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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志趣相投的知己好友,有一起寻欢作乐的酒肉朋友,有共同利益的合作盟友,还有因是敌人的敌人而成朋友。
茶儿和柯雅润就因有共同的敌人,而彼此友好。
这皇宫中道路旁不宜多谈,看茶儿还有事相商的样子,柯雅润邀她去守良宫中品茶。
为表尊崇,也为弥补柯雅洁不能封后的亏欠,守良宫中院落大小和建筑格局、楼阁精巧度,皆和毓盛宫相差无几。
太监宫女们对德妃柯雅洁很敬重,也因此从不怠慢柯雅润。这位殇廓夫人虽是反王遗孀,在守良宫中仍是可随意唤奴使婢的贵妇。
春节期间事务繁杂,柯雅洁没有在宫中,柯雅润引茶儿进了专留给她的房间,让小宫女上茶后便摒退左右与茶儿密谈起来。
"茶皇姑没有撒娇使媚去迷惑皇上,还心存公道为舍妹鸣不平,真有金凤气派堪为后宫之主。"柯雅润态度不明,赞扬茶儿捧着她的同时又察言观色暗防着她。
"殇廓夫人在试探我有没有觊觎后位之心,怕驱走猛虎又招来饿狼吧?"茶儿拈起盖碗轻拂茶叶,冷峭问道。
"这……请恕犯妇眼界小,头脑笨,茶皇姑屡次相帮,我实在不知茶皇姑所谋为何利,若有用得着我之处,但凭差遣。"
"我并不想当皇后,只想帮你妹妹抢回应有的荣宠,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所想的都对你实说了吧。"
茶儿顿了顿,柯雅润望着她等待下文,暗暗担忧她会不会提出无法办到的苛刻条件。
看着柯雅润很忐忑又很期待的样子,茶儿心中涌起十分愉悦的满足感,能拿捏住别人真是舒爽,这人还是曾骄横高傲的诚王妃,更让茶儿志得意满。
"我无意勾引皇上当皇后,只想找个不会倒的靠山,你们柯氏姐妹是我的靠山,我自己也是自己的靠山。"
茶儿说了后,柯雅润还是没太明白,茶儿又再细细讲明缘由。
其一,韩泽熙对沈竹君一心一意,要想让他移情别恋并不容易。再者,茶儿是太皇太后义女,算是皇上姑母辈了,不论实际年龄大小这辈份在那里卡着,即使能让韩泽熙宠幸,以后也有人拿辈份攻讦。
其二,沈竹君与茶儿关系很冷淡,太皇太后百年归天之后,茶儿无法在宫中有立足之地,在程浩风身边也没有安身之处,若是柯雅洁真正掌管后宫,看在曾相助的份儿上还能保住皇姑地位。
柯雅润听得频频点头,又担心地问:“你也说了,皇上对皇后一心一意啊,我妹妹又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如今一点恩宠都争不到更别说登上皇后宝座了。”
"皇家的事不同于百姓家,是家事也是国事,天下人可都同情德妃娘娘呢。只要我们再添几把火,皇上对德妃娘娘好感增加,一点点的可以从相敬变为相爱。"
柯雅润领会到了茶儿的意思,掩嘴小声笑说:“只要众人都说我妹妹好,说沈皇后坏,皇上是块石头也会变,茶皇姑高见。”
天下人都知道柯雅润先嫁韩泽熙,是慎郡王妃,等韩泽熙当皇帝了理应是皇后,可不知道沈竹君与他有婚约有情意在先,只因种种压力才退婚。当压力解除,他肯定还是要重续旧缘,更何况他与柯雅洁并没有夫妻之实。
依理说来,的确亏欠柯雅洁,但韩泽熙也尽力从其它方面补偿了她,沈竹君更没有故意打压她。
若是沈竹君有心恃宠而骄打压其他妃嫔,便只让柯雅洁顶个德妃封号,一应用度克扣不给,让她要收买人心也无力收买。
后来更可以借她姐夫谋反之事诬陷她共谋,将她废去妃位打入冷宫,连柯家一并满门抄斩,哪还有如今尊贵地位,连姐姐也受优待?
