言,可他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上天怎么这样不公?
麦塔哈等人劝了很久没用,胡勇刚特意从陵州赶来相劝也没用,他们陷在悲愤情绪当中,不断恳求让法朝发兵推翻萨特的统治。
考俳之妻是胡勇刚养父胡守备的女儿,也就是胡勇刚义姐,尔塔称胡勇刚为“舅舅”,称程浩风为“姨父”,以亲情施压。
进军番邦事关重大,别说胡勇刚如今已在权力中心之外,程浩风更是背了通缉犯之名去了黑球,即使仍然掌握着法朝军政大权,也不可能冒然出兵。
等尔塔他们失望了,也冷静了,程浩风召集他们围坐,肃然提问:“你们恨番邦大王萨特,恨不恨番邦和番邦百姓?”
“当然不恨!番邦是我祖国,百姓是我同胞,一点也不恨!只恨那昏君!”尔塔愤然答道。
“两国交战,受苦的是百姓还是昏君?”程浩风语重心长说道,“你们起兵之事已经错了,不能再错。我也曾有错,征番之战原本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是我当年冲动行事。”
听他自承错误,尔塔他们俱是一愣,开始反思为了私愤而惹起战火,对还是不对?
程浩风又放缓语气诚恳说道:“要除掉昏君,要守护祖国、守护同胞,你们的力量还不够,如今应当使自身强大起来,再有计划、有把握地行事。”
“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请指条明路。”夸布听出程浩风已有安排,只是怕他们不听。
夸布开口后,尔塔、曲珍和尔玛也纷纷表示请程浩风指明以后方向。
程浩风让他们去棘城经商,并暗中培养势力,多与狄人接触了解狄人情况,同时也着手防范狄人。
他们生长在气候干冷的番邦,对北方冰原的寒冷能适应,又曾与狄人商贸,尔塔和夸布还会说简单的狄语,以经商身份发展比较容易。
胡勇刚回了陵州,胡仙仙也离开后,破军铁卫扩大人数,并分为几股各自训练,是常规军队之外的神奇精锐,一直没寻到适合训练冰原铁卫的人,尔塔他们暗中去训,正堪大用。
并且,为了让破军铁卫服他们管,也为了调解番邦与法朝风俗差异引起的问题,程浩风还让叶赛英、阮绍伦和飘缦去协助。
叶赛英有法术、有武功,还曾管过土匪、领过兵;飘缦本是北荒人,又有不错的武艺;所以表面上是尔塔负责,具体的训练事项是她们担得最多。
又因周知事死后,周屯一直远在满剌加,周婶无人照料,胡仙仙特意让程浩风送周婶回了北荒。
周婶虽是老家在北荒,但亲戚多数死的死、走的走了,如今托阮绍伦他们照顾,比较能放心了。
又因程浩风一向认为朝廷对狄人的防备力太弱,有心暗里补上这一环,让叶赛英常与卓无傲保持联络,卓无傲则及时向雷狂他们传递讯息。
有时,卓无傲有事相商,又以灵符的只言片语讲不清,便让阮文月去一趟棘城送信。
京城与棘城之间的联系网,对狄人的各种动向,尔塔他们这一伙暗势力,做得比朝中禁军还好。
棘城是王帅家族的根基所在,这一派势力的发展让他忌惮,埋怨扎措把狼群从番邦赶到了他的羊圈里。
扎措说那只是程浩风要利用尔塔他们做事,互相利用,翻不起大浪。
王帅不是好哄的萨意珞,他知道什么是互相利用,什么是真诚友谊。
朋友要为朋友的将来如何安身立命做打算,会考虑对方感受如何,喜好什么,不是只顾一方利益去让另一方不停付出。
王帅和云碧瑟成亲后,王家几乎完全掌控栖云山庄,与扎措也有武器方面的生意,因了扎措对王家所受威胁的淡漠态度,王帅与他合作时也敷衍起来。
征番之战大损国力,这内乱又耗损国力,五月底,干冷的番邦竟然遭遇百年难见的洪灾。
百姓都说可能河城王萨热是真的被冤枉了,整个番邦只有河城的水源多,是水淹番邦洗冤!
接连出事,番邦国库空虚,日见衰落,焦虑愁苦的萨特重病不起。
六月十三,扎措又一次隐身潜入王宫,让萨意珞自请和亲法朝,求来物资助番邦度过难关。
萨意珞不愿意,父王不重视她,为什么她还要和亲求来物资帮父王?
"你不想扶立亲弟弟当上大王?没有一点民望,你们姐弟拿什么跟王后生的那位嫡子斗?你去法朝和亲,对两国都有好处,对你自己也有好处,不要耍小性子!"扎措板着脸说。
这么做确实对萨意珞姐弟有利,但这还不是他的最终目的。扎措冷笑着想:程浩风,你能猜得到我想控制番邦,能不能猜到我还想在法朝的心脏上扎进几颗钉子?
萨意珞没想那么多,她带着哭腔高喊:“让我弟弟安份当一个王爷不行吗?为什么要利用我的青春、我的情感、我的自由去为他铺路?”
扎措不耐烦地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利用你?如果连利用价值也没有,那不成了废物?”
当初相识,扎措不是说同情她,来为她出一口恶气的吗?任侠好义的完美男神怎么可以说这些话?
“废物……”萨意珞愕然倒退一步,无力地嘟囔一句。
没有利用价值是废物?这世上没有只为爱而爱的情感吗?她怎么会是废物呢?
愿为你温言软语解忧烦,愿为你生儿育女共此生,只要真心爱着你,这不是最大的用处吗?原来扎措需要的不是爱!
萨意珞以为和扎措的相遇是美好婚姻开端,结果连始乱终弃的戏码也没有,只是利用!
为什么要安排去法朝和亲,别的邦国也可以求来物资啊。她满心疑问没有出口,已经够傻,再一问,那是傻得没底儿了。
萨意珞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既然利用,那目前能做的只有提高利用价值。
故国的风凛冽,故国的雪寒冷,故国的人凉薄,可萨意珞踏上和亲之旅,才忽然发现,故国的一切皆使她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