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天气越来越冷,晃眼间又快要到过年的时间,这个年关,曾家注定不好过。
一连串的打击之下,浩瀚集团的股价几近腰斩,股市里的散户已经开始出现疯狂的抛售,但是大部分都卖不出去,浩瀚集团如今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是个烫手山芋,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接手。
投资者们越是卖不出去,股价会越往下跌,对手没有在这个时候出手抄底。他们在等,等到曾家熬不下去,等到股价低得不能再低。就像狼群狩猎一样,只在四周围追堵截,把猎物拖得精疲力尽或者把猎物逼下悬崖,那个时候才露出森森獠牙。
虽然大部分的股份都集中在曾家和那些大股东手里,只要曾家人和那些大股东咬牙坚持住,对方就无法夺取浩瀚集团的控制权。但曾家的人好说,其他大股东却是个变数。浩瀚集团这么大的摊子,很多项目等着上马,不少项目正在运营,处处都需要钱。股票若是一直跌下去,将会造成无法增发融资,银行贷款额度减少,周转资金出现缺口。而且以目前浩瀚集团几乎腰斩的股价增发,本身就会落入敌人的圈套,增发这条路曾庆华想都不敢想。
股票的下跌还不是最头疼的,只要曾家人和那些大股东抱死不卖,对集团的运营影响暂时还不会那么大。更头疼的是旗下的子公司要么被竞争对手联合打压利润缩水,要么被相关部门彻查,银行在对方势力的影响下已经不是减少额度那么简单,下一步说不定会断贷,继续恶化下去,集团的资金将会越来越紧张,早晚会资金链断裂,到时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迫让对手抄底放弃控制权,要么就是申请破产。
那个时候别说其他大股东坐不住,恐怕连曾家也要考虑好退路了。
曾庆华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这么下去,曾家早晚会崩溃。他已经卖了两块准备用于商业开发的地皮,又裁减了部分子公司的员工,但大集团公司就像一个无底洞,每天要吞噬掉大量的资金,这样的办法是治标不治本。
股票无法增发和银行可能出现的断贷所造成的资金短缺,以及政治博弈的失败才是问题的根本,不解决这两个问题,再多的钱也撑不了多久。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变卖资产,希望能多扛一天是一天,用时间来换空间。
上台之后的豪情壮志瞬间被无情的现实给浇灭,他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一开始就和老二团结一心,或许事情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走进诺亚方舟,曾庆华被这里的场面给震惊了,这个本已岌岌可危随时面临破产,从来没放在心上的小互联网公司竟然与浩瀚集团目前的情形截然相反。
浩瀚集团里从上到下已经是人心惶惶,但这里的员工却是个个斗志昂扬埋头苦干,就连他这一路走过来,也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
他知道曾雅倩前不久拿到了一笔国外的投资,但也没想到在浩瀚集团危亡之际,这里却是一片欣欣向荣。
曾雅倩淡淡的看着曾庆华,对于曾家的人,除了爷爷,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雅倩,你是聪明人,多的话大伯不说,你作为曾家人,老爷子又最疼爱你,在曾家危难之际,希望你能出面救救曾家”。
曾雅倩微微一笑,“怎么救”?
曾庆华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获取孟家的支持”!
曾雅倩面色平静,依然微笑到:“怎么获取”?
曾庆华直直的看着曾雅倩,“上层的博弈并不见得是你死我活,主要是看天平倾斜到哪一边,孟家这几年发展得很不错,已经不输于鼎盛时候的浩瀚集团,在政商两届都有很广的人脉,一旦孟家站出来,那些对曾家处于观望的人脉就有底气站出来。只要浩瀚集团旗下的公司和项目能正常运作,就不怕这一场资本围猎。孟浩然一直倾心于你,他是孟家铁定的下一代继承人,如果能和他联姻,事情将有很大的转机”。
曾雅倩咯咯冷笑,“以出卖我的幸福换取曾家的苟延残喘”?
