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三人都愣住, 随即周闻笙和林然飞快冲了出去,沈令仪看着他们像一阵风似的消失,终于回过神来, 起身往外跑。
她追到饭店门口,情急之下抓住经理胳膊,慌忙问道:“周光彦呢?他怎么了!”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上一秒还好好说着话,下一秒就捂着肚子栽了。哎哟,周总您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经理愁容满面,这么一位爷在他们饭店倒下,真要有三长两短,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沈令仪站在路边给周闻笙和林然打电话, 他俩都没接, 过了会儿,周闻笙给她回电,说人已经送到医院了, 让她别担心。
沈令仪还是不放心。
她问在哪个医院, 周闻笙沉默片刻, 劝道:“令仪,你先回去吧, 真没什么事儿, 这边有我和林然,还会请护工,你来也是耽误你时间。刚看你都没怎么吃, 快回去吃东西吧。”
出了这档子事儿, 沈令仪就算再饿, 也没心情吃饭了。
她回想起周光彦那苍白病态的脸色,有种不好的预感:“闻笙姐,他是不是生什么重病了?”
周闻笙沉默,过一会儿吸了吸鼻子,沙哑的嗓音里带着笑:“没、没什么大碍,真没事儿,真的。”
沈令仪追问:“你们在哪家医院。”
周闻笙又陷入沉默。
想了好一阵子,沈令仪才冷静开口,语气万分诚恳。
“我去看看吧,不然心里总是不安生。”
良久,周闻笙长叹一口气:“好,我把位置发给你。”
挂断电话没多久,沈令仪收到周闻笙发来的定位。
她立即打车前往那家私立医院。
到达医院,沈令仪下车就看见周闻笙在门口等着。
周闻笙一见着她便迎过来说道:“光彦在VIP病房,探病没有通行证进不去,我接你上楼。”
沈令仪跟着她往里走:“他情况怎么样?查出什么问题了么?”
周闻笙面色凝重,似乎还有几分纠结,走进电梯才开口:“之前胃出血过,医生说好好疗养,不恶化就没什么大问题。”
刚出国那年,沈令仪听白星绮说过这事,她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次发现,周光彦瘦了很多,脸色病态明显,情况似乎并不乐观,没想到今天竟会晕了过去。
沈令仪久久不语,出了电梯,跟随周闻笙走到病房门口。
周闻笙停住脚步,扭头看着沈令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
“令仪,我知道自己不该再对你提什么要求,也没这个资格,可你能不能……能不能劝劝光彦啊?”
周闻笙说着,不禁哽咽起来。
沈令仪凝眉:“劝他什么?”
周闻笙眼含热泪,目光恳切:“劝他别拼命工作,多休息休息吧。他倒是把酒戒了,可加班就跟有瘾似的,没日没夜,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最基本的吃饭睡觉都在对付。每次体检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只说维持现状不进一步恶化就没事,可我看他那不要命工作的样儿,真不知道现状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她握住沈令仪的手:“这次晕倒,就是因为长期疲惫,精神高度紧张,刚才医生告诉我,再这么下去,他就是胃没事儿,也有猝死的风险。”
沈令仪沉默,过了好一阵,轻声问:“他醒了么?”
“应该没有,”周闻笙摇摇头,“输着液呢。林然在里面看着,我让他出来。”
沈令仪赶忙阻止:“别了。”
周闻笙见她不愿意,也没再坚持,拉着她去走廊长椅坐下,将周光彦这两年多以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沈令仪默默听完,心里五味杂陈。
她已经对周光彦没有任何感情了,可基于善良的本性,她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度过余生。
那晚重逢,其实她已经隐隐预感到,周光彦身体不如从前,亲耳听周闻笙说出这些话,还是忍不住难过。
“我会好好劝他的。”沈令仪低头沉默,不知道怎样安慰周闻笙,也没有心力再多说什么。
一个小时后,病房门打开,林然从里面出来。
“醒了?”周闻笙起身问道。
林然点头,看了眼沈令仪,似乎在回避什么,很快将目光挪开,看向周闻笙:“得让他把工作停了,再这么下去,胃倒是没事,早晚累死。”
周闻笙垂头叹气:“停了工作,那不得要他的命?”
