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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对于解释之后得来的一声冷哼,神秘男修并不意外,此刻无奈将目光落回宫装女子的身上,沉思半息过后,出声问道:
“你想好要求何事了么?”
“这...”
宫装女子只知玉符之用,却不知此玉符乃是一件消耗品,其万万没有想到,倾一国之力的百年供奉,竟只能换得对方门中一名修士出手一次,而且无论成败都会消耗玉符。自己心中的堂堂一国之主,在这些修士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心念至此,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宫装女子语塞沉默,眼神首次露出躲闪之意...
“你们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忽然自营地深处响起,而后两道人影便朝此纵跃而来,正是虎堂主与影堂主两人。在后者的坚持之下,虎堂主并未给这位玄霜国主安排早已备好的下马威,而是选择两人前来相见。
因为他同样有预感,这名玄霜国主此次上山的结果,必会影响出云山未来的命运。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宫装女子身前,而虎堂主则朝着三姑娘微微颔首,却不知为何后者目光躲闪,似是刻意不与其对视。虎堂主虽然心中存疑,却也不会选择此时发问,当即将注意力放在宫装女子身上,问道:
“你便是当今的玄霜国主?”
虎堂主自然相信楚月不会抓错人,至少不会将无足轻重之人带回,可是眼前女子的年纪实在不大,与传闻之中的那位玄霜女君相差甚远。最为关键的是,看此女的神态,似乎并未身中惑心术,因为中惑心术者,时间一长往往会体虚多病。
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此女接下来的回答竟是:
“不是。”
两字出口,此时自觉无关,朝着一旁高台信步走去的楚月,脚步为之一顿。倒不是惊讶此女并非玄霜国主,而是她竟选在这种时候,亲口承认。
一瞬分神过后,楚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神秘男修身上,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当即走到他身旁,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同样将目光放在天空之上,优哉游哉。
“嗯?”
虎堂主一声轻疑过后,怒目圆睁盯向此女,倒并非是真怒,而是想要看看此女心性如何,还有她在此时坦然,究竟意欲何为。
虎堂主本就虎背熊腰满脸横肉,样貌虽说不上彪悍,但也绝对在平均水平之下。此时怒目圆睁,便如一只饥渴的棕熊盯着猎物一般,若是涉世未深之人被此般凝视,多半难以自处。
只是半息过后,虎堂主便发现眼前女子根本不看自己一眼,一时间倒也说不准其心性如何,但至少定力不错,面上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而此时宫装女子,却是看了一眼广场高台之上,对此方漠不关心的两名修士一眼,最终眼神自楚月身上挪开,开口道:
“我既然答应上山,便是携带诚意而来,一些不必要的相互试探大可免去,直奔正题。”
听到此女开口之时底气十足,虎堂主下意识朝着楚月望了一眼,却见后者根本不理会自己,当即看了一眼身旁的影堂主。
“那不知是怎样的正题?”
“呵...”
宫装女子一直淡漠的脸上,首度浮现出笑容,非是虚情假意装模作样,而是胸有成竹。
笑声过后,虎堂主心下疑惑更甚,正想开口追问,便听对方主动开口,可这第一句话,便让他起了杀心。
“我此来出云山,乃是为了三件大事,这第一件大事,便是邀请玄远军上下摒弃前嫌,加入玄霜国。”
“放屁!”
听闻此女开口之间,便要自己等人臣服敌国,虎堂主怒火之下骂了对方一句。若非眼前之人乃是一名女子,只怕此时已经拳脚相向,便是打不死也要打的其鼻青脸肿,不敢再说此等谬言。
宫装女子似乎对此反应并不意外,至于对方要如何处置自己,还需等自己将话说完。可正当其欲继续开口之时,却是没有想到对方阵营之中,竟有人为自己说了一句话。
“且慢,听她说一说也无妨。”
“你什么意思?!”
听到影堂主忽然开口帮对方说话,虎堂主立时火冒三丈,虽然他坚信对方不会是内奸,但却也因为此事涉及出云山底线,故而心中十分抵触,失了判断理智。
“将军对我的话如此抵触,便连听也不敢听上一回,莫不是害怕自己的信念太过浅薄,会被这三言两语动摇,所以不敢一试?”
