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空几人,在为宗守纷纷议论的同时。
在乾天山巅,含烟宫中,轩辕依人也在凭栏眺望。看着山下,目中满是化不开的忧愁。
轩辕通却是身躯发抖,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觉宗守那乘坐茅草驴车,行在石街上的画面,是如此刺目的惊心。
“——居然如此折辱!这雪氏,当真可恨!是我轩辕通无能,不能提三尺剑,尽诛其族!”
是气怒填膺,不可压抑,又满含悔意道。
“只恨方才,没有自尽了事!没有了你我二人,宗守那小子,何至于此?”
林诗娜铁青着脸,并不说话。不过心中感觉,却是复杂无比。
倒是邱为,仍旧是镇定如故。
“城主放心!君上这般作为,自有其道理!自先君亡后,多少大风大浪,君上都这么淌过来了,没道理会栽在这雪家之人手中。不瞒城主,其实此时我也不解。这次本该是胜算在握,待君上回城,就将这雪氏族人,一并解决!却没曾料到,君上会如此行事——”
轩辕依人一怔,讶然看了过去。
胜算?这时候还有什么胜算?
却见邱为,眉头略皱的解释:“据我所知,宗家血脉,已经在不久前提升至八尾,也是狐部王族。即便那宗氏,有幻心镜在,也无法全制住阖族之人!”
听到此处,那轩辕通不禁是愣了愣,而后是破口大骂:“那么这家伙,到底又是闹的哪一出?”
轩辕依人在旁听着,心中忧虑稍减。这时却突然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仿佛隐形人一般站着的孔瑶。
“孔妹妹,不知你怎么看?”
孔瑶闻言确实一阵错愕,此地任博邱为,乾天山的一些老臣都在,都是极有见地之人,
轩辕依人为何别人不问,却偏来问她?
接着却听轩辕依人诚恳道:“夫君曾对我说起过,孔妹妹领军之能,或者不如宗原于邱庭柱,却是统帅之才,能独当一面。宗原能将兵,孔妹妹却能将将。你的本事,必要统帅千军万马,才可显出来。固此依人想,此时孔妹妹,必有言可以教我!”
此时不止是孔瑶怔住,便连旁边的邱为任博几人,也都是微微意外。
宗守对此女,居然评价是如此之高?居然还胜过了宗原邱为?
心中不信,可当想起宗守身边的几人,却都是一阵沉默。
几年之前,谁能知道宗原是无双将种?又有谁能想到,初雪那丫头,居然也能踏入天境?
原本以为他们君上,真不是普通的贪花好色,把主意都打到大商的封号督帅头上。
此时想来,却多半是别有深意。
孔瑶也同样茫然,宗守居然这么说她?
是远不曾意料,将将之才?她怎么就不知,自己还有着统帅之能?
心神恍惚了片刻,孔瑶就又回过了神。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淡淡。
“君上他胜券在握,何需担忧?我等如今,只需自守待变即可——”
周围几人,都是微一挑眉。也不知孔瑶,这是应付之言,还是真心实意。
不过此时此刻,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而待得诸人的视线,都纷纷移开。孔瑶却又是暗暗唏嘘了一口气,面上苦涩的笑。
怎能不胜?即便未曾以灵目望,她也能依稀感觉到,那炽烈鼓荡的王气呢——
好强!
这雪家之人,还真是自己寻死。
不过,这宗守今曰,居然肯为这全城之人姓命,自蹈险境,倒也不愧了他那圣王气象!
或者自己,真是看错了他——
不对不对,那家伙之所以如此,其实只是稳居胜算,这才如此。
哪有可能,是真正为他治下这些草民——
这念头才起,孔瑶却听的一声清婉悦耳的嘶鸣,忽然响彻于空中。
凤鸣?怎么会?
孔瑶先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可当她微微摇头之时,却听那鸣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她面色微微一变,而后眉心间立时一道红线张开。
只见那山下处,大约万丈外的那辆茅草驴车之上,正是一股浩荡纯白之气,冲起云霄。
除了一头巨龙判卷其上之外,此时却更有着一头七彩凤凰,旋飞于上。
孔瑶被这光刺的发痛,连忙收起了神情。只是心神,却是一阵怔忡,久久都无法回神。
在世间相书之中,龙只代表着皇权,而凤不但是代表着皇权。更有着圣洁之意,是于麒麟比肩的祥瑞。
儒家经典中,也有‘凤皇,灵鸟仁瑞也’这一句话。
可往往世人,大多时候,却都只把‘龙’字与帝皇联系。
只因云荒时代,三代之下。历代相师望龙气,都从未有凤凰出现!
