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很大,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一进门,我就瞧见长谷川一帮老鬼子坐在桌的那头,春风得意地轻声笑谈着。
听见开门声,他们下意识地抬头向这里看了看,当突然瞧见我出现的时候,长谷川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神色中似乎在嘲笑我到如今还不死心,跑到这里来难道自找没趣的么?
“李桑,我们又见面了!”还是那么热情,长谷川笑眯眯地站起同我打着招呼,眼神中却带着看我笑话的神情。
我冷淡地点点头,并没伸手,直接给了他一个冷场。笑话,双方都撕破面皮了,还给他什么好脸色?不当面给他一拳已经不错了,难道让我把热脸贴过去,摆出一副哀求的模样么?
“没礼貌的支那人!”长谷川落了个难堪,恨恨地轻骂了一声,声音虽不大,但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我停下脚步,一眼就瞪了过去。
“咦,你听见了?”长谷川瞧瞧我,咧嘴就笑道:“你们支那人难道都没教养么?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真是劣等民族……。”
“哈哈哈!长谷川君说的好,说的好啊!”其余几个日本人同时大笑起来,还故意在我面前拍了拍手。
“***老鬼子!你……。”我顿时火气,身子往前一冲就要揍他一顿不可,查尔斯急忙在后面抱住我。用低沉的声音让我冷静。
“查尔斯先生,今天我们谈判,贵公司把这个支那人找来干嘛?我看,这种场合他没必要出现,还是让他早点回支那去吧。”长谷川得寸进尺,正色向主办方提出了要求,还故意瞧了瞧我。
“对不起。作为本公司地重要客户,李先生完全有资格参加这次会议。他是我们邀请的客人,这是由董事会决定的,同时也得到了其余两家公司的认可。”查尔斯平静地回答。
“邀请的客人?”长谷川显得有些诧异,看了看我,又回头和几个同伴低声商量了几句,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尊重贵公司的决定。不过我想。贵公司应该明白这次谈判的重要性,对双方来说都是有极大好处地,不是么?”
“呵呵,这个当然,不过作为本公司的大客户,董事会还是觉得李先生同时参加这次谈判妥善一些。毕竟,我们是跨国地大企业,面对的是世界各国的市场。日本市场虽然重要,但中国市场也不能放弃,长谷川先生,这些您应该理解吧?”
查尔斯明显是在替我说话,在坐的人都能听出来。长谷川那些家伙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化,似乎在琢磨着我这次出现究竟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不过。没一会儿他又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表示谅解。但从他的表情和口气上来看,并没把我真正瞧在眼里,毕竟现在谈判已经到了尾声,一切都已经差不多了,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扭转不了他们定下的策略。
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查尔斯挨着我坐了下来,过了几分钟,会议室又进来不少人。分成三派各自坐下。身边地查尔斯轻声向我介绍。其中有他们董事会的成员,也有淡水河谷的谈判代表等等。也就是说,世界三大矿业公司的决策团队已经聚集在这里,针对国际矿石标准价格,即将作出最后的决定。
“这种时候,把我找来究竟想干什么呢?”我疑惑地瞧着这个场面,有些不明白澳大利亚这边是什么用意。
人到齐了,谈判会议当然就可以开始。长谷川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先是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市场方面的分析,再大幅度夸耀了日本的年钢铁产量和矿石需求,最后拿出几份资料,表明合作中心制定价格基准的好处和利益,随后请求三大公司尽快决定,以便展开全面合作。
说实在,长谷川说地这一通东西的确蛊惑人心,听的有些人连连点头,暗暗动心。当翻阅了那些资料后,由三大公司的代表向日本方面提出几个问题,而日本人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对答如流。
三大公司的人凑在一起商量着,一时间暂未拿出最终决定。而那边的长谷川他们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就等最后一锤定音了。
淡水河谷地代表第一个发言,向其余两家公司询问对此事的看法,并且当众又向日本方面提出了一个问题。
“日本的钢铁产量和矿石需求,我们都非常清楚。作为世界上钢产量最大的国家之一,日本一向是我们的主要客户。不过,我们的公司面对的是整个世界的市场,日本市场虽大,却也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制定新的国家价格基准,这可不是件小事,如此幅度的增长已经大大超出了我们本来地预计。虽然从利益上来说,能够让我们都获取巨额地利润,但这样也是有风险的,一旦丢失了其他市场,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吧?”
