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不太完美。”
一句话落音,乐迪都还不明白自己哪儿不够完美,沈千橙的视线已经瞄了过去。
刚才他站在路边,离得远,现在走近,看得就清楚——这孩子不知道是上火还是太忙,嘴角起泡。
怪显眼的。
沈千橙有那么一点点隐藏的完美主义,尤其是脸面上的,也许是从小的习惯,她平时的上镜,自己要求都极高。
试想待会出现在无数人眼中,自己的同行男伴形象不雅,多影响气势。
“乐迪,要不你自己走?”她声音轻柔婉转,“待会儿我们新雨楼见,姐姐今天鸽你,回头给你一点好处啊。”
乐迪:!
不,我不要好处!
他目瞪口呆,看着沈千橙受用地上了秦则崇的车,两个人气氛十分融洽,也很登对。
一直到车尾气消失,他才回神。
“……”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平时女生说讨厌什么绿茶,他压根不放心上,今天切身体会,明白了被茶的痛苦。
乐迪深深明白了网上流传的那句话:讨厌绿茶是因为绿茶茶的不是我。
有什么比自己偶像塌房还要惨的——那一定是偶像不仅塌了,还茶自己!
-沈千橙对此毫无感觉,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乐迪来接她也是好心,可怜也是真可怜。
算了,自己今晚主持拍卖卖力一点,把乐奶奶的藏品都拍出高价。
虽然今晚是私人拍卖,但是经过上周的宣传,外加嘉宾的身份,以至于知名度并不低。
多数媒体虽然进不来,但是总有有准备的,所以新雨楼外便有些热闹。当然,很多是无用功。
新雨楼是园林式酒楼,楼名取自李昌符的“浮云横暮色,新雨洗韶光”,拥有百年历史。整个园区共有十八栋楼,每栋楼仅有两层,风景各不相同。
这次拍卖会举办的地点是3号楼。
乐迪给秦则崇他们安排的休息室在8号楼,取最好的数字,车也是直接开到8号楼。
外人只知是秦总,却不知里面还坐了个沈千橙。
秘书也早早等在这里,见到她,立刻问好:“夫人,晚上好。”
沈千橙弯唇:“晚上好呀。”
她心情好的时候,声音也是绝佳的动听,带着江南的温柔尾音,让人耳朵生根。
刚转过来的侍者没听见前一句话,只听到这句,领路时一路恭敬,心里惊涛骇浪。
从没见秦氏这位和哪个女人单独一起,今晚这样的场合,分明是女伴的性质。
而且……他不着痕迹地略过男人手上的女士包包。
连秘书都不用,亲自拿。
沈千橙打开手机,看到乐迪早早发来的消息,她今晚是拍卖师,单独住4号楼,离拍卖地点最近。
“包给我。”她朝秦则崇伸手。
秦则崇没动,漫不经心说:“还早。”
沈千橙一想也是,有免费的拎包服务,不用白不用。
转入楼里时,人便多了不少,她初来京市,并不认识一些中层圈的人,就当没看见。
而那些看到她与秦则崇站在一起,还如此亲近,不时投来目光,八卦心四起。
乐迪直接等在楼门口,看到沈千橙,只叫了句“二哥我和千橙姐去忙了”就把沈千橙带走了。
秦则崇看着两人的背影,哂笑。
乐迪等的就是这一刻,不能让两个人有单独的相处时间,自己再上点眼药。
他问:“千橙姐,二哥没和你说什么吧?”
沈千橙看他,“没说什么啊。”
“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就这么认识的,普普通通。”
沈千橙琢磨,类似相亲?
乐迪没问到重点,重新开口暗示:“二哥虽然一直被传独守空房,但也是结了婚的人。”
沈千橙嗯一声。
怎么没反应,乐迪又道:“就算喜欢上别人,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沈千橙蹙眉,“他有喜欢的人?”
