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禹的礼服是池迟亲自挑选的, 英式的黑色塔士多礼服将他的身材优势尽数显现出来，池迟低头为他系上扣子时，还瞥见了被马甲束住的劲瘦腰肢，让他想要捏上一把。
池迟的眼眸微抬, 手指从一旁的桌面上滑过, 手中多了一枚领结。
这还是他第一次为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做这种事。
“今天我们要参加的是池霁的订婚宴。”池迟的神态漫不经心, 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会见到我生物学上定义的父母。”
那二位早就给他打过电话，发了无数条消息，不过池迟都没有理睬, 今晚出现，不过是想看池霁跌下高台。
如果不能亲眼看见池霁被警方逮捕，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仿佛都缺少了些意义。
姜禹能察觉到池迟的情绪有略微的低迷, 只不过转瞬即逝，被另一种憧憬填补。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份憧憬与他有关。
“他们强迫你去的吗？”姜禹看着池迟在他面前褪去上衣，穿上和自己相同款式却不同颜色的套装, 喉结微动。
池迟大大方方地迎着他打量的目光，“怎么会？没有人能强迫我。”
“哦……”
姜禹在发觉身体有异动前撇开了眼眸, 耳尖早已红透。
等到衣料的窸窣声消停才看回去，下一秒便瞳孔紧缩了下。
无他，池迟穿上这类服装比他要自然得体得多，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赏心悦目的优雅，矜贵得像一个真正的皇室王子。
姜禹捂住自己的左胸膛，内里正传来心跳加速不受控制的声音。
池迟没有打领结，而是随手塞在了口袋里, “你好像很期待？”
“没有。”姜禹摇头,
“那我们出发吧。”
“等等。”姜禹凑上前, 认真把他领口刻意松开的两颗扣子扣好，“好了，现在可以了。”
*
这还是姜禹第一次参加宴会，准确来说是订婚宴，过去他身边的朋友即使结婚也没有订婚这个流程。
站在池迟身边被对方带入宴会厅，一道道隐晦或直白的打量目光与过去站在颁奖台上不同，他下意识绷紧肌肉，身体僵硬，视线落在了身旁的池迟身上。
对方看上去从容淡定，显然对这样的场景半点不陌生，反而轻车熟路。
“不用紧张。”池迟的小拇指轻轻勾了下姜禹的指间，安抚道：“就当是自助餐厅，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去拿。”
自助餐厅……
哪有这样的自助餐厅？
但感受到池迟言语间和肢体上的安抚，他还是舒了口气，“好。”
再多的不安都被消解在这份暖融的情愫中。
远处正在被人围着攀谈的顾浈和魏瑾都注意到了这边，围着的人散开，他们二人并肩走过来。
姜禹忍不住想，他们很般配，是众星捧月的一对。
又看向身边的池迟，恍然觉得池迟身上有与他们共同的特质，优秀耀眼，闪闪发光，但不一样，池迟眉眼间的不耐，突显了他对这种场合的厌烦，就像一个被逼着去应付不熟长辈的小少爷，矜傲高贵。
“你再胡思乱想的话，我们现在就离开。”池迟的心神一直放在姜禹身上。
对方微蹙的眉心明显是不高兴和思考时才会有的。
他很了解姜禹这些小动作。
姜禹深吸了口气，觉得刚来就走这种行为有些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问：“会有什么影响吗？”
他确实不喜欢这种场合，格格不入的感觉太强烈。
池迟本想牵住他的手，指尖捻磨，转为抓住了姜禹的手臂，“有，那样你就看不到池霁落魄的样子了。”
姜禹抿了抿唇，“那还是再呆一会儿吧。”
相比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心中看到池霁落寞的愿望要更强烈一些。
池迟侧头，“那就放松点，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话音落定，他便看见了姜禹舒展的眉眼，对着他眯眼轻笑。
“好。”
“你们来得可真准时，不早也不晚，订婚宴马上就开始了。”顾浈走过来道。
宴会都要提前入场，像池迟这种踩着点入场的行为，明显是没把主人放在眼里。
不过周围人无法当面置喙，虽然池迟在高中后再也没有参加过此类宴会，过去也很少，但这样出色的外表，足够让人一眼就记住很久，所以都知道他是池家的小少爷。
人家在自家宴会上卡点入场，谁都没有立场站出来说教。
“那不是刚刚好？”池迟心不在焉地将姜禹衣服上被自己扯出的皱褶捋平，“倒是你来得早，他们都围着你转，背后里肯定要议论。”
顾浈神色自若地轻叹，“习惯了。”
这种宴会以他的身份不参加才比较正常，来只是为了看热闹。
至于魏瑾，自然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
姜禹忽然就觉得这场处处金黄璀璨，满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宴会变得接地气了，只是四个颜值颇高的吃瓜群众聚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池迟感受到姜禹的不自在，看向了一边的沙发角落，“走吧，我们去那边坐着。”
说完他侧头问姜禹，“有什么想吃的，我去拿给你，宴会上的甜品都不腻，应该适合你。”
姜禹确实有点无聊，池迟的体贴又让他十分心动，“都可以。”
池迟和魏瑾一同去选甜品，留顾浈和姜禹坐在沙发上交谈。
顾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小鱼，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点面瘫？”
姜禹懵圈：“……啊？”
