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承认,将《实验药理方法学》这种书弄出来,确实是有些太过于张扬了。
这是一本大型参考书,何谓大型,就是三五名主编配置多名科研汪,也要用好几年时间,才能整理和撰写出这么一本过4oo页的大部头,字数过8o万字。再所谓好几年,根据每日工作时间的限定来说,也有可能是十好几年。
杨锐就这样子弄出了《实验药理方法学》,还在此之前,先出版了一本《药效学实验方法》,就是在大讲人定胜天的年代里,也是足以令人侧目了。
不过,对现在的杨锐来说,侧目不是件坏事。
和写一本书的张扬比起来,他的年轻本身其实更张扬。
gmp委员会在中国来说,是很高端的委员会了,说是生物学和医学领域的顶尖委员会都不为过,这么重要的委员会,甚至可以说是普通学者一生的奋斗目标。事实上,许多学者奋斗一生,也与各种委员会无缘,更别说是一个行业顶尖的委员会了。
即使在全国范围内,数量众多的委员会中间,gmp委员会都是一流的。
最重要的是,gmp委员会代表着卫生部在药品质量管理中的最高地位,等于做到了这个领域的顶尖。
当然,杨锐在生物学和医学领域的成绩也是顶尖的,但他的年轻,实在是乍眼的不行。
要不是年龄的问题,他也用不着等补选了,正式评选的时候,就应该排名靠前的进入了。
然而,中国终究是一个论资排辈的社会,尤其是8o年代,中央虽然高喊着干部年轻化,但现实中,干部年轻化是在干部老年化的背景下喊出来,而干部老年化的背景,又是在平反的背景下出现的,像是景存诚这样的干部,经过十年蹉跎,好不容易平反,自然要安排相应的岗位,有些政府部门,实在安排不下这么多老干部,就只好可劲的安排副职,以至于有些地方的副县长,副厅长能有二十人之多。
科研岗位也是一样的,僧多肉少的情况下,一个个委员都有编的倾向,许多为国奉献,为党尽忠的学者,到退休了都安排不到好位置,杨锐以2o岁的年纪进入如此重要的委员会,要不是有一个干部年轻化的帽子护着,早就被人顶翻了。
杨锐太需要一件分散火力,防御力顶尖的装备了。
《实验药理方法学》是他选定的法宝之一。
它也确实很能吸引火力。
因为相比《基因组学》这种越了国内学术水平的著作,它的现实意义并不强,就像是搞宇宙学的,你弄明白了黑洞是怎么回事,也不会立即对现实造成影响。
但是,《实验药理方法学》就非常现实了。
正如蔡教授所言,杨锐的这本书是有可能让医学界的教授们重写教案的。
对于曾经和现在权威们来说,杨锐的出现,等于是利益冲突的出现。
只是不同于商界和政界,学术界的利益纠缠更隐蔽和绵长,利益冲突也更加的隐蔽和绵长。
……
蔡教授将消息传了出去,不用两天的功夫,就连景语兰都听说了。
景语兰在北师范做英语老师,按说北师范的生物学并不兴盛,但她向来注意生物界的动向,在学校里听说了老师们的议论,就到西苑小区来,问杨锐:“你是不是写了一本书,很有争议?“
“书我是写了一本,有没有争议就不知道了。”杨锐一边品尝着景语兰带回来的小吃,一边回答。
景语兰坐下来问:“就是看你前些天写的?”
“是。”
“出版了吗?”
“恩,我在写字台上放了一本。”杨锐继续吃带回来的卤煮,专心致志。
景语兰不由笑了一下,起身进书房。
过了好一会,景语兰才回到客厅里来,手里抱着一薄一厚的两本书,吃惊的看着杨锐,道:“你写了这么多?”
“是啊。”杨锐最近被人问这样的话问太多了,多少有些荣辱不惊。
景语兰就太惊讶了,她望着杨锐的,嘴唇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可爱的圆形,道:“你什么时候写的书?”
杨锐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一动,推开了诱人的卤煮,笑道:“就是最近呀。”
“那怎么能写这么多。”
杨锐摊开手,道:“这就是为啥有争议了。”
“啊?”
