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知府衙门前的鸣冤鼓沉重的响起,由于知府衙门修建已久,显得略有些破败,鸣冤鼓一敲,衙门正堂的四墙便开始不停的掉土面儿,当值的衙役们纷乱慌张的跑了出来,站在衙门正堂前的院子当中,满脸惊恐的望着灰尘漫天的衙门正堂,和堂内那块随着鼓声震颤不已,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的“明镜高悬”牌匾。
“啊!方大人还在里面!快,快请方大人出来!”一名捕头模样的人跳脚喝道。
众人一惊,急忙拔腿便往里冲去,还没踏上正堂的台阶,便听到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别敲了别敲了!哎哟喂!祖宗哎,本官听到了,这就升堂还不行吗?再敲房子就塌了,你知道你要赔多少钱吗?”
听到声音,众人松了一口气,鼓声这时也停了下来。
然后,在众人愕然的眼神下,暂代苏州知府一职的钦差方大人连滚带爬从内堂跑了出来,脸色苍白的盯着正堂上方的房梁,浑身吓得直哆嗦。
众衙役手执风火棍,按平日升堂的秩序排班站定,然后棍子斜点地砖,口中低喝“威——武——”
“闭嘴闭嘴!威个屁武!都小声点儿,胆敢喧哗者,拖出去打板子!”方铮低声斥喝,然后小心翼翼抬头望了一眼不停掉灰尘的房梁,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升堂若升到一半,房子垮下来,老子这算倒霉透顶,还是因公殉职?
“啪!”惊堂木万分温柔的轻轻拍在正堂的大案上,显得很没底气,堂上众人一副想听响雷,结果听到一声蔫屁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呵呵,走个形式,意思一下就行了……”方铮没正形的朝众人笑了笑:“你们的前任知府大人贪得太厉害了,衙门都成了危房,也不说掏点银子修缮一下,实在混帐之极。”
底下的师爷和做笔录的文吏急忙陪笑点头,满口附和。
“啪!”再次温柔的拍了拍惊堂木,方铮悄声道:“带人犯!”
师爷一惊,急忙纠正道:“大人,鸣鼓者是原告,是告状之人,不是人犯呀。”
“那……带原告!”
“威武——”
“威个屁武!闭嘴闭嘴!轻点儿声!房子塌了咱们都得倒霉……”方铮急忙悄声制止衙役们毫无用处的危险行为。
不多时,一名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被衙役引了进来,由于得了方铮再三嘱咐,衙役和师爷还有文吏的动作幅度很小,带原告进堂的衙役走在最前面,蹑手蹑脚,两脚轻抬轻放,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飘逸绰约,很有几分道骨仙风,乘风飘去的意味。
方铮对大家的配合表示很赞赏。
“哎,堂下的女子,是你告状吗?”方铮一手掩在嘴边悄声发问,像个与同志接头的地下党。
女子面容清冷消瘦,原本算是个美人,却由于太过瘦弱憔悴,整张脸没有血色,苍白一片,显得有点吓人。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婴儿,小手小腿儿不时划动两下,嘴里呀呀出声,显得很是可爱。
女子疑惑的望了望四周静悄悄毫无声息的站班衙役,还有那正堂上一脸小心翼翼的朝廷命官,对他们悄然无声的动作有些不解。
听到方铮的小声问话后,女子不由悲呼一声,双腿重重跪在正堂下。
“扑通!”房梁又开始落灰尘。
方铮抬头大惊,还来不及制止,那女子便嗓门儿一开,用响彻云霄的女高音大呼出声:“大人!民妇冤枉!民妇代家翁和不知生死的夫君,状告朝廷钦差大臣方铮,民妇告他草菅人命,制造冤案,致使民妇家破人亡,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最后三个字,女子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声来。
扑簌簌的灰尘纷纷落在正堂前的大案上,方铮大惊失色,心不在焉的急声道:“别叫,别叫!我给你做主,哎哟!姑奶奶哎,别叫啦!再叫房子就塌了,我给你做主还不行吗?来人啊,把那个朝廷大臣方铮给我拖出去斩了……快点快点,此案已结,退堂退堂——”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下,方铮抱着脑袋飞快的跑出了正堂,身形化作一道黑烟,眨眼就没影儿了。
众人呆立堂上半晌,一名衙役凑近师爷,小心翼翼道:“庞师爷,既然大人下了令,您老看,这……算不算疑犯潜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