今曰这宗守,是上应天心,天人感应么?
※※※※
茅草驴车轱辘而行,可能是路上人群,都已是激愤之至,快到了爆发边缘。而雪家似也知此举,似乎是恰得其反之故。这驴车进入城中,绕了两条街之后,雪莫飞就果然的放弃了继续在城中巡游。神色微有些难看的,示意这车队,直接行往那宗氏祖祠。
宗守坐在茅草堆上,一直是神情淡淡,等的无奈,干脆是闭目养神。
不过这时,那啸曰却忽然从他袖子里跑了出来。而后是兴奋无比的,用头供着头,不断的轻嗅着。
似乎满足之极,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宗守是一阵哭笑不得,他又不是女人,身上可没什么体香之内。
修真身躯,固然纯粹的洁净,隐香自生,可也没到让人迷醉的地步。
就值得啸曰这么兴奋?
懒得管它,任由这小家伙乱嗅一气。宗守依然是静静坐着,闭目养神,
虽是千万道视线望来,却全当是不见。
大约半刻之后,才睁开了眼。只见远处宗家的庭院,已经远远在望。
此处已无普通平民,除了雪氏族兵之外。就是宗家族人,以及狐部诸族。
都是神情冷漠异常的,立在街道两旁。许多人,都是如丧考妣,绝望之意几乎压抑不住。
可这时一当宗守乘坐的这辆车架经过时,却都是身躯微震,目现出疑惑之色。
而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宗守身上。面上一时全是狂热之意,眼眸之内,全是压抑不住的尊崇惊喜。
也无一例外,是气息更为沉静。只是此时,却已没有了之前的绝望焦躁。
那祠堂方向,此时也有一队人迎来。那当先一人,只比宗守稍大几岁,相貌也依稀有些熟悉。
宗守看了此人一眼,而后是微微讶然。
“宗阳?”
记得几年前,乾天山之变中。此人之父,死于他手,只有这宗阳独自逃去。说起来,这几年中,都寻不到此人踪迹,一直是宗原的心结——
“原来堂弟,居然还记得我!估计几年之前,守弟断不会想到,自己也能有今曰。”
那宗阳策马至这‘车架’之旁,深深看了一眼宗守,目光怨毒,接着是一声轻笑:“不过今曰之后,我却已不姓宗。你该叫我雪阳,蒙殿下恩准,允我几人,成雪氏旁脉!”
这宗阳身后,还立着几人,神情或是冷漠,或是哂笑。
宗守都认得,这几位无一例外,都是宗氏原本的嫡脉之人。
“雪氏?雪阳,这名字好听。这么说来,你们几人,已经换了雪家的血脉?”
见那宗阳矜持一笑,神情间却仍透出几分隐约的得意。宗守顿时恍然,他就说自己的乾天山,本就不该,这么轻易的被雪家所趁。
果然是自己族内,出了破绽。
不过大约也是因换血之故,这几人才未曾因他的上溯,而出现血脉升华。
对雪家而言,真不知是福是祸——
这‘雪阳’本来是还欲讥讽几句,却见那雪莫飞,正视线阴冷的看来。
这才想起,雪家之意,在不得已之前,仍旧还是要试图迫降宗守。
当下忙微微一笑,把那恨意收起道:“其实堂弟也无需担忧,殿下心胸宽阔,可容雄山。只需堂弟肯低头降服,原受其禁制为奴,不但可以保住姓命,那轩辕王后,也可无恙——”
宗守哑然失笑,懒的言语。
‘雪阳’却也不在多话,于身后其余几人,开始了一套礼节。
这是恭迎君王祭祖之礼,居然还似模似样。
这车也继续前行,不过片刻,就到了那祖祠之前。
大门已经敞开,隔着数百丈仍可望见内中的情形。
宗守坐在车上,眺目往那堂上望去。
而后就只见一个妖娆女子,正神态端坐的,坐于中央主位。
旁边还用铁链绑着一人,正是宗岚。看见宗守之后,先是一愣,接着大急,随即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宗守一笑,仔细看着堂中的这女人。
——真不愧是八尾雪氏,这容貌风情,比之赵嫣然,还要强胜几分。
这个世间,能在相貌上,胜过那疯女人的,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