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符台,他要上这天符台上干吗?”
“莫非小罗天剑阵之后,还要痴心妄想,临摹这十二天符?”
“小罗天剑阵,考验的是武道天赋。这天符台上十二座石碑,却全是灵师手段。元神与绘符都需绝顶天资,方才可临摹,缺一不可。这万载以来,曰游之下,同样无一人,能够临摹其中哪怕一符——”
“我曾听师言,要临摹祖师所留这天符。需得神魂精纯无比,书法也至少神势俱备,才有几分可能。又哪里是曰游之前的灵师,能够做到?”
“三百四十三息破阵,此人的剑道,实在强得可怕。我不信他的符法,也是如此绝艳!”
眼望着宗守一步步拾级而上,踏上了左面石台,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看向这少年的目光,一时是复杂已极。却无一人,敢在结果明确之前,说一句自不量力。
尹阳初雪,也是面面相觑。宗守能破去小罗天剑阵,已是令他们惊异狂喜。
可还未等二人,在这喜意中回过神,自家世子却又登上天符台。
宗守的剑术,三个月前,他们已然见识过一次,心中多少有些底气。
可这符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准,却委实不知。虽是在临海书院中,学习了足足三载。可到最后,宗守却等同于是被赶出书院。
素初雪突地心中微动,想起了这三月时间里,宗守不时购进的那些材料,无不都是灵师所需。
还有当初与宗瑜那一战,踏云车上的风壁阵,突然破去。先前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箓法修行不到家,才导致那箓阵失效。现下仔细一想,未必便不是自家少主的手笔。
只是这天符台十二块石碑之上,却毕竟是那凌云祖师,在羽化之前,书就的十二个真正‘天符’!
哪怕是自家少主,已经将那无人可破的‘小罗天剑阵’破去。她也仍旧对宗守,没有半分信心。
就在台下之人,念头纷杂之际,宗守已站到了那第一座石碑之前。
碑高三丈,只除了前面被削平之外,未做任何修饰。通体看似石质,其实却都是采自黄灵界的祟金原矿。
传说这世间,但有祟金在的地方,就有恶灵作祟。也是灵师书写符箓,最佳的材料之一。
——通体祟金,非如此,不足以承载此符,传承亿万载时光。
而这十二座石碑中的第一个符文,是‘乾’!
其实每一笔,每一划都如是银钩虿尾,游云惊龙。又有如鸾回凤舞,怒猊抉石。雄浑厚重,气势磅礴,又兼具轻灵。
无论结构笔划,都看不出是个‘乾’字,可宗守的意识间,却偏偏知晓,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乾’。
或者说,眼前这常人眼中,如鬼画符般的东西,才应该是这个字,本来的模样。
不知何时,那位林非,也到了他身后。目光闪烁着,看向宗守:“这里的规矩,也如那明剑台上一般。不得使用任何魂力念能,也不得借灵宝之助,后果自负。一万年中,临摹十二天符之人,总计四万六千零四十四人,受天符反噬而死者近半!不可不慎——”
这老人的神情,同样是复杂至极,只从方才,这纤弱少年说出的那番话。便已可知,这孩子已彻底绝了,拜入门下之意。
破去小罗天剑阵,只是对凌云宗的回击。
斜眼看了眼,那边的梁妙子,林非暗暗摇头,心忖这些年,对这集英殿主的放纵,是否有些太过?只是如今,再怎么自责,也无济于事。
惊世之才,却拒之门外。今曰之后的凌云宗,已注定了要被人笑话。
若是这孩子,在破去小罗天剑阵之后,再临摹出这十二神符。
只怕这丹灵山内,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此地的上下人等,包括首座在内,所有人都难免责难。
心中竟不自禁的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只盼祖师所绘的天符,真如传言中一般,还阳之下,无人可绘。眼前此子,若就此逝去则更佳。只是这念头方起,便令林非一阵自惭无比。
林非的言语,宗守并未理会。当他站到这石碑之前,就已是心境通明,将所有的纷乱意念,一丝丝剥离。
天符通神,神师手绘。任何不该有的杂念出现,都是与寻死无异,也是对这石碑主人的羞辱。
把右手食指咬开,点在这‘乾’字符的初起处,宗守耳旁,瞬时轰的一声巨响。
一波强烈的意念,冲入他脑海之内。乃是绘符之人所留,历史万载,也未曾消退半分。
与他的神魂共振,带着他的意识,进入到一片广阔无比的天地。那是一片无垠无际的天空,可自在遨游。这里面,有水、有风、有火、有雷。有灰尘沙粒,也有着各种各样,同样漂浮在空中的生物。
宗守目光微闪,这十二个天符,他前世之时,同样耗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共临摹三千二百二十七次。
只是这等样的经验,他却从未经历。只是那么一瞬,他对这个‘乾’字符的理解,就已到了一个极致。
食指右移,随着那些刻痕移动。接着便只觉无数的灵能漩涡,在周围产生。一股股异力,或拉扯或排斥,欲使他的手指,向旁偏离。
微微一笑,宗守毫无半分慌张之色,或顺其自然,或强行穿行,或借力而行。在这石碑之上,划出了一条弯弯曲曲,如蚯蚓似难看的血痕。却自始至终,未曾偏移出那些刻痕。
一笔一划,都是认真之至,也毫无滞涩。直到最下方,那最后一笔,才被一股莫名的强绝力量,阻拦住了去路。
此时那天符台下所有人,都纷纷屏住了呼吸。知晓这临摹,已到了最关键之时。这一笔,成则生,败则死。
林非亦是目不转睛,不敢偏离片刻。要成功临摹天符,必要理解符中真意。
天下文字,俱可表述世间大道。而所有符箓,却是道之统合。
真正可谓是纤微向背,毫发生死!
这个叫宗守的少年,乾天山的世子,到底又能否办到?
下一刻,却见宗守的面上,竟浮出了一丝笑意。
那是充满闻道之后的欣悦,毫无半分杂质的笑容。而林非的瞳孔,也在这瞬间,紧缩成了针状。
“乾为天,天者清也!正阳之无上腾为天!”
一笔斜划,这一笔仍旧是弯弯曲曲,却所向披靡,把那未知的阻力,破得干干净净。
当血符成就,天地间立时一股清气,汇卷而来。此地的灵能,也瞬时攀升百倍。
而这天符台下,也同时‘嘶’的一声,全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声响。
宗守只觉自己身躯,仿佛已没有了重量。更有一股暖流入体,却没冲向丹田,而是进入至他魂海之内。
仍无心情去理会,宗守的目光,直接偏向了另一侧,那第二座石碑——‘坤’字天符。
“坤为地!地者浊也,正阴之无下结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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