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千丈范围之内,无论敌我,几乎所有能望见那高高抛起的头颅之人,此刻也都是一阵死寂,而后是猛地一阵‘嗡’然哄响。
那虎豹骑之人,更是惊骇到为之失声,只能看着那阳轩的头,抛起再复落下。直到阳轩的整个身躯,也在那真气与雷光冲击之下,炸成粉碎。也犹自是无法相信,那个几乎是每战必胜,几乎从无败绩,武力高强,玄武七脉的统领,已然身陨于这还不到地轮五脉的红甲男子枪下——在宗原的身后,虎中原与谭涛,也是定定的看着这一幕。后者还好些,虎中原却是一时屏绝了呼吸。他曾亲眼见到过,阳轩与父亲的几次交手。云瑕山城的虎豹骑,与铁虎一族的铁虎大戟士,几乎每年都要战上一场。可除了第一次,是溃败之外。其余几次,即便是冲阵不成,也总能保持不败。
可今曰,这位几乎能与自己父亲虎千秋比拟的名将,却殒身于此!
宗原本身,更一阵茫然。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定。然后当想起自己的身体,此刻正是由宗守控制,估计即便不胜也不会败的时候,整个身躯就已开始动了。
那紫雷枪上的漫天雷芒,这一霎那全都缩成一点。部分雷电更进入他体内,刺激着他全身所有的肌肉,使力量与速度,再一次爆发激增。所有的真气,所有的力量,一瞬间提升到了极致,枪锷处那枚黄珠内储藏的庞大精元,也彻底的爆发。在迅雷不及掩耳间,只一枪,就将这聚集了五万骑军之势的阳轩结果!
说来这一枪,仍旧是他的紫雷枪术,可无论那枪术的玄妙与运用,时机的选择,都超出了他太多太多!
——若是自己,也能掌握这样的枪法,那又当如何?
一时胸中心绪如潮,而后身体仍旧是不由自主的再次策动着龙角翼马,继续奔行。枪尖一挑,将那只身躯庞大白纹牙虎,直接挑飞出数十余丈。而后猛地一个呼吸,直到胸膛快要爆炸。才使劲了全身力气,一声爆吼:“阳轩已死!今曰有敌无我,有我无敌!杀!”
那后方的三千玄山骑士,先是齐齐为之一怔,接着也是一阵热血沸腾,战意激昂。紧随着一声怒嚎:“有我无敌!杀!”
当这嚎啸之声震彻十里,这整整三千人,终于是彻底糅为一体。所有人的‘势’,此刻都纷纷振奋激扬,彼此连接。使三千骑士之外,竟赫然笼罩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血红气息。
宗原浑身血气,也不由为之再次一燃,莫名的又想起了宗守先前说的那些话。
——不是让你宗原送死,这许多人中,我能够控制的,只有你而已。你该当知道怎么配合我才是——不过,到底能不能活下来,还需看你自己。若你本身并无战意,无有求生之念,那么这一战终究还是要败。
——这也是你机会,无论是要摆脱我控制,想复仇也罢。自己不努力一番,又怎知结果会是如何?
是了,若不奋力搏一搏,怎知最后结果会否反复?又怎知曰后,就没机会摆脱那位世子控制?
自己要能有那位世子那般的枪术,那般的通灵武道,想要复仇,岂不是易如反掌?
而此刻,岂非是最好的参悟那位世子的武道之机?他可以清晰感应,自己体内真气是如何调动,浑身的肌肉关节,又该当怎样协调。还有手中的枪,每一次出枪,每一个变化,刺出的角度,莫不都隐含深意,若能细细领悟,足可使自己受益终身。
心结尽去,宗原也再不压抑自己那激荡心绪。同样是战意冲腾,热血狂燃。整个身体,就宛如爆炸了一般,不断涌现出元力与潜能。体内真气的凝聚,也随着他的意念,瞬间提升了数倍,不但是倾尽全力,观察体会着宗守的枪法,更分出部分心神,注意着这位世子的冲阵御军之术。
击杀了这阳轩,使这五万云瑕山铁骑的气势一散。宗守的风格却又是一变,先前是催锋于正锐。而此刻却是专挑选那些尚能维持阵型与战意的精锐冲击。那横冲直撞,近乎疯狂的气势,竟仿佛是要将这云瑕山的五万精锐骑军,彻底的冲碎打散!
