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闷响。
甄快肩头的衣衫全部碎裂,黑色金属箭矢狠狠扎入他的肩头,在他体内魂力的拼命抵抗下,并没有能够穿透他的身体,只是扎入了一个指节的深度。
然而急剧调用魂力以及这一箭所带的冲击力,却使得他的浑身都变得异常酸涩。
在一声痛苦的低喝,往后退出半步之间,他咳出了一口血。
在甄快咳出一口血的同时,湛台浅唐也咳出了一口血。
甄快咳出的血是鲜红的,但湛台浅唐咳出的血,是浓黑如墨。
随着一口黑血的咳出,湛台浅唐魔变的身躯如缩水般略微减小了一些,手中通红的锁链也不像之前那么赤红。
魔变毕竟只是彻底激发一名修行者潜能的手段,湛台浅唐知道自己的魔变时限已至,接下来极度的虚弱便将到来,但林夕的这几箭,甄快的受创咳血,却是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虚弱袭来,但湛台浅唐的眼睛却变得更亮。
在这一瞬间,他转身,将体内所有剩余的力量,源源不断的贯入了手中的锁链之中。
他手中原本红色已然开始变得消褪的锁链,骤然红光耀眼,锁链的表面、连着的长剑剑身上,都燃起了一层真实的火焰。
这一条极长的锁链,看上去不再柔软,绷得笔直,使得这条锁链和连着的长剑,瞬间就变成了一柄极长的长枪!
官道上狂风烈火大作。
剑折!
盾穿!
琴裂!
在这柄长枪形成的瞬间,作为枪尖的长剑,已经连续斩断了后方三名修行者手中的魂兵,洞穿了这三名修行者的身体,将这三名修行者的身体,串糖葫芦一般,穿在了枪身上。
作为枪尖的长剑,直直的刺向最后的甄快!
甄快的右肩受创,但这一刻,他依旧斩出了一刀,准确的斩中了带着恐怖热力,如地狱火焰中刺出的长剑。
“轰”的一声爆响。
甄快的身体就像被一颗这个世界不存在的炸弹炸到一般,往后飞起,直落后方十余步开外,在被往后震飞之时,他再次咳出一口血,手中的长刀再也无法握住,从他的手中掉落下来。
湛台浅唐身外和锁链上所有的火焰在这一击之中,化成无数的火星分散,就像是这个世界没有的一个绝大的烟花陡然绽放。
在火花飞洒之下,已经耗去体内所有魂力的湛台浅唐被极度的虚弱占据,他的身躯开始如同漏气般不可思议的急剧缩小,恢复成了原先的体貌。
他不再像一个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王,而像是一个极其虚弱的病人。他的肌肤变得十分苍白,浑身的毛细孔中,却是流出了如同柏油一般浓黑稠密的汗水,糊满了他的全身。
他已经无力再出手,甚至连将自己的锁链和长剑从那三名修行者的尸身内抽出,转身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
甄快落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衣衫也被湛台浅唐的最后一击烧焦了大半,头发和眉毛也都已经烧焦,从外表上和湛台浅唐也相差无几。
但他毕竟还是稳稳的站住了。
他的魂力毕竟还没有消耗殆尽。
直到这时后方的云秦军队都没有动静,他便知道,现在已经只是自己和那名隐藏箭手的战争。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官道旁那座土丘上。
湛台浅唐虽然距离官道的边缘已经只有二十余步,但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湛台浅唐已经到了极限,那名箭手要想救他,就必须露面。
林夕就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
所有的人第一次见到了这名隐匿着的强大箭手的身影。
在所有人的眼中,林夕这名强大的箭手身穿着一件臃肿的棉袍,面目、甚至头发都用黑巾包裹着,别说是面目轮廓,就连胖瘦和年纪,都无法判断得出来。
甄快看着走出的林夕,目光停留在了林夕的双手上。
让他的呼吸一时有些停顿的是,他看到,林夕的双手除了有些苍白之外,却是没有任何过度使用魂力而导致的损伤痕迹。
只在他这一顿之间,林夕已经开始了加速。
他的双脚下似乎骤然多了两个强大的鼓风机,推得他的身体飘飞了起来,只是两步,便跨越了二十余步的距离,到了湛台浅唐的身边。
“走!”
