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的心情极不平静,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陆山民的生死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
莫小元风风火火的冲进办公室,“依依姐,陆山民手下所有的保安在集结”。
柳依依的手颤抖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的人正在调查,目前为止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柳依依眉头紧皱,“如此兴师动众,陆山民这小子到底要干嘛”!!
莫小元焦急的说道:“看来你的提醒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柳依依低头沉思,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莫小元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柳依依满心疑惑,想不明白陆山民到底有何目的,在她的印象中陆山民虽然固执倔强毫不认输,但并不是个莽撞的莽夫。光天化日之下聚集大量保安,除了吸引警察来抓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作用。
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是大事。
柳依依坐立不安,陆山民不能出事。
沉思了半晌,柳依依眉头一展,“有了”。
莫小元茫然的问道:“什么有了”?
柳依依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新的手机卡插入手机之中,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莫小元拿过手机一看,嘿嘿笑道,“这一石二鸟之计,妙啊”。
曾雅倩心情烦躁,揉了揉额头,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站在满墙的落地窗前。
从二十八楼看出去,整个世茂广场尽收眼底。
世茂大道像阡陌的小径,行驶在上面的汽车像一只只蠕动的小蜗牛。广场上的行人像密密麻麻的蚂蚁。
站在这个高度,本该心旷神怡,心胸舒畅。但曾雅倩心里依然烦闷,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悸从早上一直到现在,萦绕心间,挥之不去。
自从接手了诺亚方舟,她也逐步招揽了一批人,其中不乏退役老兵和退役拳手。不过时间仓促,她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经验去培养他们。这批人的素质还远远比不上方远山的人马。
方远山只听从于曾家家主的命令,也就是她爸曾庆文的命令。她也是迫于无奈临时招了这批良莠不齐的人。
从早上起床就感觉心里无缘无故的压了块石头,到中午的时候,这种感觉来得更加猛烈。把所有工作中的细节都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纰漏。她实在想不明这种不详的感觉缘何而起。
手机呜的一声响起,一条陌生短信吓得她脸色苍白。“海家下死手,陆山民有危险”。
曾雅倩连忙拨通电话,愤怒的吼道:“闫磊,你在直港大道是吃干饭的吗?限你十分钟,马上给我弄清楚直港大道出了什么状况”。
接着又把秘书叫了进来,“立刻给我查这个电话号码”。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抓狂,手里紧紧握着的手机上全是汗水。
她紧紧的盯着手机,十分钟的时间却是度秒如年。
“丁铃铃铃”,手机铃声响起。
曾雅倩的手颤抖了一下,迅速接通了电话。
“曾总,直港大道有异常情况”。
“说”。曾雅倩的声音冰冷异常。
“陆山民手下大批保安在集结”。
“弄清楚原因没有”?
“暂时不清楚,但前几天直港大道的地头蛇从泰国回到了东海,应该是与他有关”。
“继续跟进,随时向我汇报”。
挂完电话,曾雅倩眉头紧皱,沉默了片刻,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何局长,我是浩瀚集团的曾雅倩,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一个叫常赞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曾小姐,这个人的信息是机密,我没有权限告诉你”。
收起电话,曾雅倩的心沉到了谷底,转身拉开办公室门快步向外走去,正好遇到拿着文件的方舟。
“曾总,这些文件我需要向你请示一下”。
“不用了,你看着办”。曾雅倩毫不停留,朝公司门口走去。
方舟愣了一下,“曾总,几家供货商的老总正在路上,下午的谈判?”。
曾雅倩头也不回,“谈判取消,下次再约”。
方舟咧了咧嘴,这几家供货商公关了好几个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约到,看着已经走出门的曾雅倩,方舟一头雾水。
陈然点着烟也是一头雾水,这陆山民到底是要干嘛。常赞没找他麻烦,他倒是先发难了。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聚集一批保安给盛世酒吧站岗?还是想聚众斗殴进局子里关几天?这没头没脑的到底是要干什么?
“然哥”,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陈然办公室。
“然哥,陆山民亲自带着一批保安朝常赞的赌场而去”。
“什么”?陈然叼在嘴里的烟抖了一下。
“他这是要干嘛”?
“不知道”。
陈然思索了半天,冷笑一声,“无知无畏,他这是自己找死”。
“继续观察直港大道的动静,随时汇报”。
陆山民带着浩浩荡荡近百人来到赌场外围负责警戒的五栋楼前停下了脚步。
“秦风,你把兄弟们分成三组,堵住进入赌场的路,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记住,如果江涛带人来,拼死也要扛住”。
秦风咬着牙点了点头,“哪怕拼着命不要,我也不让一个蚊子飞出去”。
陆山民转身看着百十个保安,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经过周同的严格训练,唐飞接手之后也按照周同的法子继续训练,战力不见得比江涛手下的人强,但相对于其他的地方的保安,还是要更胜一筹。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他相信在秦风这样的猛将带领下,一定能扛住江涛的人马。
陆山民提起一股气大声说道:“兄弟们,我知道大家出来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我保证,有我陆山民一口饭吃,绝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
“别人给三千我给五千,别人给五千我给八千。我陆山民从没有亏待过大家”!!!