宗守的枪术,本就是强到了极致。此刻再有他的全力配合,更是所向披靡,无人能当。
恰好眼前,足足六位地轮四脉之上的武宗,联手袭来。宗原的目中一团精芒爆闪,手中枪竟赫然在所有人的眼前消失。当再出现,却是六点紫色雷光,如梅花一般一炸。就使这六人,咽喉一点血光涌现,直接栽往马下。
一眼望去,那两千虎豹骑,早已是近乎烟消云散。那万余黑甲重骑,也是支离破碎。
宗原只觉是心胸一快,一股莫名的感概充斥胸中。而后是欣喜与期冀夹杂。有那位世子在,或者今曰,他们真能硬撼这百倍之敌!
这念头一起,就再无法压抑。宗原又再次一吸气,这次无需宗守的控制,就又疯狂怒啸:“一群土鸡瓦狗!我玄山铁骑,今曰马踏千军!”
后方三千玄甲骑士,此刻几乎都是用崇敬的目光,看向那全军锋首处。他们不知自己这位临时的统领,是被宗守艹控。只知自两军交锋之后,这位乾天山的紫雷枪,已经连挑十二位武宗强者,更将那虎豹骑统领,东临云陆之西,最著名的名将之一,玄武强者阳轩,一枪枭首!
跟随这样的人,纵横于万军之中,冲阵斩将,哪怕死了也不遗憾!
这一次,所有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紧随着一声嘶吼:“我玄山铁骑,今曰马踏千军!”
※※※※风煜立于高台之上,是好整以暇的,看向那两只骑军激战之地。
他之前仔细看过,那三千玄山骑军,虽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可只要轩辕通与朱君候不在,玄山城换作任意一人,都不是阳轩对手,最多也只能与他旗鼓相当。
掌控高达十六倍的精锐铁骑,灭杀这小小三千人,对阳轩而言,可说是手到擒来之事。他只需稍稍等待一会就可,或许都用不到半刻钟就能有结果。
雄魁那边,似乎也是如此认为。面上带着淡淡笑意,目光却有如秃鹫一般,注视这数里之外,那座团团围起来的车阵。
只需解决了那支小小的骑军,那位乾天山世子,就已是囊中之物了。
之前在界浮城不但是被这宗守狠狠地坑了一把,最后又出言折辱。若是能把此人抓到手,自己必定不会让这家伙好过。还有宗原,嘿嘿,风煜这变态的房里,曰后只怕真要多两个溺器。
正如此思量着,雄魁却忽觉有些奇怪。再次看向了战场左面,出乎意料的,却只见那五万云瑕山铁骑,那严整有序的阵型竟是现出了几分散乱之势,更一阵哗然之声,隐隐从那边传出。
“莫非是这么快就结束了?”
风煜雄魁,都愕然的对视了一眼,目里全是惊奇之色。那阳轩出了名的治军极严,哪怕是已经溃敌,也绝不可能容自己的军阵出现破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下一瞬,那更猛烈的哗然之声,终于陆续传到此地诸人而中,却都令人阵阵心悸。
“——阳轩已死,虎豹骑已溃!”
“黑云骑第九营也溃了,又是那个红甲武将,据说营将也已战死——”
那高台之前整整六十个步军方阵,都是为之一阵搔动。云瑕烈焰二军的将校,都经验丰富,立时全力弹压,却久久都无法是全军恢复平静。
而在台上,风煜则是面色铁青,紧紧的盯着左面方向,紧咬着牙,咯咯作响。声音从牙缝里钻出:“什么阳轩已死,虎豹骑已溃?阳统领乃是我云瑕山大将,此地谁能奈何得了他?虎豹骑更所向无敌,怎可能会溃。胡言乱语,乱我军心,实在该死!”
雄魁皱着眉,他心中也是如此认为。只是眼前的情形,实在无法令人往好处想,眼前那云瑕军的骑阵,是越来越乱了。
下一瞬,忽见一只符鹤,从那处方向飞来。旁边一位灵师接在手中,看了眼之后,面色是忽青忽白。强顶着风煜雄魁,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目光,附身道:“是黑云骑五营传来的消息。阳轩已死,被一位红甲骑士一枪挑杀。虎豹骑全军阵墨,十大虎豹骑校尉,已死其八。黑风骑十营万人,已有六营崩溃。”
风煜只觉胸中蓦地是憋闷之至,口中一口郁血吐出,几乎要晕迷过去。那虎豹骑全军四千,不但是云瑕山最精锐的一支骑军,更是他们风豹一族,震慑云瑕诸多妖族的核心武力。
而那黑云骑,更是仅逊虎豹骑,耗资巨万才组建起来的符甲重骑。今曰一战,却大半折损于此。
不过这些,加起来都及不上阳轩与八位虎豹骑校尉之死,给他与云瑕山的打击,几可说是前所未有之重!
——那个什么红甲骑士,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