她对秦则崇本质上并不是很了解,毕竟相隔两地,也从未听说他有心上人。
沈千橙可不乐意自己嫁个这样的人。
乐迪一看她这表情,就觉得还是很有希望斩断这孽缘的,暗示道:“已婚男人,只能喜欢自己老婆呢。”
沈千橙欣慰:“迪迪,没看出你有这觉悟,非常好。”
“那可不,小爷我是道德高尚的人。”乐迪骄傲,“我让人专门给你准备了休息室,到时间再入场就行啦。”
沈千橙笑眯眯:“行了,你去忙吧。”
-拍卖会今天到场的人,不止身份贵重的嘉宾,也有专门考虑到的乐奶奶的多年粉丝,被安排在5号楼。
所以外人才想铆足了劲进来,若是能搭上哪家的关系,那就一步登天。
至于其他嘉宾,此刻到的人都已在宴会厅里觥筹交错。
杨维靠着吴总进来,正是托的这个福,吴总从小就是乐奶奶的粉丝,不然哪里进得来。
吴总来得特别早就在休息室里联系熟人,让他自个待着——就如同别人的女伴一般,随意打发了。
杨维坐立不安了许久,也没见吴总出门,他自觉不能坐以待毙,打算自己去宴会厅里,主动才有未来。
“姐,我出去透个气。”他说。
吴总回头,警告:“别乱跑,待会拍卖会就开始了。”
杨维迫不及待出了门,直奔拍卖会所在的3号楼而去,长廊蜿蜒,连通各个楼栋。
所以,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往那边去,和他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认出杨维,有人咦了声,这人都能进来?
杨维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直到听见身后的声音:“刚才过去的那个怎么从4号楼出来?”
“长得挺漂亮,不知道哪个带来的。”
“不是说,嘉宾都在8号楼,应该是另外一边才对?”
杨维顺着看过去,看清沈千橙的脸,下意识怒火中烧,沈千橙她居然也来这里了?!
一个主持人,还不知道怎么进的。
目的地都是3号楼,自然会有最终汇集点。
“你怎么进来的?”
沈千橙听见声音,扭头看见杨维,立刻往旁边退了一步——这人脏。
“离我远点。”
这一步和这一句意味明显,周围还有别人在,杨维脸色红白如同调色盘。
看戏的人不嫌事大,“杨先生,这位是……”
杨维皮笑肉不笑:“京市卫视的主持人,好像叫沈千橙,可能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他最后那句话,暗示性很强,令人浮想联翩,一个电视台的主持人,有什么资本参加百万千万的拍卖会呢。
所以,当下就有人眼神变化。
有男人落在她窈窕的身材与漂亮脸蛋上,忍不住开口:“沈小姐没有同伴吗?一个人来的?”
沈千橙懒得给他们眼神,早知道还不如住秦则崇那栋楼,省得遇上这群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来呢。”杨维出声:“沈小姐的同伴可能是事出有因,先走一步,也可能是……不小心忘了她。”
拍卖会即将开始,乐迪正打算去接沈千橙过来,刚出门就听见这句话,心说不好。
“千橙姐!”
沈千橙把包丢给他,扬唇:“你这拍卖会,邀请函还发给个别道德低下的人?”
清灵的声线在夜风中飘散。
这话正好合了之前乐迪吹嘘自己道德高尚,他警惕看向杨维,“当然不可能,门都没有!”
他招来侍者,“进楼的人,给我看仔细邀请函了,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其余人大气不敢出,还好他们没说什么。
虽然乐迪没什么名气,但也是公子哥,还和周秦等家族交情不浅,哥哥也颇有名声。
杨维大脑当机,完全反应不过来。
乐迪已经转过身,一副谄媚样:“姐,快进去,在外头吹风容易着凉了。”
随后几分钟内,众人严格按照邀请函进入楼里。
唯独杨维,留在原地,接受一波又一波嘉宾们的眼神注视,难堪不已。
早知道沈千橙和乐家关系这么好,他怎么可能开口!
-八点整,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9节
乐奶奶年事已高,没有出席,此次全程由她的小孙子乐迪出面,拍前演讲也是他。
席桌远近也各不相同。
“你老婆不是和你一块来的,怎么不在这儿,不乐意和你一起出面?”陈廷吃着桌上的小食,好奇问。
秦则崇睨他眼,“她不想见到你。”
陈廷:“……”
周疏行没忍住,笑了声。
陈廷丢了果子进嘴里,“行,怪我长得帅。”
说话间,厅内明光璀璨,乐迪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已经下台,沈千橙缓缓步入拍卖台。
无数目光聚于台桌后的旗袍美人,眼露惊叹。
沈千橙随意扫了眼台下,很容易看到秦则崇那一桌,无他,这桌的男人们都太过惹眼,有钱有颜。
她收拢心神。
除去自己私下买走的藏品,剩余藏品二十余件,最珍贵的一件是点翠头冠,是件货真价实的老古董。
除非乐奶奶的狂热粉丝对打抬价,不然最高也就在八千万左右了。
沈千橙一手执木锤,一手撑台面,微微一笑:“第一件藏品,鸽血红宝石戒指。”
这枚戒指她之前看中,因为好的鸽血红宝石难遇,最后还是删减出自己的收藏列表。
她微提高音量:“起拍价,八百万。”
初初听见她的嗓音,台下不少人就耳朵一清,实在悦耳,仿佛是种享受。
“九百万!”