林然:“那要么等他自己累死?”
姐弟两个陷入沉默,眉头紧锁。
沈令仪站起来,问林然:“他醒了是吗?”
“嗯。”林然盯着她脚上的鞋,不抬头看她视线。
沈令仪走向病房。
病**,周光彦已经换了身蓝白病服,平躺着输液。
他看着药水一点一滴流下,直到沈令仪走到床边,才回过神来,目光转过去,落到她清丽的面庞上。
她眉心微拧,眼睛定定看着自己,粉色双唇紧闭。周光彦咧嘴笑道:“来了啊?”
她仍是直勾勾看着他,眸子里含着怒气。
“周光彦,”她连名带姓叫他,声音冷冰冰的,“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儿心?”
他依然笑着,心里想,周闻笙和林然怎么都这么不守信用?说好什么都不告诉沈令仪,现在看来,估计什么都说了。
太不是东西了。
周光彦心里骂着,脸上笑意更深:“没事儿,就是累的,歇两天就好了。”
沈令仪冷冷看着他:“萎缩性胃炎,再往下就是胃癌,非但不注意休息和饮食,还没日没夜工作,周光彦,你这是报复谁呢?”
他脸上笑意减了几分,沉默片刻,眨了眨眼:“报复我自己成么?嗐,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太爱赚钱,没办法,天生就是个劳碌命。”
沈令仪气得心口发堵,口不择言:“再这么下去,我看你不是劳碌命,是早死的命。”
周光彦面容震了震,唇角下沉,垂眸不再看她。
病房里鸦雀无声。
过了一小会儿,他坐起来,后背靠着床头,抬眼看她时,脸上又挂起淡笑。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得问问,哪天我真要是死了,你会来送我一程么?”
沈令仪没想到这关头他还能贫嘴,气得转身就走。
周光彦急了:“哎别别别,开个玩笑至于么!”
沈令仪回头,发现这人脚都落地了,再是生气,也怕他不管不顾追过来,只好回到床边,垂眸冷冷看着他。
“有你这样的?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哟,关心我呢?”周光彦乐呵呵的,笑得特贱。
沈令仪攥紧拳头,强忍住大耳刮子抽过去的冲动。
“我才不会去送你,我要去海边放烟花,大喝一顿,庆祝这个世界上,终于又少了个人渣。”
她骂着,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却是热的,眼里很快蒙上一层雾,看不清他了。
周光彦就跟受虐狂似的,乐出声儿来,肩膀随着笑声耸动,唇边俩梨涡深得都能夹豆子。
“你对烟花的执念还是挺深啊,那天怎么说自己长大了,对这事儿没兴趣了,你们女人真爱口是心非。”
沈令仪胸口快速起伏着,忽然猛地爆发,大吼道:“别笑了!”
吓得周光彦一愣,赶紧闭嘴,薄唇抿成直线,捏着手指横向一划,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沈令仪彻底绷不住,哭着骂起来。
“你很想死对吗?你觉得自个儿要是死了,就特光荣,特伟大,永远活在大家心中对吗?周光彦,你混蛋!你怎么这么自私!一点儿也不为别人着想!你死了,闻笙姐怎么办?林然怎么办?”
VIP病房膈应效果很好,但她的哭喊声还是让林然听到了动静。
林然听不清里面说些什么,只听见有人在哭,推门而进,走到沈令仪身边,淡着脸递给她一张纸巾。
沈令仪接过纸巾,想说声谢谢,口中的话却仍在骂周光彦。
“你要是这么年轻就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骂完这句,她才耸动着肩,抽抽噎噎对林然道谢。
一时谁也没说话,病房里氛围沉默而压抑。
过了会儿周光彦忽然笑道:“年轻什么啊,以前你不总说我老么?”
