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洛依第一次遇见跟自己讨价还价的人,想了想,肃然问:“这位娘子,若是重新选择,你是愿意去滇西找那宗门帮忙解蛊?还是请我解蛊?”
张仲兴娘子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语气温柔,话却强势。
“若是早知道肖娘子有这本事,我们自然是愿意请肖娘子解蛊的,可想来滇西那种地方百姓穷苦,花银子也不会太多……”
肖洛依点点头,看向张仲兴:“这位张大哥也是这样想的?”
张仲兴掌心冒汗:他走南闯北,很清楚有些人得罪不起,当下就准备认错。
“肖娘子,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可张仲兴话还没说完,张仲兴娘子就红了眼睛地看着张仲兴:“相公,你可是嫌弃我了?觉得我越俎代庖?”
张仲兴显然很吃他娘子这一套,娘子一哭,他立刻就什么原则都丢了,一叠声安抚:“娘子你别哭!是我错了!是我不好……”
肖洛依点点头:“如此,倒是我想左了。”
“这样,今日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银子二位一分都不必给我了,毕竟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张仲兴娘子闻言,顿时大喜:“那就多谢肖娘子体恤……”
不等张仲兴娘子话音落下,肖洛依屈指一弹,一个黑点就冲着张仲兴娘子的伤处飞了过去。
径直进了张仲兴娘子的脸中!
张仲兴娘子惊呼一声,捂着脸问:“啊!这是什么?”
肖洛依语气淡淡:“是那蛊虫。既然这位娘子心疼钱,我也不好坐地起价,您还是拿着银子去滇西找那些人帮忙解蛊。”
“或者人家只需要十两银子就能解决呢?是不是?”肖洛依轻飘飘地说完,起身就准备回房休息。
“你!”张仲兴娘子张口结舌,吓得脸都白了!
张仲兴慌了,赶忙拱手:“肖娘子,刚才是内子出言无状,还请娘子万勿与她计较!我愿意掏钱!我愿意掏银子……”
可此时肖洛依却不乐意了,回头淡淡拒绝。
“不必。”
“你的银子我就不赚了,你另寻高人。”
“此番你主动为大家领路,找寻借宿之地,我夫妻二人领你的情,所以那蛊虫我用了法子镇住,能延缓三天不发作。”
“三天后蛊虫苏醒,她的脸会很快恢复成今日之前的模样。”
张仲兴和张仲兴娘子傻了眼,对视一眼后,张仲兴娘子将铜镜拿起,细细照镜子看。
蛊虫进入的那一瞬间,她是能感觉到的,也有些痛感。
但是蛊虫进入后,因为蛰伏,却不像往常那样疼得明显,只是觉得有异物在里面……青紫也不那么明显了。
张仲兴娘子轻轻摸了摸青紫鼓包处,因为脓血排出,青紫的规模比之前要小许多。
想起肖洛依的话,再想想每夜子时那种疼痛,张仲兴娘子没了之前的嚣张和笃定。
“肖娘子,我也不是说不给银子了,不过是因为家中着实已经掏空家底,您怎么……”
“治都治了,还给我再弄回来呢?”
张仲兴娘子忍不住的埋怨差点把肖洛依气笑了。
“最开始主动说给一千两银子的,是你相公,不是我主动要的。”
“你当时没反对,只说要先治伤。是吗?”
“等我治好了,你觉得我的方法太过简单轻松,一千两银子给亏了,想少给点,是吗?”
“你是觉得我如此轻松,就该少收点银子,然后顺势你也能留些银子过日子,是吗?”
肖洛依一连串的反问,将张仲兴娘子问得呐呐不能言。
肖洛依笑了,神色轻松:“所以还是我本事太高惹的祸。”
“我应该先焚香沐浴,然后摆出大阵势,让上天电闪雷鸣一番……”
“再用上人参灵芝牛黄等珍贵药材,最后再让你疼痛上个十天八天的,每日在你脸上倒腾一两个时辰,最后再治好你脸上的伤,这才对得起那一千两银子?”
张仲兴娘子垂下了头,有些不服气。
她虽然不想如此复杂,可确实也觉得肖洛依太过轻松。
既然如此轻松,少收些银子不是很应该吗?
她又没有损失什么,怎的如此小气呢?!
张仲兴看肖洛依薄怒的模样,再看她身旁高大俊朗的年轻郎君,心中深深懊悔没跟娘子提前说一声。
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小气抠搜,也太过强势。
有时候也会因此得罪亲戚和朋友。
可他感激娘子的抠搜让家中积累下许多钱财,因此并未过于介意,只觉得有利有弊。
被下蛊后,为了解蛊他花费巨大,可以说是散尽家财。
娘子虽然心疼,可每日半夜疼得厉害了,知道没别的法子,也不再说什么。
今日大概是因为肖娘子先给她解蛊了,又如此轻松快速,她那抠搜小气的性子就又犯了。
照着寻常人的想法:做都做了,少点银子就少点银子……
可谁知道肖娘子不是寻常人!
她直接就将蛊虫又给塞回去了,且言明不再帮忙。
眼看着肖洛依夫妇直接回房,张仲兴和娘子傻眼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谢传福一家看事情竟闹成了这样,一边庆幸肖洛依本领高强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一边赶紧拿了锄头和爹去后山挖坑埋老母猪。
等院子里只剩下张仲兴夫妇,张仲兴小心翼翼地捅咕了一下娘子。
“娘子,要不然我们还是去求求肖娘子,将这一千两银子给了她?”
按照生意场上的规矩,只要肯收银子,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张仲兴的娘子却还来了脾气:“求什么求?人家都言明了不肯帮忙,万一你给了银子,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了呢?”
张仲兴想说不会的。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确保肖洛依一定会如此。
若真的银子给出去,人家却走了,那可就真的是人财两空,再想去滇西找那个宗门解蛊就没希望了!
于是夫妻二人回房。
这一夜夫妻二人都有些忐忑:快到子时的时候,张仲兴更是频繁去看娘子,以为她会疼得阵阵呻吟。
可叫二人很惊讶的是,娘子脸上预期的疼痛并未出现,等着等着,竟听到了张仲兴娘子的轻微呼噜声。
她睡着了!?
显然,真的如肖娘子所说一般,今夜的蛊虫蛰伏下来了,并无动静。
肖娘子的手段竟如此高明!?
张仲兴心里惊涛骇浪,也懊悔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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