“一千万!”
……
价格迅速来到两千万,这时场子便微微冷了下来,毕竟,这个价格已经是溢价了。
就在沈千橙敲锤落音,陡然变故。
“三千万。”一道磁音响起。
“三千万!”
沈千橙下意识跟随重复报价,等她抬手报完这一次,才发现居然是秦则崇出的价。
而且加码这么高。
沈千橙看向秦则崇,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抬高这么多,当真是有钱任性,在场的人无不和她的腹诽相同,不愧是玩世不恭的二公子。
沈千橙重复三次价格,而后落槌。
“恭喜。”
乐迪开心不已,二哥真给面子。
此后十来件,最普通的是拍过戏的戏服,也拍出百万高价,可以说是非常成功。
倒数第三件——“六尾金丝凤簪,起拍价,一千万。”
价格飙升到三千万时,秦则崇慢条斯理地举牌:“四千万。”
时隔许久,场内再度寂静。
不少人都在心底胡猜,这位主儿今晚拍的都是些首饰,难不成是送秦太太?
知道秦则崇结婚的人也不少,秦二公子独守空房一年这事儿都快是圈内共识。
他们无不好奇铁石心肠的秦太太是何许人物。
沈千橙淡定地敲锤,宣布秦则崇为赢家。
倒数第二件——“满绿翡翠镯,起拍价,三千万。”
价格高了,乐奶奶的粉丝们就基本是参与快乐,最后都是那些富豪们的游戏。
秦则崇以五千万拿下这枚玉镯。
乐迪从笑得见牙不见眼,到一脸懵逼。
他看看台上身姿曼妙的沈千橙,又看看台下神色自若的秦则崇,牙疼。
怎么瞧,二哥都像是给千橙姐捧场,刻意抬价,让她这拍卖一举成功的。
春天是到了,但这春心动得一点也不对啊!
算上之前的,秦则崇已经拥有三件藏品,还个个是漂亮珠宝,周围人哪里还有兴致出价,全都想看这位到底要买几个。
最后一件点翠头冠,起拍价六千万。
价格来到八千万时,另一桌的一位看向气定神闲的秦则崇,出声:“秦总不要?”
秦则崇挑着唇笑:“对头冠没太大兴趣。”
没有他的抬价,最终和那些专业人士的预估价一样,以八千万收尾,被海城一位富豪拍下。
-十点整,拍卖会完全结束。
当然了,乐迪很贴心,预备了拍后的晚宴,正好给了在场人士认识交流的机会。
沈千橙没那个兴致,离开拍卖厅后,没回4号楼,而是直接上二楼的房间里休息。
主持拍卖比新闻播报可要累多了,而且伤嗓子。
沈千橙嘴挑,不爱吃润喉糖的味道。
窗扉开着,檐上悬挂的灯笼露出昏黄光亮,照亮楼下的蜿蜒长廊与婆娑树影。
现下三月夜里微凉,沈千橙关上窗,突然想起秦则崇说乐迪的敞篷超跑不合适,这理由倒是有道理。
她正捧着茶杯正一口一口时,秦则崇推门进来,他手里还提溜着一个保温食盒。
怎么说,怪不搭的。
沈千橙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已经透露出调侃——你一个贵公子还在晚宴上打包啊?
秦则崇看她两眼。
沈千橙凑过去,他一开盖,她就闻到了熟悉的甜香味,独属于桂花赤豆小圆子。
这是她最爱吃的甜品糖水,宁城遍地都是,红豆细腻甘甜,圆子软糯弹牙。
早知道宴上有这个,她还上楼做什么,在楼下喝个一大碗。
沈千橙眼巴巴地盯着男人的动作,呜呜两声。
秦则崇松开手,倾身靠近,眼底带起调笑,忽然伸手捏捏她的下巴:“难不成变哑巴了?”
沈千橙回嘴:“怎么,你担心我啊。”
心情好,声音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