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钦差行馆安排在瘦西湖之畔的绿荫馆内。
瘦西湖景色怡人,以清秀婉丽之风格独异于江南诸景,成为文人雅士们争相游览并以诗颂之的天下名湖。
绿荫馆位于小金山西麓,紧邻瘦西湖,馆前为青石广场,四周白石围栏,栏下建有水码头,停泊画舫渔船,风景绝佳,令人心旷神怡,由此可知,徐寿为钦差安排的住处,还是颇费了几分灵巧心思的。
可方铮却没心情欣赏这些怡人的景色,他现在满腔怒火,眼睛涨得通红,平日里惯来笑嘻嘻毫无正经的俊脸,已被怒火所掩盖,面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潮红。
“啪!”
进了行馆正堂,众人还未坐定,方铮便气得狠狠一拍桌子,众人一惊,吓得又赶紧站直了身子,没一个人敢坐下。
徐寿紧跟方铮其后,见方铮发了脾气,吓得浑身一抖,急忙在前堂正中面对方铮跪下。
“徐大人,你上任扬州知府几天了?”拍了桌子后,方铮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了满腔愤怒。
“回……回大人的话,自从扬州前任魏知府被大人抓捕之后,吏部紧急调派下官赴扬州上任,顶上知府一职,如今已是第十日了。”
“十天了?”方铮古怪的一笑:“才十天呀,看来徐大人真是天生当官的好材料,官威正隆呀,十天的功夫,便将这扬州城闹得鸡飞狗跳,天怒人怨,徐大人,本官应该嘉奖你才是……”
徐寿饱读诗书,自是知道方铮这番话是反话,不由浑身冷汗淋漓,把头伏在地上,不敢再发一语。
方铮闭上眼,将头靠在椅背上,叹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在做官以前,是京城里远近闻名的浪**子,我干过很多缺德事儿,打架骂人,偷鸡摸狗,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都干过,可惟独有一件事我不敢干……”
方铮睁开眼,挺直了身子,目光定定的望着徐寿,一字一句道:“……那就是欺负百姓!”
徐寿闻言一颤,冷汗顺着额头滴下,落到地上,浸成一团汗渍。
韩亦真站在方铮一侧,闻言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看他,目光中泛起几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神采。
“我平生天不怕地不怕,惟独却怕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什么水可载舟,水亦覆舟的大道理我就不跟你们讲了,我只告诉你们,我们当官以前,也只是个普通平凡的老百姓,跟城外那些见了官老爷就下拜磕头的百姓们没有任何区别。”
盯着大汗淋漓的徐寿,方铮悠悠道:“徐大人,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你读的书比我多,肯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告诉我,你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大肆凌虐,是何原因?若说不出个究竟,对不住了,徐大人,今日我便要借你项上大好头颅,去平复百姓们对官府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