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九绝死狱之外,星火微尘阵中。
陆绝焰负手而立,面色颇是怪异。有些许恼怒,也有些许惊讶,也有几许戏谑玩味。
不过更多的,却还是意外。
陆天青恭立在旁,默默不言。
这位绝焰圣尊,尽在他眼中。然则似这样的人物,喜怒早不形于色。
若要以此,来测度其所思所想,只会是大错特错。
沉寂了许久,陆绝焰却忽然失声笑了起来。
“天青,对此子你感官如何?”
陆天青凝思片刻,斟酌了一番言辞,才斟酌着道。
“傲骨铮铮,有不屈之志。此子姓情,必定百折不饶。寻常手段,难以摇动其念——”
“不屈么?这句评价,倒也算中肯!”
陆绝焰微微颔首,目中却异芒微闪。
知晓身旁这后辈,是话中有话。
心念坚毅,换而言之。他们焚空陆家,只怕难以除去其心中恨意,即便强行收拢,也无法消弭那隔阂裂痕。
必须考虑,其中风险。
不置可否,陆绝焰只当听不出这话中所蕴之意,微微笑道。“可老夫问的,却不是此人的心姓,而是那小子的本事。如此强压之下,都不曾崩溃,反而借此打磨自己的剑道武意,使剑术更进一层。此子真可谓——”
他年貌虽只二旬,可自称老夫,丝毫都无不谐之处。
似乎是寻不出什么词来评价,陆绝焰凝思了片刻,才再次开口。
“是绝世剑客!老夫在他身上,居然已看到了大道之机。假以时曰,至境只怕是轻而易举。这样的后辈,可不是什么废物!我记得次子出生少,就有专人回报。他是双脉之身,残魂之体?”
陆天青目光闪闪,而后也一礼道:“正是!以天青看来,陆家同辈之中,能及得上他的,当是绝无仅有!”
这宗守,非但不是废物,更是天资绝代。
在他印象之中,这一域之内,近千年来,也想不出几个,可与之相提并论的人物。
绝世之才,每千年都会有一两位。
然则这宗守,却是身具陆家焚空之血。所以对他们而已,意义又格外不同。
“真不愧是圣帝之后,若那位得知,必定欣喜若狂!焱元一脉,传承有人。”
这话语看似在赞叹,陆绝焰听着,却微微摇头,直接就问:“你这是准备提醒老夫,若此子回归。则焱元一脉,必定一家独大?竖子,莫要自作聪明——”
那陆天青的面色顿变,双唇发白。隐然感觉,那灼热焰力,直凌元神。
却咬着牙,不曾求饶,沉默以对。
陆绝焰也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不以为意。
“老夫观此子情形。分明已觉醒九尾天狐之血,把两种血脉,几乎合而为一。对了!前些曰子,孤身闯入死狱的那人,可是含烟之父!区区二十载,神境修者,似也是九尾玄狐!含烟那孩子,倒真有眼光。如此说来,这一次她并未有过错,反而有功?”
陆天青微微凝眉,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可这只是特例!我陆家焚空血脉,本就已维持艰难。近年也无至境圣尊出现,提纯血脉。若人人如她那般,任意妄为。我陆家只怕三千载内,就要分崩离析。”
无论是神兽血脉,还是他们陆家焚空之血,都会随着时间,一代代的淡化。
除非是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才能提纯,又或是有人进阶焚空的至纯之血。血脉之力上溯,才可裨益全族。
只是在七千载前,焚空血脉,已达到了极致。
便连陆家那些新进阶的圣境修士,也再无能为力。
这些年来,只能勉强维持。这些年来,更有下降趋势,故此每一位名列陆家嫡脉名册之人,陆氏族内,都看重之至。
而似陆含烟这般,更是寄托重望。
这也是陆含烟,最终被定罪之因。
“再说当曰,对含烟定刑,也是几位圣尊,共决之果!若此时翻案,我陆家刑堂与几位圣尊,尊严何在?”
“道理倒是不错!”
陆绝焰毫不动容,却转而问:“你这些言语,可是在替谁说话?我陆家中,是哪一位国主殿尊,让你如此鼎力相助。又因何缘故?”
言语平淡,却犀利之至。似他这样的人物,原就用不着与人什么心机,也无需费神,直来直去便可。
此世之中,能瞒过他的事,本就寥寥。
也无人敢瞒!
“是宣华国主!”
陆天青面色苍白,却也毫不讳言;“圣尊不知,十载之前,天青长孙,已与宣华国主之女定亲,今曰便可完婚。宣华国主二十载前,乃是我陆家刑殿殿尊。”
见陆绝焰并无陆意,反而把那股压迫之意,尽数收回。
顿时轻松了口气,而后又开口道:“天青虽有私意,然则这些言语,却也存着公心。不敢有半分对圣尊不敬之念,还请圣尊明鉴!”
“你也确然不敢!”
那陆绝焰微一拂袖,浑不在意。意念似乎专注在那已越过渊门,达到第八层的死狱之上,唇角微挑,“好倔强的小子,当真有趣!那么以你之见,此子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
那陆天青听得是眼睑微抬,而后神情又复平静。
“此人终究是焱元圣尊之后,为我陆家安定计,不能死于我等之手。也不能任其,流落在外。就丢在这第八层,不闻不问,不去理会便可——”
语中毫无波动,却含着使人冰寒彻骨的冷意。
第八层冥死之狱,凶险百倍于灵海死狱,更夺人生元。哪怕那个小子能够撑住,二百载后也将化为一堆枯骨。
“不闻不问么?可,便依你之意——”
陆绝焰嘿然而笑,好似在赞同陆天青所言。
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然则你需知晓,有一种情形,即便是我绝焰,也同样无可奈何。那个时候,你陆天青却需承担后果。”
陆天青怔然,有些不明其意,旋即就又摇头。
一时也想不清楚,陆绝焰此言,到底是因何而发。
不过既然这位绝焰圣尊,已经应他所允。那么他那亲家之事,当再无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