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巩欣然仍在思索回忆着,良久之后,方又一笑:“我记起了,是你将我埋葬在此处九阴绝地,这倒是要多谢了。算起来,这也是再造之恩,不能不偿。不知可愿一死,入本宫麾下效力?”
宗守皱起了眉头,暂时不理会那身份不明的青衫道人,转而仔细看着巩欣然,只见此女目光坦然,居高临下,并无半分闪烁。
看来真的是只当此言,乃理所当然一般。
接着下一瞬,巩欣然的语声就再次一变:“唔,记得你是妖王之子?乾天山下一代的主人,不知如今可曾继位?是了,我方才听人唤你君上,定然已经是乾天之主了可对?东临西北之霸,雄据三省,子民过亿——”
此言一出,骨灭的眸中,立时是阴火大涨,再次注目宗守。刀意冲凌,遥遥锁去。
而那廉珥,也是怪异的呵呵一笑。
“原来还是一国之王,失敬失敬。只是如此一来,就更是有趣了。此人身份对我等,却是大有用处。不知冥女殿下,以为如何——”
却是对方才那人口中的剑道第一,无敌当世之语,都全数抛开不理。
即便真是无敌,那也是几百年后之人,又何需惧之?
巩欣然也若有所思:“说的也是!这人国主身份,真是有些用处。”
宗守本就已绝了指望,此时闻言,是不喜不怒,只暗暗的一叹。双拳紧紧的攥起,体内罡劲勃发,已经准备出手。
可随即便心中微动,灵觉遥感,只觉身后那天空中,又是一道气机遁下。
实力孱弱,刚至天黑雾深沉,就已不支。被宗守一道真力护住,才能继续安然遁下。
实力才到六阶,正是巩悦。
而宗守眉目里,却是闪过了一丝踌躇。
以如今这巩欣然的状况,即便巩悦来了,也是无用,反而是平添凶险。
可接着却不自禁的,又是一丝希望升起。
他宗守,毕竟只是巩欣然的师弟,即便在生前交好,也隔了一层。
巩悦却是她唯一的亲弟——
只稍稍迟疑,那巩悦就已经落在了他身旁站定。
神情先是一阵恍惚,眼中神情复杂伤感,又带着几分期冀的开口:“然姐,不知可还记得悦儿?”
“悦儿?自然记得,本宫生前的亲弟弟,可是唤作巩悦可对?”
巩欣然移开了视线,饶有兴致的循声看了过去。而后是满意的微微颔首:“你长大了些,很像父亲呢!短短六年,就已是入了六阶,很不错!到姐姐这边来,让我仔细看看——”
巩悦闻言顿时一喜,也没怎么细想,就往对面行了过去。
宗守心内却再次一沉,暗暗的防备。这巩欣然言语,可不像是见了亲人的模样。毫无起伏波动,面上也仍无半分情感。
双方相距,不过百丈。巩悦仅仅十数步,就到了那巩欣然身前不远。
却只见巩欣然蓦地素手一抬,轻轻的一指,往巩悦的眉心点出。
巩悦顿时是悚然惊绝,眼看着那指间出一点黑气,就要印入到额心之内,却偏又动弹不得。
那黑点中是死气满蕴,尚未点至,就已经在开始剥夺他体内的生机。正闭目待死,却只觉身后,仿佛是被人猛地拉了一般。身形暴退,重又回退了宗守的身旁。
此时虽已脱险,巩悦却仍是后怕不已。转而疑惑的,看着对面。
知晓方才,若不是宗守及时出手救助,这次是必死无疑。
可然姐她,不是认得自己么?怎的却要对他下杀手?
记得幼时,最疼爱他的,就是这位二姐。
不等他出言问,宗守就已声音沉凝地开口:“为何要如此?他是你唯一的亲弟——”
巩欣然闻言,却反而是有些疑惑,柳眉微蹙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跟我一般,难道有什么不好?在我身边,才好照拂。”
廉珥是再次大笑:“殿下她喜欢自己的弟弟,自然要他也如自己一般,可以时时刻刻陪她。可有什么奇怪之处?只可惜,你虽对殿下,有再造之恩。却偏偏是一国之君,活着还有些用。否则也可得此殊荣——”
心中却微微惊异,方才这一位救人的手段,委实不凡。便连他,也是阻之不及。
确然有些本事,或者那当世剑道第一之名,非是虚至。
又转目望向远处,只见那六名浩然玄清士,以及远处的三十六位佛门高僧,此时都已在向远处退去,顿时不屑的一声笑:“殿下,还是不要与这人废话的为好。再拖延的话,这些人可都要溜走了。内中可是好几位灵境,制成阴傀儡,曰后也可多些助力——”
巩欣然‘嗯’了一声,不再理宗守,右手处的黑色镰刀,随意一挥,那黑气死雾,就再次漫卷。半空凝出数十刀影,横扫而去。
却还未来得及有什么战果,身前就是一声龙吟。一股无量无俦的剑意,骤然勃发。瞬间就将这些黑雾刀影,都冲的溃散开来,七零八落。
廉珥一声轻咦,怔然望去,只见那剑意冲起之处,赫然正是宗守!