“现在有人不想让我们吃这碗饭,要把我们赶出直港大道,要让大家失业饿肚子”!!
“我陆山民第一个不答应”!!
“现在我想问你们,你们答应不答应”!!
一百多个保安个个义愤填膺,他们绝大多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们只知道一点,山民哥对得起他们,山民哥要是垮了,他们在别处拿不到这么高的工资。
“不答应”!
“不答应”!!
一百多个保安齐声大喊。
陆山民猛然转身,朝前跨出一步。
秦风一把抓住陆山民的手臂,近乎哀求的说道:“山民哥,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陆山民淡淡道:“你们只要在这里站直了,常赞就不敢动我,没有你,他们扛不住”。
“山民哥”!
陆山民拍了拍秦风宽厚的手掌,眼神坚毅,“放心吧,这里一百多双眼睛看着,常赞不会傻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我,更重要的是,你们一直守在这里,毒贩们无法随意出入,常赞不会动我”。
陆山民踏步上前,走出五十米左右,敏锐的感官逐渐感觉到四周潜伏着巨大的危险。抬头望向前面一栋楼的窗户,隐隐能看见窗帘之后黑洞洞的枪口。
转过一条曲折的小巷道,再走出五十米,两个身材壮硕的彪形大汉迎面走了过来,死死堵住了道路。
陆山民冷笑一声,脚尖发力,猛然前冲。
两个大汉几乎也同时猛冲。
在相撞的一瞬间,陆山民猛然跳起,抬脚屈膝,右脚膝盖狠狠的撞击在右边男子的胸膛,男子闷哼一声,直挺挺的朝后面倒去。
不待落地,左手迅速一个后肘击打在左侧男子的后脑勺。左边男子在惯性和重击之下朝前扑到在地。
一招之间,两人瞬
间倒地。
站在原地,再次感受到至少有四个方向传来令人心悸的威胁。
转头望向左侧楼房的楼顶,黑洞洞的枪口带给他凉凉的寒意。
陆山民呼出一口浊气,朝左侧楼房房顶举了举拳头,大步继续向前走去。
赌场的七楼,虽然是老旧小区,但里面却装修得富丽堂皇。
常赞叼着雪茄,悠然的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左面坐着一位面容清癯,白面无须,文质彬彬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右面坐着一位满脸凶相,却是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身后站着一位戴着墨镜,浑身肌肉爆发的光头男。
“靳先生,江涛那边怎么样了”。
被称作靳先生的正是那位白面无须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
靳文昌打开手机,里面是一段监控录像。虽然没有声音,但画面清清楚楚。里面正是江涛和柴正的画面,随着江涛扣动扳机,柴正额头冒出一股鲜血,随之往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把柴正装进麻袋抬了出去。
“常爷,江涛是最先跟你的人,看来还是值得信任”。
常赞抽着雪茄,眼前烟雾缭绕。
“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墙壁上的液晶屏幕里,陆山民正朝着一个暗处的枪手举拳示威。
“呵呵,这小子到有点意思,竟然能发现暗处的枪手”。
坐在右侧满脸凶相的男子对着屏幕做了个开枪的动作。问道:
““常爷,要不要干掉他”?”
常赞散了散眼前的烟雾,“杀人不犯法吗?别动不动就开枪杀人,能用脑子解决的,不到万不得已别动拳头”。
靳文昌笑了笑,“金彪,这些枪手是用来预防最危险的时刻,现在开枪那是拿大炮打蚊子,太大材小用了。你没看见外面还站着一百多个人看着呢,虽然现在开枪打死他我们也可以撇得干干净净,但这些枪手也就暴露了,以后就不能用了,常爷花这么多钱养着这些枪手,用在他身上不划算”。
“那就让我手撕了他”。站在常赞身后的墨镜男说道。
常赞笑了笑,“我们又不怕他,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金彪摇了摇头,“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常赞眯着眼睛说道:“你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冒死闯进来”?
金彪点了点头,“想不通他这是要干嘛,难道真的是为了今天抓的那个陈大成,这更想不通,一个小小的探子,犯得着他连命都不要了吗”?
常赞笑了笑,“靳夫子,你来给他解释解释”。
靳文昌笑着说道:“伯夷叔齐,古之遗贤,让国不用,饿殂首山”。
金彪瘪了瘪嘴,“什么意思”?
