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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阳微微有些刺眼。

方铮醒来时已是下午,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方铮坐起身来,怔怔的环视着屋内四周,马上就下山了,真有点舍不得这里呀……当然,最主要是舍不得罗月娘。

穿衣起床,方铮出门走到水井处,却见赵俊腿上打着夹板,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跟个木乃伊似的,正仰面躺在屋外的躺椅上晒太阳。他的脸色有些灰败,神色郁郁,眉头紧锁,还带着几分恐惧和惊悚,看来昨日的刺杀已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方铮冷冷一笑,小王八蛋,老子下山之后,你也别想轻松,老子的属下马上就要把你绑走了。我怎能留你在山上勾搭我未来的老婆?

方铮没搭理他,径自在水井边洗漱。

“二当家的,二当家的!山下来买卖了!”胡子脸跑过来兴冲冲的叫道。

“什么买卖?走,召集兄弟们,下山干一票去!”方铮狠狠一甩手上的水渍,兴奋的大叫道。

随即方铮又垮下脸,算了,我马上就下山回京城了,以后每天穿朝服,戴官帽,踱官步,斯斯文文走路,小小心心说话……唉,这种啸傲山林,占山为王的好日子再也过不了啦……

想到这里,方铮心情不由变得万分失落,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方铮觉得老天爷是不是把他穿越错了地方,原本他更适合干山贼,怎么成了纨绔子弟呢?

胡子脸呵呵笑道:“不用了,当家的已经带着兄弟们干完这一票了,呵呵,二当家的,这回的买卖咱们可是实实在在的赚大了,好大一笔红货呀……”

方铮一皱眉:“当家的干买卖为何不叫上我?我是二当家的啊,我怎么觉得自己成摆设了……”

胡子脸憨厚的笑道:“你本来就是摆设啊……”

方铮俊脸霎时变得黝黑:“……”

转头瞧了一眼浑身缠得像只木乃伊,正仰面晒着太阳的赵俊,方铮心底不由有了几许安慰。——我如果是摆设,那赵俊是什么?他岂不成了废物?嗯,如此说来,我还是比他强一点。

这么一想,方铮心胸开阔了许多,这时山下干买卖的土匪们陆续上来了,每人抬着箱子,吭哧吭哧的走了过来,瞧他们吃力的模样,箱子里的东西分量不轻。

方铮一阵大喜,临走还能发一笔,这可是天降横财呀!老天爷叫我发,本少爷不敢不发。

一个箭步冲上前,方铮迫不及待的掀开一只箱子,见里面黄澄澄,金灿灿,竟然是整整一箱黄金!方铮一呆,赶紧又掀开别的箱子,发现里面不是黄金就是上好的翡翠玉石。

发了,这回可真真的发了……

方铮睁圆了眼睛,楞楞的看着眼前十几箱子黄金和玉石,嘴巴张得大大的,一线晶莹的口水不知不觉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这……这得值多少银子?够老子喝多少次花酒啊……

罗月娘跟在队伍后面上来,见方铮痴痴呆呆盯着箱子的没出息模样,芳心嗔怒,冷冷的哼了一声,扭头就回了屋。

方铮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黄白之物所吸引,哪里留意到她的反应。

“……你们,你们下山抢银庄了?”方铮使劲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问道。

“上午打从山下过了两辆马车,呵呵,兄弟们就把他们拦了下来……今儿这趟买卖干得可不轻松,兄弟们被护镖的弄翻了好些个呢,幸好当家的神勇,把他们全都收拾了……”胡子脸呵呵笑道。

方铮闻言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伸出手,将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金砖使劲往自己怀里塞去,嘴里悠然道:“哪个冤大头这么倒霉,如此贵重的东西全飞了,哈哈,善了个哉的!这下他家要破产了……”

土匪们这时也都聚集在了一起,嘻嘻哈哈的打开箱子,计过数之后,开始了分脏。

“你们……你们简直是找死!连京城忠勇侯爷府的货都敢劫!等着吧,官兵很快就会上山来剿灭你们!”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愤恨的叫道。

忠勇侯爷府?嘿,怎么有点儿耳熟呢?

