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北茉愣楞盯着程星野的背影看了几秒，才默默收回了视线。
虽然知道他应该只是出于合作愉快的目的关照下她，但她还是会为他这样细小的照顾而感到隐隐心动。
而且，他现在没有女朋友，这是不是说明她可以……
杨北茉抿了抿发干的唇，又抬起眼瞟了下站在灶台前切三明治的男人。他侧脸对着她，眉眼低垂，纤长浓密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两侧投下了细碎的阴影，宽阔的肩将宽松的黑T也撑出了棱角，握着刀的手也修长漂亮，只是在做简单的家务，却让整个场景好看得像是电影画面，而他就是电影里的男主角。
一瞬间，杨北茉就打消了自己脑海中的妄想，变得清醒了起来。
两人之间又不是横了个女朋友那么简单，她现在和他的差距，甚至比高中时又拉大了一大截。能配和他站在一起的人，起码也是和他同样耀眼的女明星吧。
杨北茉垂下眼，喝了口咖啡，决心之后还是跟他保持点距离比较好，这样她也不会再对他产生什么不合时宜的想法，自己内心也轻松。
程星野切好三明治，又拿了两把叉子回到了餐桌前：“给，尝尝。”
“谢谢。”杨北茉淡淡从他手中接过叉子，非常礼貌地叉了最小的一块放进了嘴里。
“如何？”他歪头瞅她。
“确实不错。”她答得有点官方。
虽然她一贯话都不多，神情也淡漠，但他总觉得她此刻好像变得和他更疏离了一点。
程星野眉头轻轻蹙了下，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叉了块三明治塞进了嘴里，大剌剌地靠坐在了椅子上。
吃完早餐，杨北茉自觉地站起身，想帮忙收下桌上的垃圾，却被他大手拦了下：“你坐着吧，哪有让客人收拾的道理。”
杨北茉局促地顿了下，默了几秒说：“那我先不打扰了。”
“去找人修空调吗？”他低头捡着桌上垃圾，撩了下眼皮。
“嗯。”她又拎起了放在一旁的衣袋。
“稍等下我跟你一起去呗，我反正上午也闲得没事做，有点无聊。”他语气随意。
杨北茉微微怔了下，才摆了摆手说：“算了，还是我一个人方便点。”
一来大白天的带这么个惹眼的明星走在大街上，还不知道要招来多少目光。二来她还是想贯彻自己和他保持距离的想法。
闻言程星野阒黑的瞳眸微微眯了下，似调侃又似认真地甩了句：“嫌我碍事？”
“也不是。”杨北茉局促地抿了下唇，温吞道，“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他追问。
“有点麻烦。”
“……”
这不就是嫌他碍事么。
程星野轻扯了下唇角，也没再坚持，懒懒说了句“那明天机场见吧”，就去厨房扔垃圾去了。
杨北茉离开他家进了电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点麻烦”这句话听上去还是像在嫌他麻烦。
而且他刚刚似乎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要不要给他发个微信解释下自己没那个意思？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下，又觉得特意去解释好像显得她特别在意他一样。
再说了，他怎么可能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高兴什么的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于是杨北茉又将手机丢回了衣袋，同时听到电梯门“叮”的一声打了开来，便低着头往外走，头顶却响起了个熟悉的男声：“你怎么又回来了？”
杨北茉一怔，抬起头对上了程星野那张诧异的俊脸，不禁迷茫地瞅了瞅他，又看了看电梯上的楼层显示，的确是他家那层。
嗯？什么情况？怎么半天了她还在这一层。
杨北茉目光愣神地回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微微瞪圆的杏眼不解地眨了眨。
很少见她这副可爱的懵样，程星野不由地唇角一勾，拖着长音慢悠悠地调侃：“该不会是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杨北茉顿时回过了神，略显慌乱地打断了他的话。
程星野狭长眼尾一眯，笑意又浓了几分：“我是想说舍不得我家的空调，你在想什么呢？”
“……”杨北茉呼吸一滞，有些心虚地挪了下眼神，“谁让你说话速度那么慢，容易让人误解。”
“嗯，我的错。”他低笑了声，伸手拦了下准备自动关起的电梯门，垂眸问她，“所以你是要出来吗？”
“不出去。”她抿了下唇，有点尴尬道，“我刚刚在想……看手机，大概是忘记按楼层了，所以电梯一直都没动。”
“原来如此。”他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走进电梯按了下1层，“那一起下去吧。”
“嗯。”她稍稍往电梯边靠了下，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但在只有两人的安静密闭环境里，她还是难以克制地觉得有点紧张，再加上刚刚又在他面前出了糗，她总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