沈令仪深吸一口气,抬手要抽他,被林然攥住腕子。
“有话好好说。”林然攥着她手腕,掌心传来温软的触感,立马把手松开,低声说道,“抱歉。”
沈令仪垂下手,双手交握,定定望着病**的人。
“你能不能别贫了?”她一开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周光彦点点头,指着林然:“重新跟你介绍一下,这我弟,亲弟,目前在京大经管系读大二,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沈令仪愣愣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在干嘛。
林然瞥他一眼,扭头看窗外,嘴里吐出俩字儿:“无聊。”
周光彦笑起来:“夸你呢,怎么就无聊了?”
沈令仪看向林然,真诚说道:“恭喜你啊,林然,未来可期。”
林然干咳一声,干脆转过身,面向窗外:“你听他瞎吹。”
周光彦打趣:“哟,还不好意思。”
他看着林然背影,目光满是欣赏,不住地称赞:“我这弟弟,哪哪儿都好。脸帅个儿高有才华,人还踏实靠谱。”
他收回目光,看向沈令仪:“我平常太忙,以后你在国内有什么事儿,尽管使唤他,他要是敢推三阻四,我帮你收拾他。”
沈令仪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人一个劲儿在自己跟前夸林然,打的不还是撮合他俩的主意吗?
要不是今天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别人说起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信。
两年前那个为了阻碍他们在一起,不惜暴揍亲弟的人,如今竟会笑容满面撮合他俩。
周光彦笑着说完,他俩谁都没接腔。
他也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林然回头问道:“哥你渴么?”
周光彦:“嗯,来点儿温水。”
林然倒杯温水递给他,他喝一半,将杯子放下,淡笑着夸道:“瞧我这弟弟,多会体贴人。”
压抑那么久,听到这话,林然彻底爆发了,抄起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转身就走:“老子有喜欢的姑娘,少给老子乱点鸳鸯谱!”
沈令仪被声响吓得后退一步,愣愣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好半天才回过神,四处看了看,往厕所走去,出来时手里拿着扫帚跟簸箕。
谁都没再开口。
屋里只有扫帚清扫碎玻璃时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沈令仪将碎玻璃都清扫干净,手却没停,机械地重复着扫地动作。
周光彦终于淡淡说道:“行了,干净了。”
她愣住,恍然清醒似的,将簸箕里的碎玻璃倒进垃圾桶,又把清洁工具都放回厕所。
过了会儿出来,沈令仪走到病床前,面色冷淡。
“周光彦,我不喜欢林然,请你以后不要擅自做主撮合我们。”
她实话实说。
自己对林然,从来都只有感激之情。
周光彦沉默几秒才开口:“我就是觉着挺对不起你俩的。当年要是没我拦着,说不定你俩早就成了。现在倒也不是非得硬凑,只不过你俩要互相还有那个意思,就别因为我再有顾虑。‘人生得意须尽欢’,沈令仪,把你托付给林然,我就能安心闭眼了。”
“可你想过没有,我压根就不想跟他在一起。”沈令仪忽然觉得好无力。
他点点头:“嗯,没关系,你想怎么着都行,我就是提出这么一种可能性,没有要逼你俩的意思。”
沈令仪:“萎缩性胃炎,属于癌前病变对么?”
他别过脸看窗外:“嗯。”
沈令仪:“这不还不是癌么?你干嘛老垂头丧气的?”
周光彦扭头又看向她,扯出个笑脸:“谁垂头丧气了?你看我笑得多欢。”
沈令仪想骂他,一眼瞥见药水快滴完了。
“还要输液么?我让护士来换药。”
“不用,已经是第二瓶了。”他看着她,眼里含笑,“用不着叫护士,你帮我拔针就行。”
沈令仪忙摇头:“我哪里行?我搞不来的。”
周光彦握住她手腕,抬起来,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背上。
“撕开这儿,按住这儿,快速拔掉针头就行。”
他修长的大手圈住她的手腕,很轻很轻握着。
沈令仪想,以前这人总是紧紧攥自己手腕,今天这样轻轻握住,还是头一回。
像是怕弄疼她,又像是刻意维护分寸感。
他松开手,目光鼓励她:“试试,再不拔该回血了。”
沈令仪赶忙按照他教的做,拔针后却愣了愣,眼见血珠冒出来才按下棉球。
“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啊?”