“大家都在问这个问题呀,就是怎么能写这么多。”
“是呀,你怎么做到的?”
“年轻,聪明,储备充分。”杨锐指指自己的脑壳,道:“他们如果像我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储备,估计也能写出一大本厚书了。”
景语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紧张消失了许多,又问:“这样说,就是没什么问题了?”
“有蔡教授帮忙,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杨锐颇为自信的说过,又看看卤煮,颇为不舍的将之拉回来,继续吃了起来。
这个动作将景语兰给逗笑了,干脆坐在杨锐身边,将一起带回来的豌豆黄和驴打滚都给打开,道:“配点糕点,不要单吃一样。”
杨锐瞄了一眼,摇头道:“卤煮配这些东西属于异端。”
景语兰无奈道:“总不能浪费了。”
“你单独吃它们不算异端。”杨锐说着用手抓起一块豌豆黄,喂到景语兰嘴里。
景语兰愣了一下,直到杨锐的手指碰到她的嘴唇,才有些惊慌的闪开。
“你一口气出这么厚的书,也不怕里面有什么问题伤到自己,太贪心了。”景语兰有些左右而言他,又有些意有所指。
杨锐缓缓伸手,将景语兰轻轻的拉了回来,道:“我是有些贪心,所以一直都很小心啊。只要不伤到别人就好了。”
景语兰被杨锐拉回到了身边。
“你吃豌豆黄,我吃卤煮。”杨锐说。
“豌豆黄是买给你的。”
“吃不完了,还想吃点晚饭呢。”
景语兰等了一会,道:“你拉着我的手,我怎么吃豌豆黄。”
杨锐乐了,将景语兰的手松开,看着她开始吃豌豆黄了,又道:“书的问题不用担心,我都是仔细检查过的,不会有纰漏的。”
“为什么不一次出一本,贪多嚼不烂。”
“《药效学实验方法》是用《实验药理方法学》的边角料写的,不写白不写,再说了,我是因为不想在gmp委员会做削铅笔的委员,所以才写的书,《实验药理方法学》占据理论高地,《药效学实验方法》占据应用市场,还是比较互补的。”杨锐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但他的语气和神态,却让紧挨着的两人间的气氛转向温暖和暧昧。
景语兰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提醒道:“你要小心,就算是专家,也会有喜欢暗箭伤人的。”
“我知道,这两本书,不会给他们提供弹药的。”杨锐刷了这么久的脸,到了现在,写两本书这种事再出挑,他也担的起来。
所以,杨锐现在的行为,充其量也就是张扬,最多就是有争议,不至于有质疑之类的问题。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其实一件很难以维护的奢侈品,必须小心翼翼的处理,才能让它挥社会润滑剂的作用。
杨锐表的一篇篇论文,做过的一个个项目,都是在与学术界建立信任,只有这样,当他进行下一篇论文,撰写下一本书的时候,才会得到同行业的认同。
说穿了,学术圈子就是一小撮人的圈子,没有学历,没有经历,野猪一般的冲进来,除了带来日剧般的热血激情以外,绝不会有令人轻松的成就感的,只有付出更多,才能获得相同或者相似的待遇。
没有哪位学者有义务给予一名不名一文的年轻人或者老年人以尊重和优待,但他们面对杨锐的两本书,即使再震惊,再不可置信,也必须乖乖的给予重视。
京城的生物圈子,在噪音中安静了整整一个星期。
在新的一周来临之际,圈子里的声音,才一下子多了起来。
因为有兴趣有疑问的人,差不多就要用这么长时间,才能将杨锐的书看完。
蔡教授也选择这个时间,召开了《实验药理方法学》的学术报告会。
北大生物系遍洒英雄帖,邀请函一路寄到了云a南和东北。
这也是北大生物系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为杨锐造势,而在邀请函后的签字栏里,自杨锐之后的一连串名字,更是让乍起的声音瞬间冷却:
安林海、程仕、唐集中、王永、卢月萍……
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杨锐的北大教授,这一刻,都是出奇的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