全日铁地代表连忙回答道:“尊敬的先生,您的顾虑我们已经解释过了,作为控制全球90%以上铁矿石供应的三大公司来说,完全可以做到垄断。既然是垄断,价格体系当然可以单独制订,而且在我们提出的合作条款中已经注明,一旦谈判成功,日本方面完全有能力弥补其余地区的销售,并不会给贵公司等带来其他方面的损失。”
“不不,您说错了。”那代表连连摇头:“垄断?这个名词可不是我们愿意见到的,如果作为行业的垄断企业,恐怕我们三家公司都要面临法律上的责任吧?”
他话刚一出。其余两家公司地代表都点头赞同,西方国家对垄断是很严厉的,一旦被套上这个名词,面临的就是拆分或者其它手段,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都不会愿意瞧见一个能垄断市场的企业出现。
“至于您说。日本方面完全有能力弥补我们在其它地区的销售损失?如果我没理解错误的话,您所指出的弥补手段。是不是替我们掌握销售渠道呢?或者换句话来解释,就是今后所有地销售渠道由我们三家公司转交到你们日本的手里?是不是这样?”
“这个……。”全日铁地代表顿时急了,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里就出了两个病语,而且被对方抓得死死。垄断先不说,控制矿石销售渠道,这绝对是三大公司不可能答应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大公司就变相被日本方面给绑在了一起。时间一长甚至主客移位,成为日本的单独供应商,而日本一跃就取而代之,完全掌握全球的矿石贸易。
全日铁的代表连忙解释了起来,表示日本方面完全是在双方合作,共同获利的基础上全方面地合作,并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如果三大公司不放心,还可以在合同上作为限制。以约束日本方面的销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以放心些……。”代表们点了点头,全日铁的人大松口气,下意识地抹了把汗。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按现在的提议完成谈判,对于其它国家的市场反应。你们日本有什么对策么?”
“其它国家?对策?”日本人不明白地反问一句。
“政治!政治上的影响,还有市场地反应!”对方重复了一句。
“绝对不会,对此我们已经做过了调查,交给贵公司的资料上显示了这点。”日本人胸有成竹地回答。
“哦,是么?”那代表翻阅了一下,抬头又问:“那么中国市场呢?据我所知,中国市场的年进口量已经接近日本了,以增长幅度来看,用不着三年时间就能超过日本,成为全球最大的铁矿石销售渠道。一旦同你们日本合作。中国市场我们不免得有担忧啊!”
“这个嘛……请各位放心。中国市场虽然大,但中国市场并不像我们全日铁以统一采购为主。完全是各自为营,所以从单独的采购量来看,并算太多。另外,大家或许都清楚,中国政府现在正在进行一个所谓的调控政策,已经极大地扰乱了国际市场,对于不按游戏规则出牌地国家来说,完全不用考虑其中,直接把他踢出局就行了……。”
“放屁!胡说八道!”我再也按捺不住,站起来就喝骂了一声。声音大得所有人都是一惊,几个代表面面相觑,询问我究竟是谁。
“各位,对于中国钢铁市场的情况,我想我应该最有发言权!”到了这地步,我也豁出去了,怎么着在日本人面前出口气也是好的。一把抓过边的话筒,我就大声说道:“首先我承认,全日铁无论是从年采购量还是实力上来说,都是最雄厚的,但是中国钢铁市场的采购量已经接近了日本国全年的数量,而且我作为中国最大大钢铁公司,和其余几家钢铁公司的供货商来说,其增长幅度远远超过全日铁的比例,采购总量也已经接近了他的数额。另外,中国钢铁发展地情况,在坐地各位都是行家,应该清楚的很。仅仅十年时间,上升幅度地比例是多少用不着我说出来,你们都可以在任何一个文件中找到资料。拥有比日本大上百倍的国土,人口多十几倍的中国,又是一个正在高速发展的国家,其潜力是多少?这答案不难回答吧?”
