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带着六万龙武军赶到扬州城外时,已是两个时辰以后。
这两个时辰里,韩大石遵照方铮的命令,小规模的骚扰了一下乱军后,便没再进行攻击,带着三万骑兵远离十余里之外,虎视耽耽的盯着乱军。——骑兵和战马的造价很高,没有十足的把握,韩大石不敢做无谓的牺牲。
可乱军被骑兵冲杀了一阵之后,包括泰王在内,都产生了强大的心理压力,现在骑在马上,方铮举起马鞭斜斜一指,问道:“那支黑压压的军队是哪个部分的?”
自泰王起兵开始,方铮还未见过乱军,故而不识。
属下恭声回道:“那便是泰王的乱军了。”
“什么?”方铮吃了一惊,脸色霎时变白,接着开始气急败坏:“咱们怎么离他这么近?靠!太危险了!”
乱军列阵的地方正在一座小山包之后,方铮赶来时没看见,等转过小山包,却发现两军相隔不足二里,这让他感到非常害怕,他要做的,是阵后运筹帷幄的大元帅,不是傻头傻脑冲在最前面送死的急先锋。
“撤退!先撤退!退远点儿再说!”主帅方铮下了第一道命令,很消极,很无耻。
于是,六万士兵还未喘口气,便立马又朝后退去,来如潮涨,退如潮落。
“敌军立足未稳,全军冲杀过去!”泰王下达了冲锋命令,对骑兵无可奈何,可对这六万步兵,泰王很有几分自信。
乱军齐声大喝,动作一致举起刀枪,朝龙武军拔足冲杀而去。空旷宽阔的平原上,数万大军卷起漫天的黄尘,气势汹汹朝龙武军亮出了锐利的刀锋。
……
……
“殿下,敌军不知何故撤退了!”即将冲到龙武军前阵时,麾下士兵便匆匆禀道。
“撤退了?”泰王心头一惊,“他为何要撤退?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他明明占尽了优势,还未交锋便退却,此中莫非有诈?”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我却不能上他的当!”
泰王高声喝道:“快!全军退回来!退回来!列阵!”
急促的鸣金之声传扬阵前,乱军士兵的刀锋堪堪要触及龙武军士兵的身体时,后方却传来了退军的命令。
军令如山,乱军士兵顿时收了刀枪,飞快的朝后退去。
于是,一幅十分诡异的情景出现在扬州城下。
数万人的两支军队,在堪堪要交锋的那一刹,忽然全部往两头撤开,两支军队都撒着丫子没命往相反的方向跑,原本要成为厮杀战场的两军交汇处迅速出现了一片空旷无人的空白地带,地上只凌乱散落着一些奔跑时丢弃的鞋子,头盔,旌旗,和刀剑,活像一部反战题材的电影。
站在城楼上欣喜观战的冯仇刀和萧怀远,温森等人看得更为真切。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怀远楞了一下,接着跳起来大声道。
“莫非方大人在用计?”温森拍马成了习惯。
萧怀远瞪了他一眼:“用什么计?走为上计?”
温森挠头:“真费解啊……方大人所想,简直如天马行空,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高深,太高深了……冯将军,你久经战阵,可知方大人此举究竟有何意图?”
冯仇刀抬眼看了半晌,疑惑道:“我也看不太明白,两军刚要交锋,却又不约而同撤退,就像……就像……”
“就像老天爷在两军中间放了一个臭屁,把他们都熏跑了……”
温森大赞:“萧大人的形容很是贴切……咳咳……”意识到不该背着顶头上司说他坏话,温森急忙住口。
方铮领着六万龙武士兵一直撤退了三四里路才停下,军队又重新开始列阵。
方铮骑在马上,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的问道:“这下……离他远点儿了吧?”
“大人,已经很远了,远得不能再远了……”属下满头黑线,原来方大人下令撤退,是因为离敌人太近,没有安全感,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不知大人会不会有丝毫的羞愧?
“远了?”方铮闻言急忙抬眼望去,只见身后这一路漫天黄尘,黄尘中,隐隐看见数里之外,泰王的乱军也是衣甲不整,正在列队布阵。
方铮见状精神一振,忽然又恢复了自信,他将脑袋抬得高高的,抬手遥指敌军中阵,仰天长笑几声,雄姿英发道:“诸将,谁愿上前出战,给本将军拿下此獠?”
龙武军的几员副将在方铮身后,不经意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位上司怎么回事?刚才跑得如丧家之犬,现在又敢派人出战,他的胆子怎么跟男人的那玩意儿似的,时大时小?
见众人都不出声,方铮很不满意,指着对面道:“诛杀或活捉泰王,此乃盖世之功啊!哎,快看快看,对面有人出来叫板了……不,叫阵了,哎,我不管啊,待会儿叫到谁谁就得上去应战,别弱了咱们龙武军的名头……”
话音未落,只听得漫天黄尘中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方铮方大人可在军中?可否出阵一见?”
“……”
“……”
“我靠!”方铮的表情像活吞了一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