柯雅洁守本分,沈竹君让她三分,她也敬沈竹君三分,但柯雅润想的却是另一番大业。
柯雅润想让柯雅洁受宠封为皇后,诞下太子,再寻机会把韩泽熙杀了,柯雅洁垂帘听政,柯家由此把持朝政。
柯家势力大了,先给诚郡王平反,重新聚拢当初势力,把韩泽熙所属派系连根拔起,那才算得遂所愿。
很多话当然不能如想的这般说明白,但茶儿还是从所聊只言片语中对柯雅润想法猜出七分。
"宏愿虽有,事情呢还得一步步做,先让太皇太后与沈皇后的矛盾挑到明面儿上再说其它。"茶儿离去前和柯雅润商议出一个小阴谋。
下午等太皇太后午睡醒来,茶儿怂恿她退回了沈竹君选送来的礼服,又再说给沈竹君一个尽孝的机会,要绣一个元宵赏灯时所用的屏风。
绣屏透光,灯影摇曳,太皇太后在座席后观灯、饮茶、谈笑都方便。
沈竹君没有多想,应下这事后让阿绿具体去办。她身边可靠的人不多,阿绿事情不少,又弹压不了那些绣娘,稍有监督不到之处,绣娘们就偷工减料。
茶儿找绫锦院都管许了好处给他,这都管便安排绣娘按茶儿他们意图办事。
正月十五闹花灯,京城中灯火通明如彩霞满天,几条主要大街更是各色花灯斗奇斗亮,宫内宴饮之处的花灯虽没有宫外多,其精致华丽却是天下之最。
沈竹君穿着浅绿衣裙,披着素白之中隐隐有金光闪烁的披风。她本就容貌清丽无双,又才华横溢气质清雅,在众多佳丽中也是鹤立鸡群。
茶儿挑眉瞥她一眼,在太皇太后耳边低声说,"皇后娘娘这身装扮看似简朴,实际奢靡无比。那披风被称为‘花絮裘’,一个近两年依附我朝的小国才产那种絮。据说是从如同棉桃的果壳中取出和银丝差不多的絮,再用金线织连成披风。那种絮短而没有韧性,无法纺织成线,但轻软舒适穿起来冬暖夏凉,为此用夹杂金线的办法织连成衣物。"
太皇太后微皱眉,“是近两年才依附的小国所产?难怪哀家以前也不曾见过花絮裘。都说皇后天天在书斋里修史撰文,对衣物饰品不操心,可倒把如此新奇贵重的披风留为己用。对别人穿什么不操心,对她自己怎么穿还是费了心思的。”
茶儿暗笑,太皇太后对沈竹君的印象又差了些。
花絮裘进贡来时只那一件,韩泽熙看着沈竹君穿挺合适,便赐给她,而她对于织成怎么不易,价值几何之类还没有茶儿所知道得多,无端端招来非议。
宴后,太皇太后起身观灯,曹备道和段梦柔、法略等等人前来请安,曹备道看着座席旁的屏风赞叹道,“这扇屏风绣得巧夺天工,花朵鲜艳似真,枝叶青翠欲滴,人物栩栩如生,嗯,‘同根喜乐’,寓意也很好。”
不少人听他所说,把目光从花灯移到绣屏上,他又问段梦柔:"段天妃见多识广,不知关于这夹竹桃之花有什么传说?为何这扇绣屏名为‘同根喜乐’?"
段梦柔也不清楚他是真不知道关于夹竹桃的传说还是假不知道,可见其他人也看向自己,只得讲述起来,要不然显得见识浅薄了。
从前有一名贾姓商人,妻子亡故后留了个儿子贾竹。
父子相依为命,但生活多有不便,父亲出门贩货时贾竹更是无人照料。
于是,续娶了王氏为妻,后来生了小儿子贾桃,王氏没有偏心,对贾竹依然很好。
兄弟俩一起进学堂读书,等他们快要长大了,父亲亡故。
王氏辛苦操劳让两个孩子继续读书,又让他们一同去赶考,弟弟贾桃考中进士,哥哥贾竹贪玩好耍考期延误。
贾桃后来由朝廷授与官职去了外地,贾竹在家把家业败光不说,还到处惹事生非而触犯律法被判充军。
贾竹发配充军的地方恰好是弟弟任职的地方,贾桃没有嫌哥哥沦为阶下囚而疏远他,还暗暗帮助兄长研习兵书。
几年后,贾竹因武艺高强,精通兵法而得到赦免,还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
兄弟俩都成才了,王氏病弱死去,几十年后,兄弟俩老死,分别葬在王氏墓两旁,王氏的坟头长出一株奇特花树。
花似桃花红艳,叶似竹叶翠绿,且是三叶轮生。乡邻们觉得惊奇,去拔那树才发现树根串连了三个坟头。
同根喜乐之意,血脉至亲不可相争,同根同枯荣,将继子视如己出,一家人同心协力,家业兴旺。
众人被段梦柔所说吸引了注意力,都来看绣屏,再又都赞这屏风绣得好,可法略突然说:"这母亲王氏怎么绣得笑容诡异似是藏奸,孩子也绣得一胖一瘦?明显有讥讽之意。"
曹备道马上反驳,"讥讽谁?大师你想多了,取个好的寓意罢了。皇上与太皇太后是婶母过继侄子的承嗣关系,而并不是继母与继子的关系,怎么也挨不着边。"
他们谈论得似乎小声,可太皇太后已听见了,冷冷横他们一眼,但念在他们威望颇高,又常为她祈福,没有发作。
法略将声调提高了一些,“那不沾边又为何要绣这‘同根喜乐’送太皇太后?还把人物绣那么怪异?”
众人看那绣的三个人物,绣工很好,但脸上神情的确说不出的怪异,仿佛笑容是装出来的假笑。
太皇太后再也压不住怒火,也不唤“皇儿”,问沈竹君:"你送这‘同根喜乐’绣屏到底是何意?暗讽哀家不如继母王氏,没有把皇上当亲儿子吗?"
沈竹君只知道夹竹桃的传说,觉得寓意不错,以前在太皇太后面前也用过夹竹桃图样,绣屏风之事没有多过问,没想到会引出这些,一时不知如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