思索片刻后，她开了口：“你下楼去做什么？”
“去修个吉他。”他指了指自己肩上斜挎的琴包。
“哦。”她点了点头，秀眉又疑惑地蹙了下，“你不是说上午闲着没事做吗？”
程星野愣了下，脸上表情闪过了一丝的不自然，嗓音有点飘：“刚刚发现这电吉他不出声了。”
“哦。”杨北茉也没注意到他微妙的变化，又顺着聊，“你不是自己就会修吗？”
“……这个问题稍微有点棘手，得找个专业的来看看。”程星野顿了下，岔开了话题，“话说明天去沙漠，有什么需要注意带的吗？”
杨北茉想了想：“最好带双高帮厚底鞋，不然会烫脚，沙子也会进到鞋里。其他就是常规的那些，防晒霜、防风镜、帽子头巾之类的。”
“了解了。”他若有所思地点了头，斜眸看她，“那我晚上收拾好行李，拍张照片给你帮忙检查下？”
这种算是工作相关的事，倒也没必要再拒绝。
杨北茉内心考量了下，淡淡应道：“可以。”
“谢了。”程星野眼尾轻弯地笑了下，看了眼徐徐打开的电梯门，按住了旁边的开门键，等她先出去后，才松手跟了上去。
“我刚好要开车，方向和你一致，顺便捎你一程？”他语气闲闲。
“不用了，这到我家也就七八百米。”她淡淡拒绝。
“那不也得走个十来分钟，大热的天回家一身汗。”他挑了下眉。
“夏天出出汗也好。”她盯着脚下的路说。
“这是什么歪理？”他有些好笑地觑了她一眼。
“我妈跟我说的，养生之道。”她稍稍抬起了脸。
“……”程星野默了片刻，略显无奈地牵了下唇角，甩了下手中的车钥匙转过了身，“行吧，那我去车库了，拜拜。”
杨北茉看了眼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再见”两字也没来得及说，原地立了几秒后，也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了。
程星野走了十来米，又回头看了眼她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
潮热的风扬起了她的碎花裙摆，却也奈何不了她身上那股清冷淡漠的气质。
他眸光微凝地注视了她几秒，才敛了视线，手抄进了宽松的裤兜，继续往车库走去了。
-
杨北茉回家放了个东西，又换了身方便的T恤加短裤，才走去了小区附近的电器修理店。
这家小店面积不大，装修陈旧，老板四十岁上下，长年扎个马尾，脖子上带个银链，看着似乎不太靠谱，但修理技术特别过硬，无论是电视空调这样的家电，还是相机手机这样的数码设备，他全都能修。
她之前几次相机故障，都是在他这里修好的。不仅比去专门的相机店便宜，速度也要快得多，所以她也算是这里的熟客了。
隔着店铺的玻璃门，杨北茉见里面已经坐了个客人，那人背对着她，身上的黑T恤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和程星野早晨穿的那件有点像。
撞衫么……
她心中默想着，推门走了进去，带着门口悬着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老板闻声抬起了头，咧嘴一笑道：“小姑娘，又来修相机啊？”
“不是，我家空调坏了。”杨北茉说着又瞄了眼坐在柜台前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男人也转过了脸，紧接着眉稍一挑，唇角勾起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懒懒道：“好巧啊，又见面了。”
这哪里是撞衫，根本就是程星野本人！
杨北茉不由地怔了下，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我修吉他啊！”程星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耸了耸肩，指了下柜台上已经被老板拆了后挡板的电吉他。
杨北茉：“……”
虽说这电器店好像什么都能修吧，但电吉他是不是跨度有点大了？
而且他又不差钱，正常不应该去找专门的吉他店修理吗？怎么会想到来这种弄堂口的小店。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程星野又笑着解释说他去年来录《日常烟火》的音效时，收音的麦克风出了点问题，碰运气进这家维修店问了问，结果老板三下五除二就给修好了。之后他有些搞不定的吉他音箱故障，也懒得再费时去找原厂，干脆都送来了他这里修。
“就是没想到你也是这家店的常客啊！”他最后感慨了句，眼神悠悠落在了她的脸上。
杨北茉躲了下他的视线，淡淡回道：“毕竟就在我家小区门口。”
“所以你俩认识哦？”老板转着螺丝刀的手顿了下，饶有兴趣地看了眼柜台前的两人。
杨北茉抿了下唇，刚想回答认识，就听程星野抢先一步开了口：“嗯，我们是朋友。”
不是简单的认识，也不是过去的老同学。
他单方面的，将她划进了朋友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