“伯夷叔齐是商朝末年孤竹国人,孤竹君死时,嘱立伯夷的弟弟叔齐继位,叔齐因哥哥在世不肯就任,伯夷又认为叔齐当国君是父亲的决定,不愿意违背父命,于是就逃跑了。叔齐见哥哥如此,也跟着哥哥跑了。后来武王伐纣建立周朝,两人因不肯吃周朝的食物,双双饿死与首阳山。孔子说他们,‘求仁得仁,又何怨乎’?孟子曾说他们,‘不降其志,义之所往’”。
金彪听完,切了一声,“两个傻叉”。
常赞呵呵一笑,“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有这样讲义气的人,我都有些不忍心让他死了”。
金彪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不会真的是为了那个陈大成吧”。
靳文昌淡淡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多读点书吧,历史上什么人都有”。
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进来。
“常爷,陆山民到了楼下,嚷着要见你”。
常赞身后的男子冷冷的问道:“仔细检查没有”。
“仔细检查过,身上没有武器,没有窃听器,也没有任何金属,手机我也收了”。
常赞看了看墙上的大钟,“金彪,还有半个小时天就黑了,去准备准备吧”。
“文昌,通知江涛带一半人把陆山民的那群小保安赶走,另外一半人随时保持警惕待命”。
靳文昌呵呵一笑,“陆山民这小子太嫩了啊,他想玩儿,我们就陪他来个将计就计”。
常赞吐出一口烟雾,“这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看在帮我们打掩护的份上,呆会儿给他泡上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
夜幕降临,直港大道的酒吧亮起了五光十色的灯光,客人们开始熙熙攘攘的进入各个酒吧,对于他们来说,一切依旧,除了酒吧里的保安少了点,其他的没有任何变化,该唱歌的唱歌,该喝酒的喝酒,该跳舞的继续跳舞。
几百米外的老旧小区巷道里,正发生着一场直港大道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大战。
双方人马将近两百人在狭小的巷道里你来我往,杀声震天。
双方人马相当,但江涛的手下经过多年的军事化训练,战力要高出了很多。
一对一打架与一百对一百打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哪怕一方一百个人的个人能力都强于对方,但结合在一起对战,没有战术的运用,依然会惨败。更别说秦风一方的个人战斗能力本就不如对方,战术更不如对方。
尽管个个拼命,依然节节败退。
秦风早已脱掉了上衣,露出了壮入牛犊的身躯,要不是他硬杠着漫天的棍子左冲右突,恐怕早已败退。
百汇区公安局,曾雅倩差点砸了局长办公室。
“何局长,发生如此严重的街头械斗,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出警”。
“咳咳,曾小姐,你的消息有误吧,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报警电话”。
正说话间,一个身着警服的警察焦头烂额的走了进来。
“局长,报警电话都快打爆了,直港大道派出所所长都直接骂我娘了,他说您要是再不发话,连您的娘也一起骂”。
何为民看了眼脸色气得撒白的曾雅倩,干咳一声,冲着进门的警察一阵怒吼。
“告诉王大麻子,他敢骂我娘我撤了他的职,反了他了”。
曾雅倩啪的一巴掌拍在何为民的办公桌上,“何局长,你这是渎职,你再不出警,我马上找杨厅长撤了你的职”。
何为民焦头烂额,一阵憋屈,又不敢告诉曾雅倩这就是杨厅长的意思,要是告诉了她,她又找杨厅长闹腾一通,明天铁定会被杨厅长臭骂。想把她轰出去也不敢,浩瀚集团在东海的名望谁人不知,每年人大政协的会议都有曾家的人参加,人家曾家老太爷都是能与市委常委一桌吃饭的人物。他一个百汇区公安局局长哪里得罪得起。
何为民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曾小姐,不是我不想出警,这事儿我压根儿管不了”。
曾雅倩又是着急又是愤怒,对着身旁的闫磊吼道:“带人冲进去,把陆山民给我抢出来”。
闫磊满头汗水,一阵头大,“曾总,已经派过两拨人了,一拨人被巷子里的混战打了出来,一拨人进去之后就石沉大海,现在根本联系不上”。
常赞笑眯眯的看着陆山民,“你就是陆山民,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头了,没想到你比想象中还要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陆山民淡然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常赞,单从相貌上看,常赞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谦谦君子。面容和善,语气温和,穿着不算华贵,但干净得体。
但陆山民知道,这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还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常爷的名声更是如雷贯耳,我也没想到看上去竟然一点儿也不像个穷凶极恶的坏人,到像是大学里德高望重的教授”。
常赞身后满脸凶相的男子低喝一声,配上愤怒的表情,显得更加凶恶。
常赞摆了摆手,“对客人要尊重”。
靳文昌笑了笑,“这里是常爷一个朋友开的赌场,小兄弟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下去赌几局”。
陆山民冷笑一声,“朋友?这难道是常爷的场子吗”?
常赞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你一样,都是保安头子,这么大场面的赌场我可开不起”。
“既然这是常爷朋友开的场子,那还烦请常爷给我引荐一下你的那位朋友,我有点事情想找他帮忙”。
常赞朝门口的保安招了招手,“去隔壁把李老板请过来,就说有位小兄弟想请他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