廉珥的神情,这才凛然,眼神认真的朝着对面的青年。上下打量。虽只九阶,可这剑意,却已经是实打实的,到了魄境层次!
更引动着一股磅礴浩大的势,凌贯于此。气压河山,仿佛有无数城池,无数子民,为其后盾。
王道武学?
可是这个人,不是只一个小国之主么?东临云陆的西北,也不过只是数省之地。
为何此人,却能聚如此强横的王道之气?
下一刻,就见那宗守抬目睨来:“尔等虽入云界,却天幸还未酿大灾。若肯自己退入冥门,孤可饶尔等不死!”
再无有期冀,无有怜悯,也同样无有哪怕一丝情绪波动。
廉珥怔了怔,接着是差点失笑出声。
这宗守,真个是大言不惭!
即便真有些本事,在这位主上亲手精心炼成的九幽冥女面前,也是如蚂蚁一般。
便是他廉珥,也是数锤可以打杀,居然敢言,饶他们不死?
巩欣然则好奇的,看了对面这少年一眼。似乎看到了颇为新奇的玩具,旋即就又兴趣全失。
这宗守虽是一国之主,可这王道之气,却大大超出她预料。这样的人,在云界中多半地位非凡。即便是控制住,也定然要引来诸宗极力反扑。
所以,反倒是无用了——
“杀了他!”
不用她下令,那边骨灭就已经出手。森白骨刀挥下,带着青蓝劲芒。无尽的寒意,聚与刀锋一点,带着仿佛可把一切,天地,山河,都全数冻结的寒气,横扫千里之地。
更有漫天死灰之气,蕴涵其间。
廉珥见状,是唇角微挑。他这同伴,还是如以前一般。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定是全力以赴,不留半分余力,也绝不给对手余地。
宗守则是看着巩欣然,微一摇头。杀意已决,再无需犹豫。
几年前,他亲手犯下的错。就由他今曰,亲手结束!
轰!
一对雷翼,猛地张开,延展三千三百丈。黑言漫卷,须臾间冲卷数十里。
脚下所有的的冰层,都全数化开。土石山岩,都在顷刻间,被灸烤成了岩浆。
也不拔剑,宗守直接以拳代剑,猛地一拳轰出。
身后的九龙之影,也是随之咆哮出声!
炎龙浩剑,白金龙剑!
只区区两种真龙剑意,可这一次所用的武道,却非是叠,而是一!
九九真龙的真正要诣!
瞬空而去,是后发先至。当拳刀激撞,仿佛一头火龙,在围绕着宗守的手臂,缠卷嘶吼。把那冰寒之力,一击而溃。刀光散乱,那骨灭身下的龙骨骑兽,竟是支撑不住。整个四肢,都被压垮粉碎!
廉珥在旁是彻底怔住,这骨灭,怎么竟是输了?
这拳术,自己似乎也曾见过。可那时,却绝没这般的威势。
当那刀势冲凌而至之时,旁边的巩悦则是面色苍白。他这是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见灵境强者出手。
只仅仅是刀意,就几乎将他压垮。
本来以为是多半有死无生,可随后便见这看似寒冽霸绝的一刀,宗守仅仅只是一拳,就将之轰破。
身影颀长廋弱,仿佛弱不禁风的立在他身前。可此刻再望之,却是如山如岳!
心内正觉一阵安心,就听耳旁,传来了宗守的声音:“对不住!”
对不住?为何要道歉,说对不住?
下一刻就已明白了宗守的意思,巩悦的唇角,满是苦意。
心有不愿,却知宗守已然尽力,这才是最好的方法。也知自己,根本无力去阻止。
就在对面,那骨灭眸中的阴火内,也全是不可思议之色。
这一刀,居然被击溃,败得是干脆利落。好强的拳!
不对,是剑!此人是以拳代剑,已至剑魄巅峰!
可一个九阶,怎么有如此强横的拳力?哪怕是借助了魄级剑意提聚真力,也不该如此。还有这王道之势,更是强的让人惊惧。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