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淳于琼怎么回事!吾反复叮嘱,对匈奴对刘渊要严加防范,这一年来,书信公文之往来,亦反复提到。他淳于琼怎么就让刘渊突然围了晋阳!”听到淳于琼使者带来的求援消息,袁绍勃然大怒,拍着铜案便逼问道。
温县衙堂中跪着晋阳来的信使,一身狼狈。见袁绍大怒,赶紧禀道:“在二月之时,夏国便派大军集中于大河西岸,淳于将军立刻派韩莒子校尉领军前往羊肠仓守卫。”
“羊肠仓乃太原西北门户,淳于将军此举不错。且羊肠仓险要,羊肠道路狭小五十兵士都难以摆开,哪怕千人,也是匈奴的骑军难以突破的,怎么突至晋阳?”旬谌在旁突然问道。
“匈奴人在大河西岸一度作渡河之状,但一直未有施行。如此反复几次,月余后突然渡河猛攻,有派军走吕梁险道,两面夹击,韩校尉一时不察,丢了羊肠仓。”
旬谌稍微思索一会儿,不禁摇头叹道:“好狡猾的匈奴人,好大胆的刘渊。如此瞒天过海,韩莒子败得不冤!”
“主公,太原有事,还请回军!”一直没有作声的许攸突然建议道。
“主公,对付匈奴人,末将请命为先锋!”麴义在下果断请命。在袁绍极力拉拢下,麴义亦心慕其家世威望,自然被其收入縠中。
“这……”袁绍闻言发声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犹豫。
许攸见状,眼神一紧,袁绍的反应,似是不想回援太原了。
“诸位先退下,容吾考虑考虑!”过了一会儿,袁绍挥手令众人退去。
独留下许攸与旬谌,这二人是袁绍此时最倚重的谋士。没了旁人,许攸有些焦急问道:“军情紧急,主公何故犹豫。难道您真有心放弃太原?”
袁绍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尴尬。并州之地,有刘渊这头猛虎在,袁绍并无倚之为根基的意思,此时当然不愿回去,将他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精锐大军拿去与匈奴人血拼。道:“若归太原,讨董大业怎么办?”
到此刻,许攸也大概清楚袁绍的心思,不由劝道:“主公,刘夏之入侵,乃外敌,对付他们乃大义,太原绝不可不战而弃。其次,主公麾下,最精锐之士多出自太原,若家乡有难,而主公不归,恐失军心。”
顿了顿,许攸又道:“三者,河雒之地,已为董卓破坏殆尽,其又派军抄掠中原诸郡。时局至此,主公纵使率军击退董军,进军雒阳,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片废墟。董卓随时可西退长安,据函谷而守。河雒之于主公,如鸡肋也,反倒不如太原,至少此时那是您牧守之地!”
袁绍沉默了,看向旬谌。旬谌拱手道:“主公,子远之言有理。并州,虽然贫瘠,但地势得天独厚。东倚太行,西靠吕梁,山川险要,晋中平原土地肥沃,实为宝地。若以太原为基,并雁门上党,便可居高临下。向东可攻冀州,向南可并河雒,不可轻弃呀!”
“唯一可虑者就是匈奴,此次回军,若能击退之,便可西据大河御之,其后,举兵东进,谋取冀州。还请主公三思!”旬谌直接拜倒。
提到冀州,袁绍当即眼神一亮:“若吾直接用兵冀州可否?”
“那样韩馥必不能守,只是子远说得好,匈奴乃外患,您若不御外敌,而阋墙于兄弟,恐失人望!您至少让天下人看到,您抵御外侮之心!如何抉择,还请主公明断!”
袁绍终于还是被说动了,翌日,便亲提步骑大军两万余人,经上党北上回援晋阳。
此时的晋阳,厮杀正烈,战火纷飞。攻破羊肠仓后,刘渊亲提步骑大军两万,进入晋中盆地,直趋晋阳,将措手不及的淳于琼困于城中。
没有多少犹豫,刘渊下令攻城,妄图一举破城,攻城主力当然是刘渊新编的那支乞活军了。这乞活军,用起来还挺顺手,野人成军,赏点衣服食物他就替你卖命。作战甚为英勇,攻羊肠仓时,就是派五百善于翻山越岭的乞活军,绕至后方建功的。
唯一让刘渊感到头疼地,还是军令难通,哪怕他派了不少军官统领,但一打起仗来,就是一窝蜂地往上冲。虽然作战凶悍无比,打羊肠仓此举尚可,但面对晋阳这种坚城,就收效甚微了,攻了几次,损失了五六百人,连城头都没摸上。
刘渊还舍不得派他好不容易编练出的那支步军,见时间还富余,便暂时屯兵晋阳城下。
此时的晋阳城中可不平静,多少年了,晋阳未有如此大兵压境的情况。哪怕前番白波横行,入寇太原时,也只得于太原南部几县劫掠一番,便被击走。
如今刘渊大军压境,外边的赫赫军威,可惊坏了晋阳上下。
淳于琼府中,气氛压抑地很,巡卫了一整日,安排好城防,淳于琼方回府。见着底下恭恭敬敬的韩莒子,淳于琼就是气大一处来:“还待着作甚,快去給本将巡视城防,再有差池,吾必杀汝!”
“诺!”韩莒子面上一阵难看,告退而去。
出门时脸上阴晴不定,他是跟随于淳于琼的老人了,素来也算忠心。自丢了羊肠仓逃回晋阳后,就遭淳于琼处处针对,时而谩骂。
要说他不尽心守卫要塞也就罢了,韩莒子自认尽忠职守,未尝松懈,遇袭时也苦战许久,实在抵挡不住两面夹击,方才撤回。也早提醒淳于琼,动员晋阳,早作准备,派军支援。不听。
如今刘渊兵临城下了,紧张了,淳于琼却将所有责任归之于他身上。韩莒子,甚感寒心。叹一口气,默默往北城而去。
淳于琼则不会管韩莒子的心思,转头与令狐邵商量:“孔叔,如今晋阳危急,本将深感兵力之不足。令狐氏乃晋阳大族,还请孔叔号召晋阳诸族,支援于吾,部曲、粮草皆可。否则一旦城破,大家都讨不了好。”
“哎!”令狐邵叹了口气:“将军放心,在下这便去,还请将军用心守戍,待主公大军回援!”
“拜托孔叔了!”
待令狐邵离去,淳于琼松懈了下来,暗思,前面夏军攻城,自觉抵抗不甚艰难,匈奴人作战毫无章法,只要不出城与之野战,稳守城池便可。再加上城中世家相助,补足了兵丁,那晋阳守住也该不成问题,只等袁车骑回归,破敌。
想了想,淳于琼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