“你看你现在，有语气没表情。”顾浈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哦，好像池迟在的时候你才会有表情变化，咦……”
姜禹：“……”
这个自问自答让他怎么接话？
“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顾浈忽然感慨。
姜禹眨了眨眼，还是有些懵。
他在外面真的没有表情吗？池迟没有和他说过，他也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现在也不能照镜子。
“外表冷冰冰，内里软成一团，像耽美文里的主角受人设。”顾浈幽幽道：“今天早上池迟还跟我说，他是攻。”
“嗯？耽美文？主角受人设？攻？”姜禹更懵了，顾浈说的全都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
“我根据调查发现现在的小说网站限制很多，但这些限制并非不可改变，所以创办了一个面向女性顾客的网络文学的网站，目前是试水期，效果不错，打算扩大发展，你要不要了解一下我说的名词，感兴趣还可以投资一下，肯定赚钱。”
原来是拉投资，姜禹没有注意到顾浈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认真道：“我的钱都给池迟了，连房子都抵给他创建战队了，这个事情要等战队盈利之后才能决定。”
“你把钱都给池迟让他帮你创战队了？他创战队还要花你的钱？”顾浈惊诧道。
“当然，是我要创建的战队，总不能花池迟的钱。”
望着姜禹理所当然的神情，顾浈被噎了下，觉得池迟真抠，下一秒又想起来这两人好像还没确定关系，这样确实理所当然。
他蹙眉，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给池迟挖坑的第一步就败在了金钱上。
但是他肯定不会就这样气馁。
“那你也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女频小说网站，池迟不会拒绝你给我投资的，稳赚不赔的生意。”
顾浈话刚说完，池迟就回来了，端着一盘精致的甜品，姿态懒散，和一边的端正谦恭的服务人员完全不一样，很好区分。
“在聊什么？”池迟将盘子放到他面前，在他身边落座。
“聊投资。”姜禹一瞧见他，眼底就露出星点笑意。
顾浈忙打断他们，“魏瑾呢？”
“在那边，被一群老头子围住了。”
他们顺着池迟视线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个严肃脸的老人围着魏瑾说话。
顾浈无奈扶额，“我去帮帮他。”
“嗯。”池迟敛眸，不太在意，拍了拍姜禹的手，“回神，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看戏要等主人公登场。”
姜禹拿起叉子，戳了下看起来很有食欲的小蛋糕，嘀咕道：“不是说宴会开始了吗？现在怎么没有动静。”
“后台出了点问题，大概是楚景佳在闹吧。”
姜禹刚要把挖下来的一块蛋糕送进嘴里，闻言顿住，“楚景佳在闹？”
池迟帮了他一把，捏捏他的脸示意他咀嚼，“她喜欢的人今天订婚，能不闹吗？”
“……唐颜今？”
“我没跟你说过吗？”
“可能没有……”姜禹也不太确定。
最近他和池迟呆在一起就头脑发热，满心都是贴贴蹭蹭，不过好在池迟也不太记得，不然这人肯定要闹他。
“今天是池霁和唐颜今的订婚宴，因为之前池霁在江城闹了很多笑话，所以这次的订婚宴安排在京城的唐家本家。”
这么一说，姜禹就想起来了，之前池迟收楚景佳手机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是他自己忘记了。
抬眸对上池迟清明的神色，他差点被蛋糕呛到。
对方明显是记得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神色中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有东西在悄然改变，只不过姜禹还摸不着边际，想明白就抛之脑后了。
“那我们应该去帮帮楚景佳吧？”姜禹不了解唐家的情况，但是对池家的印象很差，觉得对方会为难楚景佳。
“不用担心，她可以解决，你好好吃你的东西然后看戏就可以了。”池迟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能考上江大的，不会是蠢人。”
“好。”
姜禹刚应了声，宴会厅内的主题曲便有了变化，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对中年夫妻走上高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姜禹一眼就认出那是池迟的父母，无他，池迟的眉眼与那名男人十分相似，同样是剑眉星目，池霁与池迟是亲兄弟，外貌反而更偏向于母亲。
“大家晚上好。”中年男人开口，宴会厅内立马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顾浈和魏瑾到旁边坐下了，满脸都是认真看戏的揶揄。
池迟垂眸，在昏暗的环境下手覆盖上姜禹的手，对方侧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回握住。
“首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犬子的订婚宴，这是池某的荣幸……”
台上的中年男人滔滔不绝讲了许多开场白，池迟蹙眉，有些不耐烦，“废话真多。”
姜禹看清他的眉眼，轻笑迎合：“是，我也觉得。”
顾浈小声提醒，“池霁和唐颜今要上场了。”
空中忽然撒下许多花瓣，姜禹好奇道：“怎么没见唐颜今的父母？”
他并不了解唐家的情况，所有的认知都来源于池迟的讲解。