看了看大家,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一个国家在发展的过程中,总会遇上不少问题,对于前些时候中国市场进行的调控政策,的确影响了钢铁行业的发展和稳定。但是别忘记,中国政府的调控是针对自己的市场,并没有在国际市场造成影响,而且这短暂的调控已经正式解除了,消耗掉大量库存的中国钢铁企业,马上就会有巨额地矿石订购单摆在各位的面前。这其中蕴涵了多大的利益,应该不难看出!”
冷冷盯了日本人一眼,我又道:“日本方面提出的要求我非常清楚,无非就是提高国际基准价,霸占销售渠道,从中获得利益。这对商业来看,并没有不妥的地方。可对整个局面来说,却是有巨大隐患的!各位先生们。作为世界三大矿业公司,或许利润的同时你们也希望保留市场地余地吧?也不想看见自己将来被人掐着脖子进入其它国家的包括市场最大地中国吧?无论是从商业角度,或者政治角度来看,一旦签下了这份协议,终究一天会走到这个地步。我们中国人有句成语叫做杀鸡取卵,一旦把鸡都杀了,将来还有再下蛋的鸡么?短期的利益。能比得上长久的利益么?”
我滔滔不绝的一番话,让有些人露出了深思的想法,他们情不自禁商谈了起来,没一会儿,刚才那位淡水河谷的代表向我问道:“李先生,我很佩服您地口才,可您也别忘记,这次谈判主要的目的是制订新的国际基准价。对于日本方面提出的请求,一旦决定后会给我们带来巨大利益,作为商业公司,追逐利益是很重要的一面,您说呢?”
我点点头,不否认地答道:“这当然没错。三大公司完全可以以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重新制订国际基准价。可各位也别忘记,日本方面提出的建议是什么?如此高地涨幅,会不会给整体市场带来影响和剧烈波动?我的看法非常简单,在市场可以承受的情况下,我不反对涨价,但绝对不能牺牲其它国家的利益满足单个国家的需求!”
日本人顿时急了,连忙跳起来叫嚷道:“你这卑鄙的支那人!这是我们地谈判,你……!”
“卑鄙?卑鄙的是你们!”我连忙就顶了回去:“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我不明白?如此高的涨幅,你们其中占了多少大家都清楚吧?趁此机会再垄断销售渠道,从其它国家抢夺利润。还想把三大公司一起拖下水。这难道就是你们小日本的公正么?不!这是阴谋诡计!”
“支那人,我要和你决斗……!”长谷川这老鬼子气急败坏。张牙舞爪的就想扑过来,看得所有人眉头大皱,连忙就有保安拉住了他。
“各位,我提议暂时休会,等大家冷静一下比较好。”查尔斯作为主持会议的代表,连忙站起来建议道。
三大公司的代表和董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点了点头。很快,他们就退了出去,而我也被查尔斯请出了会议室,来到了楼上的一间办公室。
“李先生,您刚才有些莽撞了……。”进了办公室,查尔斯苦笑着说道。
“莽撞?呵呵,我倒不这么认为,相反我觉得今天是最清醒的一天。”说了那么多地话,我心里舒坦多了,无论结果如何,我已经尽了自己地能力。
“唉……。”查尔斯叹了口气,走到办公桌从里面取了两支雪茄递来。
说声谢谢,接过一支削剪完,用火点起,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时候我才顾得上问一个问题:“查尔斯先生,我想请教一下,您这次邀请我来这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或者是说……?”
“没什么,只不过想让各位董事在决策前多考虑一下问题。”查尔斯目光有些闪烁,平静地回答,笑了笑又道:“刚才您如果说话平静些,或许效果会更好。可惜,现在给你搞复杂了,我不知道董事会究竟会如何作出决策,李先生,我们还等待吧。”
“谢谢您地好意,对于您的帮助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深为感激的。”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查尔斯哈哈笑道。
休会一直休到傍晚,三大公司还没作出决定,接到通知后的查尔斯暂时让我们双方都回住处等待消息,明天再继续会议。告别了查尔斯,我回到了宾馆,打了个电话回香港,把澳大利亚这边的情况和王钦他们说了说,并希望政府方面是不是能替我这里分担一些,就算摆个姿态什么的也好。
虽然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可事到如今,做总不比做来的好。挂上电话后,我仔细琢磨着今天的一切,越想越觉得查尔斯的解释不是这么简单,似乎总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隐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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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在地震中遇难同胞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