心知自己有大军作为筹码,出云山之人势必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宫装女子方才有了此等底气,并非完全出自于王室风骨。却未想到自己这粗浅的激将之法,竟会意外奏效。
“你也不必激我,有什么话赶紧说完,我还不至于剥夺你交代遗言的权利。”
虽然计策被识破,但结果与中计相同,宫装女子面上再度浮现起一丝微笑,只不过此微笑比之先前真心一笑,倒是虚伪了许多。
“其实将军心中应该十分清楚,楚玄国灭国已有百年之久,而这百年之间,玄远军不忘初心固然难能可贵,然而楚玄国灭已成定局,尘埃落定,便是此时当真复国成功,所得到的也并非是原本的楚玄国,不过是挂着楚玄名字的玄霜国。
再者,近甲子之间,玄远军虽于境内游走,掠夺军资,却从未扰民,更未做出流寇乱境之事。甚至三十年前我玄霜国遭遇外敌,举国之兵皆往前线,内中空虚之时,玄远军都未趁机发动内乱,夺取政权,足见玄远军爱民之心。
如今百年已过,当年种种皆已尘埃落定,当年旧人如今也大多不在人世,如今的玄远军,更是不曾受过楚玄半分恩义,又为何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执着,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呢?”
话音落罢,宫装女子气势高昂,倒不像是一名君王,反像是外出使臣。而其言语之中,虽然多有冠冕堂皇之意,但却并非全是假话,而这个道理,出云山之人心中早已明白,只不过碍于祖上遗命与一直以来的信念而已。
坐在一旁高台之上的楚月,看着此宫装女子慷慨激昂的开口,便如同看着戏台之上的劣质戏子一般,眼中古井无波,觉得这台戏索然无味。这种以大义捆绑旁人的作为,也许适合帝王心术,但在自己看来,却是无耻。
“如你所说,我玄远军上下未曾有一人烧杀抢掠,未曾有一人拦路行凶,攻击普通百姓。你口中的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怕是言过其实了吧?”
虎堂主虽然深知道理,可是情感之上,却根深蒂固。因为其祖上正是当初玄远军统帅,而自己一家三代传承,临终遗命皆是复兴楚玄,便是知道这条路可能最后行不通,也不会轻易放弃。
因此在听了对方的道理之后,其终是忍不住开口反驳。
“错,老师曾经说过,人生于天地之间,造化不同,所习不同,所能反馈天地者亦不相同。有多大的能力,便有多大的作为,如此便算是对得起自己,对得住一身所学,也对得住一方天地。
可玄远军如今明明有真才实学,却甘愿留在此出云山上,这不仅是荒废一身所学,更是让原本可以被造福的百姓,失去了可能生活更好的机会,这样算不算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此言一出,可谓诡辩,虎堂主双目一凝,一时间却无法反驳,如鲠在喉。而就在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影堂主,却忽然间开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似乎还有话想说?”
听到他的话,虎堂主与宫装女子皆是一愣,前者自然是大惑不解,对方为何要屡屡接这女子的话,而后者则是不解,他为何要相助自己,难道...
心念至此,宫装女子下意识地朝着三姑娘看了一眼,而此一幕被影堂主纳入眼底,眼中出现一丝不屑。而下一刻,宫装女子则像是没有听到任何言语一般,接着方才的话道:
“便是玄远军当真不顾天下百姓,执意生灵涂炭,复国楚玄,那总也要师出有名才行吧?敢问一句,便是玄远军复国成功,又由谁来接任国主一位?若由玄远军之人接替,所复兴的,当真还是楚玄国么?”
这一句话,方才是宫装女子诛心的关键,刚刚一切不过铺垫而已。因为在她看来,楚玄王室血脉断绝,这些玄远军便是复国,也根本无人推上那个位置,因此出师无名,便是能够得胜,也得不了民心。
“哦?”
然而一声轻疑入耳,却让宫装女子一瞬分心,看向一旁的虎堂主,似乎察觉了一丝不对,因为对方不该是如此表情才是。可就当虎堂主准备说出楚月身份,让对方彻底死心之时,一旁的影堂主却是率先开口。
而此一问,可谓犀利,因为他很清楚虎堂主的立场,也清楚玄远军的立场,他可能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但却可以将话说死,让对方无话可说。
“身为一国之主,造福百姓自是分内之事,可阁下左一个大义,又一句天下百姓,无非是想借助玄远军的实力治理玄霜国。怎么?难道是玄霜国主无能,所以才会求援我楚玄之人么?”
听闻此语,宫装女子却不知为何并未动怒,反而是心下一松。下一刻,其却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以她的身份,绝对不该说出的话。
“是,如今王上身中惑心术,虽以秘法以毒攻毒,但如今却落得时沉时醒,的确无能为力,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