池迟：“唐家比较乱，唐颜今的妈妈去世得早，她爸爸在外面有一堆私生子，并不太在意这个女儿，不过家族思想比较传统，更认嫡出，她爸爸就站在台下，最前面的那个穿驼色西装身边还带着年轻女人的老男人就是。”
姜禹目光转移，看见了唐颜今的父亲，对方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还带着自己的情人谈笑，确实不称职。
称职的话，怎么样也不会把女儿许配给池霁这种败类。
姜禹小声骂了句，“眼瞎。”
“嗯？”
“我是说他们，错把鱼目当珍珠，还很蠢。”
这个他们不言而喻包括池迟的父母。
身边未来爱人在愤愤不满地为自己打抱不平，池迟原本抿直的唇微弯，“对，眼瞎。”
池迟想，如果早一点遇到姜禹就好了，那样也许会早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很快池霁和唐颜今就上了台，他们穿着白色的西装和礼服裙，颜色圣洁美好，表面上看起来还算登对。
池霁的父母用目光催促着他们快点讲完话交换订婚戒。
池霁的目光却时不时瞥向自己所在的这个角落，含着令人作呕的情愫。
“他好讨厌。”姜禹其实想骂得更狠。
过去为了谋取生计，他在酒吧网吧这类场所干过，耳濡目染了不少骂人的词汇，却不愿意说出来让池迟听见。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和女为悦己者容一个道理，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作出纯白的一面。
“嗯，他好讨厌。”
池迟一直赞同他的话，言语间流露出些许宠溺纵容的情绪。
姜禹忍不住向他靠近了点。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复杂，有了那样的接触，仿佛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但姜禹不知道如何捅破。
他隐隐能感受到，池迟也是喜欢他的，和他对池迟的喜欢是一种。
网上总说暗恋是酸涩难言，其实更应该说是单恋，毕竟双向奔赴的时候，暗恋也变得甜蜜暧昧起来。
池迟捏了捏姜禹的手，“晚上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去哪里？”
台上面容阴柔的池霁目光如炬，唐颜今心不在焉，所有人都注视在那边，却让他们这一隅变得难以隐晦。
姜禹觉得他们被隔开了，自己和池迟好像处于另一个世界，一个繁花盛开，有着光明前景的世界。
他们走在去往那个世界的康庄大道上，心跳默契地加速到了一个频率。
这是姜禹第一次感受到池迟的紧张，为自己的紧张。
“保密。”池迟轻声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池霁的父亲喊道：“请未婚□□订婚戒！”
台下开始响起掌声，似是鼓励似是期盼。
讲义和池迟所在的角落也鼓起掌来，满满当当的嘲讽。
宴会厅的大门被人打开，另一束光照进来，摄像机在这一刻不停地拍摄，像是要把刚刚听废话时候的沉寂弥补回来。
“我不同意！”
纪檬檬穿着一套黑色短裙晚礼服，逆着光踏入宴会厅，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响声。
台上人的脸色突变，只有唐颜今保持着淡定，像是早有预料。
宴会厅里顿时议论纷纷，台下的人除了唐颜今的父亲，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还有人放下架子拿出手机拍摄。
“你们不能订婚。”纪檬檬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提起裙摆走向高台。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池霁的前未婚妻是来抢婚的，然而她的下一句却是：“池霁你这个人渣，根本就配不上唐颜今！”
众人哗然，没有池父面上的沉稳再也难以维持，目光凌厉，“纪小姐怕是醉了酒让大家见笑了，还不快扶纪小姐去楼上休息，不然出了什么闪失怎么跟纪小姐家人交代。”
此话听上去是长辈关怀，却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和威胁纪檬檬。
“老东西你说什么胡话呢？”纪檬檬丝毫不留情面，走上去后还颇为自在地撩了撩自己的大波浪长发，“我看今天谁敢动我。”
“你！”池父瞪大了眼，像是气急攻心，被一旁同样焦急的池母扶住。
池母立马帮腔示意台下的保安，“今天宴会提供的酒度数较高，纪小姐喝醉了，还不快扶人下去休息。”
保安蠢蠢欲动，纪檬檬冷笑一声：“今天谁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告谁性骚扰，送他去坐牢，和池霁这个人渣败类做伴。”
“纪檬檬，你有完没完？”池霁上想把他拽下台，纪檬檬一个巴掌用力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你池家有眼无珠！”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你池家目无尊长！”
池迟在台下蹙眉，觉得这台词有些不对劲。
顾浈反而乐出了声，“哎，最近推荐给纪小姐的小说，她还真看了。”
池迟：“……”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后面三章内在一起，后面纪小姐两句台词是我前段时间看的赘婿文视频广告～
最近我手机和电脑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刷网课和上网课，不上完不能毕业，所以没有时间可以码字，甚至连jj都登不了，别的软件也看不了，万分抱歉！超级抱歉！疫情真的太让人苦恼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