她慌慌张张的,脸都急红了。
周光彦噗嗤乐道:“怎么还是那么笨?”
沈令仪气呼呼:“都说了叫护士来,你偏要我弄!”
“没事儿,这么几滴血,死不了。”
“你别老‘死’啊‘死’的挂嘴边,多晦气。”沈令仪抬眼瞪他。
他咧嘴笑:“以后不说了。”
沈令仪按住棉球,好一会儿才松手,扔掉棉球,发现他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看什么呢?”她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脸,掌心触到一片滚烫。
“再疼也没有你疼。”他说。
沈令仪不太明白,懵懵懂懂看着他。
他低头,目光落到她那双白皙如瓷的小手上。
衣袖遮住了手腕。他知道,那道伤口早已结痂掉落,成为永远无法抹去的疤痕。
方才他的手圈住那里,却不敢紧握。
仿佛伤口还裂着,生怕自己一用力,血就涌出来。
“咱俩第一次,我弄疼你了。后来出车祸,孩子没了,你受疼其实也都是因为我。你往自己手腕划那一下子,疼坏了吧?”
他说得很轻,嗓音低沉,目光始终看着那只受过伤的手腕。
沈令仪静静倾听,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许久,她轻声开口:“所以,周光彦,我不会原谅你。”
她抬眸,平静地望向他。
他也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如果原谅你,就是背叛我自己。”她一字一句。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自己,怎么能够轻易丢弃?
沈令仪抬手,指腹落在周光彦眉心,轻轻揉了揉,试图将他紧皱的眉心揉得舒展。
“但我们可以做朋友。你的朋友沈令仪,希望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下去。”
她揉啊揉,直到他的眉心终于展开,她才放下手,眉眼弯弯,笑得纯美又清甜:“沈令仪希望她的朋友周光彦,好好活下去。”
周光彦看着她,看了半晌才说话。
“有些人,做朋友比在一起更适合。”他好久没看到过她这样笑了。
她点点头,重复一遍这句话:“有些人,做朋友比在一起更合适。”
然后都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周光彦看看表:“你回去吧,不早了,在外面待太久,你姐该着急了。”
听他提起姐姐,沈令仪才想到,元旦那天早上,姐姐跟自己说的那番话,有着怎样一种深意。
原来姐姐早已知道——不,原来所有人早已知道,除了她。
她点点头,起身,目光仍不离他的脸,嘱咐道:“那你答应我,等下好好吃饭。”
他眨了一下眼,神情真诚,温顺得像个孩子:“我答应你,等下好好吃饭。”
沈令仪笑了,挥挥手转身离开。
走出病房,关上门,她呆呆站在走廊,终于卸下所有伪装,沉下唇角,再也挤不出半分笑意,无力地垂着双臂,好半天才找回一点力气,缓缓向电梯走去。
·
晚上九点半,病房门被推开。
周光彦躺在黑暗之中,闭着双眼,凭脚步声辨别出谁来了。
脚步声在病床前停下,过了一小会儿,林然的声音从上面飘来。
“别装了,知道你没睡。”
“噗。”
周光彦笑出声,坐起来,靠着床头,打开壁灯,柔和的光线将周围照亮。
林然板着一张臭脸,话却是夸他的:“护工说你下午喝了小米粥,还把蔬菜都吃光了,不错,再接再厉。”
周光彦嗤之以鼻:“这话说得,跟哄孩子似的。”
林然双手揣兜,左看看右看看,故作不经意冒出一句:“可不就是哄孩子么,就你这小屁孩儿,也只有沈令仪哄得住。”
周光彦抄起床头柜上的电视遥控器砸过去:“艹,怎么跟你哥说话的?”