林夕抢到湛台浅唐的身边,只是在湛台浅唐的耳边说了一个字,接着,他的手便已经落在了湛台浅唐手中的锁链上。
湛台浅唐的锁链和长剑从三名修行者的尸体中穿出,飞舞回来,瞬间在他和湛台浅唐的身外绕了数圈。
没有丝毫的犹豫,林夕背负着湛台浅唐,开始全力的退。
甄快轻轻的咳了一声,又咳出了血,然后他便动步,追了上去。
前方的林夕脚踏风尘,如同一匹狂暴的奔马,而后方的甄快两臂平展,体内脊椎抖动,一股气浪不停的从双臂间振出,就像是一只鹤在贴地飞掠。
只是十数个呼吸的时间,林夕和甄快便越过了官道边的土丘,消失在所有云秦军人的视线之中。
甄快的修为远在林夕之上,比起这种纯粹的速度,他自然比起负了一个人的林夕要快,但对于他而言,距离云秦军队越远,便越是安全。且他虽然难以想明白,林夕为什么能够以那样的速度连射这么多箭,且双手都没有什么损伤,但他可以肯定林夕是国士阶的修为。
在他看来,林夕的魂力,也应该是所剩无几。
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发力截住林夕,只是死死的紧跟在林夕的身后,远离这条战斗发生的官道。
一追一逃之间,林夕和甄快便已比奔马还快的速度,跑出了近十里。
即便是修行者,在这种急剧狂奔之下,也是吸气喘气的声音如同铁匠铺子里的皮制压风机一般,两个人的身上,都是热气升腾,就好像裹了一团白色的云雾。
甄快本身已经受了内伤,连续狂奔下来,只觉得口中越来越为干涩,血腥气弥漫,肺腑之间,就像是有十余只猫在伸爪撕挠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突然,前方出现一条小河,对面是一大片的农田,远处还依稀可见如在冬曰中如水墨山水般的小村落。
林夕的双脚一错,身形陡然停顿在河边。
看到这样的景象,甄快面色略喜,直觉林夕应是魂力将尽,要最后一拼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刚刚才现欣喜的眼瞳之中,便流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理解。
他看到,林夕的身体略微低矮了下去,然后,他的双脚,便再度更猛烈的发力,朝着河的对岸跃了过去。
背着湛台浅唐的林夕,稳稳的落在河对岸微微湿的草丛中,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脚印,然后再度发力,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往前狂奔。
在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理解之中,甄快再也无法珍惜自己的魂力,背后两块大肌连连抖动,双臂展开,整个人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飞鹤,哗啦一声,他的脚尖点过平静的河面,激起一蓬水花,只是十数个呼吸,便追到了林夕的身后。
此时甄快已经手中无刀,但一到林夕身后,毫不犹豫的,他左掌竖起为刀,一掌便朝着湛台浅唐和林夕斩落。
“哗啦!”一声。
空气裂响,甄快这以手为刀,速度完全不在他之前的任何一刀之下。
然而甄快这手刀一刀斩出的瞬间,他的心中便已升腾出了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
在他的感知之中,他的手掌前方,出现了一截剑尖,且是一截已经贯注了魂力,开始流淌着银光的剑尖。
按理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因为对方的感知和反应速度,绝对不可能在他之上,更何况他是主动进攻的一方,然而从对方的双手没有任何损伤开始,这一切都似乎已经无法用常理来形容。
于是再这一瞬间,他一声闷哼,双足一顿,强行让自己的身体往后一顿,争取到了一些时间,让自己的手刀可以来得及改变前进的方向,不主动撞在那截剑尖上。
然而就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剑尖微动,却是再次准确无误的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前方。
甄快再也无法做出调整,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在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之中,他的手掌迎上了锋利的剑尖,他体内所有的力量,一次姓的,全部由他这只手的掌指之间迸发而出。
“轰!”
他和林夕之间,出现了一个光团。
一股对于林夕而言,还根本无法抗拒的磅礴力量充斥在这方天地之间。
林夕仰面倒下。
在这一股强大的力量迸发的瞬间,他就已主动往后倒下,已经放开了手中的长剑。
所以在甄快的感知之中,会瞬间洞穿他手掌的长剑,在此刻其实已经没有丝毫的力量,只是一柄已经开始自然下坠的死物。
因为在这股力量爆发的瞬间,林夕和湛台浅唐就已经倒得和地面只有一尺不到的距离,所以他和湛台浅唐已经避开了甄快大部分的力量。
林夕的魂力,在此时也从身体中好不吝啬的析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