曾庆华皱了皱眉,“雅倩,孟浩然才貌双全,又是孟羽的独生子,足以配得上你,怎么能叫出卖你的幸福”。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雅倩,以前你是放不下陆山民,现在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小人的真面目已经暴露无遗。现在没有心理的羁绊,为何又不能接受孟浩然呢”。
曾雅倩呵呵冷笑,“大伯,我本以为你比曾庆文更有魄力,没想到你和他一样的无耻”。
“你”!曾庆华满脸通红,“你是曾家的人,难道不该为曾家出力吗”!曾庆华训斥道。
曾雅倩冷哼一声,“要靠出卖家里的女人来活命,我看爷爷打下的江山迟早要败在你们几个好儿子手里”。
看着曾庆华羞愤的离开,曾雅倩呵呵直笑,笑到最后笑得眼眶微红。
生长在豪门之家,亲眼目睹了勾心斗角、亲情淡薄。自从爸爸出轨之后,她就像行尸走肉般孤独的行走,直到遇见了陆
山民,才发觉世间还有超越利益束缚的温情,孤独的心才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她知道以陆山民的身份很难和她在一起,所以一步步引导陆山民,所以咬着牙顶着压力建设诺亚方舟,为的就是有一天她能停靠在那个港湾。
但是这个港湾突然的消失了,她不愿意相信,更不敢去相信,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值得信任,那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何意义。
她不相信陆山民会因利益而背叛她。
这段时间她疯狂的工作,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个问题。每晚睡觉的时候,要反复的念叨‘他不是这样的人,我要相信他’,才能勉强的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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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金融高专的校园,陆山民内心忐忑不安,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听老教授的课,一方面是因为前段时间很忙,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教授。
上课的时候,关悦依然笑着和他打招呼,看来她并不清楚他与雅倩之间发生的事情。以雅倩的性格,想来也不会随便的把这些事情讲出来。
一堂课听完,陆山民没有走,教室里就剩下他和老教授两个人。
老教授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山民。
陆山民低着头,不敢直面老教授的目光,心里五味杂陈。这段时间的事情瞒得过关悦,但不可能瞒得过老教授。
老教授的眼神很复杂,“听说你生意越做越大”?
“听说建材城开业的时候,百汇区一半的有钱人都去了”?
“听说你成为了百汇区建材行业协会的会长”?
陆山民头低得更低,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浩瀚集团遭遇这么大的打击,你作为雅倩亲近的人,你的生意不但没受影响,反而在百汇区声名鹊起,生意都开始遍布整个东海了,能为我这个老头子解惑吗”?
陆山民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老教授,既然你都猜到了,又何必多问呢”!
“啪”,老教授一巴掌拍在课桌上,满脸怒气的说道:“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陆山民咬着牙,脑袋里一片混乱,想到了老教授的殷殷期望,想到了老教授尊尊教导,他现在一定很痛心,一定很失望吧。但又能怎么办,他答应过曾老爷子,他要保护雅倩,所有的苦和痛必须隐藏起来。
“没错,我出卖了雅倩,投靠了曾家的敌人”。
马国栋脸色苍白,虽然早已猜到,但听陆山民亲口说出来,还是气得脑袋嗡嗡作响。
“为什么”?
陆山民站起身,身体微微颤抖,“为了钱,为了活下去。如果我不这么做建材城就开不起来,直港大道最挣钱的酒吧和ktv就拿不到手,他们能把曾家整得死去活来,不投靠他们,我凭什么活下去”。
马国栋目瞪口呆的看着陆山民,这还是当初那个朴实的山民吗?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告诉我,你有苦衷”。
“我没有”!陆山民斩钉截铁的说道。
马国栋愣愣的站在那里,过了半天缓缓的喃喃自语。
“前两天我见过雅倩,她瘦了,也憔悴了。”
马国栋缓缓的朝教室门外走去,“她让我告诉你,她相信你”。
陆山民颓然坐在椅子上,心痛得难以呼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苦,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在教室里失魂落魄的坐了很久,才发现教室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叶梓萱怀里抱着数学课本,径直走到陆山民身边坐下。
“你这个坏学生,打你的电话也不接,你想一直逃课逃下去吗”?
陆山民看着叶梓萱干净的脸庞,愁肠百结,“梓萱,我不想伤害你。”
叶梓萱瘪了瘪嘴,“你没有伤害我,你在伤害你自己”。
陆山民苦笑一声,“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不值得你这样”。
叶梓萱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陆山民,她的眼睛很清澈明亮,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直达内心深处。
“嘿嘿,你忘了我有特异功能吗?好人坏人我一眼就能看穿,我不会看错,你是个好人”。
说着翻开数学课本,自言自语道:“你别孔雀开屏,以为每个女孩儿都会对你投怀送抱,我只是不想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