林然闪身,却没躲开,肩膀被砸了个正着,疼得龇牙咧嘴:“艹!有你这么当哥的么!”
周光彦冷脸:“没大没小,下午夸你两句,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林然揉着肩膀坐下:“就知道你那会儿是虚情假意,我压根没当真。”
他看向周光彦,目光变冷:“不过你丫也太离谱了,怎么想的啊,还撮合我跟沈令仪,我跟她真要是成了,两年前那顿揍可就白挨了。”
周光彦垂眸,沉声:“我也就那么一说,你俩还是还有那意思,就试试,没有就当我放屁。”
林然烦躁起来:“没有没有没有!都他妈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俩没那意思。”
周光彦笑:“我看是沈令仪对你没那意思,你对人家还有意思。”
林然冷着脸看他:“我们京大校花长得比她好看多了,我最近正追人家呢,你可别坏我好事儿。”
沉默一小会儿,周光彦抬眼望过来,深邃的目光似乎能将人一眼看透。
“得了吧,就像你能看出我在装睡,我也能看出你在装不喜欢他。林然,如果我很健康,很年轻,一定不会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林然冷笑:“那你觉得,我能看不出你也还喜欢沈令仪吗?不对,是爱。你还爱她。所以我就算再喜欢她,也不能横刀夺爱。周光彦,有时候我特恨你,比恨周兴平还要恨,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光彦:“为什么?”
林然:“因为周兴平没有让我体会到有爸爸的感觉,而你让我真真切切体会到,有哥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我刚有这种感觉,你就告诉我你活不长了。”
他停下来,发红的眸子愤愤盯着周光彦,沙哑的嗓音里,是难忍的悲痛:“我失去了妈妈,不想再失去哥哥了。”
病房里安静了好久。
谁都没有再说话。
·
除夕夜前一天下午,沈令仪穿着大衣裹好围巾准备出门,被沈小楼叫住。
“你去哪儿?”
“看个朋友。”她淡淡说。
沈小楼:“白星绮?”
沈令仪摇头。
沈小楼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皱眉沉默片刻,问道:“周光彦?”
沈令仪没打算瞒着,点了点头,笑起来:“我们现在是朋友。”
沈小楼气红了脸:“你疯啦!”
“没疯。”沈令仪仍是笑,“过完春节,没几天我就回去了,所以想去看看他。放心,他姐姐弟弟都在,还有其他朋友。”
沈令仪走出去,关门前补充道:“对了,姐夫也去,所以你放心好啦,姐夫会看着我的。我和周光彦,真的只是朋友了。”
五分钟后,她坐上那辆来接自己的迈巴赫。
车在雪中穿行,将她送至一个宁静的高档小区。
沈令仪上楼,按响门铃。
很快,门开了,周光彦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灰色居家服。
沈令仪听着里面安安静静,似乎没人,问道:“他们呢?”
周光彦从鞋柜里找了双女士拖鞋,发现商标忘剪了,两只鞋被塑料环串起来,转身去找剪刀:“进来吧,不用换鞋。”
沈令仪觉得不太好,还是在门口等着,过了会儿周光彦回来,将两只已经分开的拖鞋放在地上。
“知道你要来,买了双新拖鞋。我这儿平时也没女人来。”
“闻笙姐不来么?”
“不来,她忙够呛,没工夫来。”
“今晚呢,今晚不是说要来?”
周光彦沉默,垂下眼眸,片刻后又抬起眼,看着她:“他们一个个都放鸽子了。”
沈令仪:“都不来了?”
周光彦:“都不来了。”
沈令仪:“……”
他笑了笑,微微歪头,英俊瘦削的面孔上浮着淡淡笑意:“那你呢?我的朋友沈令仪,要进来坐会儿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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