方铮一楞,抬头看去,却见数十名镖师护院打扮的人被五花大绑,集中看押在匪窝东侧的一块空地上,为首的一名汉子三十多岁,被绑得结结实实,一脸的络腮胡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一群正在分脏的土匪们。

这人……好象也有点儿眼熟……

“啪!”一名土匪上前甩了大汉一个嘴巴子,嗤笑道:“少拿官兵吓老子,老子被吓大的!什么狗屁忠勇侯爷!呸!老子们劫了又如何?他能啃了老子的鸟去?”

众土匪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大汉挨了一巴掌,仍不住的冷笑,嘶声道:“你们这群作死的人!老子且看你们能逍遥多久,到时候你们若不乖乖主动把货还给老子,老子就跟你姓!”

方铮仔细瞧着大汉的模样,细看之后,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郑仗?怎么是你?”

那大汉估计也没料到土匪窝里还能遇着熟人,愕然抬头一看,顿时大惊,脱口而出道:“少爷?怎么是你?”

方铮惊喜道:“你怎会在这里?”

说着他抬头一看,迟疑道:“你……你没在我家干护院,改当镖师了?”

郑仗仍楞楞的盯着方铮,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失踪许久的方家大少爷,居然出现在土匪窝里,……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郑仗听得方铮询问,终于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哭笑不得:“少爷……小人还在方府做护院啊……”

方铮眼皮一跳,指着四周被土匪们劫上来的箱子,沉声道:“这些箱子怎么回事?”

郑仗张了张嘴,又瞟了一眼兴高采烈分着脏的土匪们,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方铮心中立马笼罩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吃吃道:“难道……这些都是……都是……”

郑仗同情的看了一眼方铮,缓缓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方铮脑子顿时如遭雷击,张大了嘴,连心跳都漏了几拍。

这……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呀!黄金,玉石,原来都是我家的……

方铮此刻觉得自己像个光着屁股蛋子的散财童子,傻乎乎的一边贱笑,一边将手中的金银珠宝玩命儿似的扔给那群眼睛冒着绿光的土匪们,更可悲的是,散财童子丝毫不以为傻,反以为荣……

这日子,没法过了!

接着方铮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满脸悲愤的冲向分脏的土匪们,手舞足蹈的抢着土匪们手里的黄金玉石,口中大叫道:“放下!都他妈的给老子放下!那是我的!全都是我家的!呜呜……”

土匪们嘻嘻哈哈的躲闪着,胡子脸抽空扭脸笑道:“二当家的,这可是咱们兄弟辛苦劫来的,怎么全变你的了?呵呵,可不许吃独食啊!犯江湖大忌的……”

郑仗闻言失声惊道:“二当家的?少爷,你怎么成了……”

方铮此时已欲哭无泪,抢又抢不过,解释又解释不清,真真为难死他了。

“你们这群土匪!光天化日抢人家东西,还有王法吗?”方铮语带哭腔大声的指责道。

胡子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多新鲜呐!你不也是土匪吗?你还是咱们二当家呢,这会儿你跟我们说王法?呃……二当家的,你昏头了?”

“我……”方铮一窒,大哭道:“我上衙门告你们去……”

众人正在推搡笑闹之时,忽然听到山腰处几声号炮响,众人一楞,正不明所以,只见一名土匪面色惊恐,跌跌撞撞的跑上山来,举目一扫,见土匪们都在,不由惊恐大叫道:“不……不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土匪们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道。

“官兵……山腰下,好多……官兵!官兵来剿我们了!”报信的土匪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

众人悚然大惊,手忙脚乱的纷纷抽出兵刃,还有的嚷嚷道:“快去禀告当家的,请她定夺……”

正在这时,山腰处又是一声号炮响,接着众土匪便听到官兵们行路时的盔甲摩擦声,喀拉作响。没过多久,一个低沉的男声隔着匪窝不远处大叫道:“华朝龙武军大将冯仇刀,奉命剿匪!尔等放下兵器,速速投降!”

山下官兵齐声大喝:“放下兵器,速速投降!”

声音在冬日静谧萧瑟的山林中回**,久久不绝。

接着,非常突兀的,官兵中传来一个娇蛮的女声,声音隐含怒气。

“女土匪头子呢?方铮那个混蛋呢?在哪里?全都给老娘滚出来!”

原本正在哀悼家财不保的方铮,闻言浑身吓得一哆嗦,怔怔的望着郑仗,吃吃道:“这……这声音……难道是,是……”

郑仗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没错,少夫人亲自来了……”

“扑通!”

方铮软软的栽倒了。——本少爷最近很缺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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