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殊婧和李治荀的事, 江奈后来还是从陆枫口中得知。
那天林慧来找她吃饭，陆枫跟来了，聊了几句后正好说到这事, 说何殊婧竟然和李治荀在一块, 而且公司的事务上，还真站到了他那边。
这事给李清霁带来了一定冲击，毕竟何殊婧在衡川多年，手里也捏着一些资源。
江奈对何殊婧不熟悉，对李治荀就更不熟悉了，但她还是很意外这两人能凑到一块, 李治荀竟然还会为此惹赵家。
这天, 是周五，江奈答应付蓉珍晚上去家里吃饭，所以下班后, 开车去了衡川。
李清霁在开会, 还没结束, 她便在车库等着。
她是在这个时候碰到何殊婧和李治荀的，两人从电梯出来，走往车子的时候路过了她。
李治荀先看到的她, 意外一瞬，还打了个招呼：“这不是弟妹吗，许久不见啊。”
是许久不见, 上一次应该是很久之前在李家老宅吃饭的时候。
江奈轻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合适，便也说了声“好久不见”。
李治荀：“是在等李清霁？”
何殊婧撇了他一眼：“不然呢, 等你啊。”
李治荀啧了一声：“我不就随口那么一问, 你能不呛我吗。”
何殊婧没说什么, 看了江奈一眼便径直往前走去：“快点吧，我饿了。”
李治荀勾了勾唇，跟上去：“好，我来开车。”
他们的车开出车库后，江奈的目光也收回了。她又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李清霁出现了。
“等很久了？”
“没。”
他朝她伸手：“钥匙，我来开。”
“好。”
两人坐进车里，车子也很快驶出车库。
“我刚才碰到你二哥和何殊婧了。”江奈道。
李清霁嗯了声：“怎么了？”
“没怎么……所以陆枫说因为何殊婧，你最近出了点问题，是不是真的？”
李清霁看着前方，伸手在她脸上轻捏了下：“担心我？”
江奈略别扭道：“你就说是不是真的吧。”
李清霁：“影响不大，放心吧。”
江奈：“是吗？”
李清霁：“是，我保证。”
江奈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李家，奶奶迎着她进门吃饭，还亲手给她做了两道她喜欢的菜。
饭桌上，爷爷李崇峰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惯性地冷着一张脸跟李清霁谈论他手头一些项目。
原本，一切都如常，直到吃完饭后，几人坐在客厅里喝茶。喝着喝着，爷爷突然脸色微微一变，单手捂着胸口，露出痛苦的神色。
李清霁第一个发现，立刻起身走了过去，但李崇峰已经倒了下来。
那几分钟里，家里是一阵兵荒马乱。
私人医生先上来做了急救，而后李清霁很快安排人将李崇峰送往医院，他随着同辆车一起去了。
付蓉珍被吓坏了，但也一定要跟去医院，江奈担心她，便陪着她一起。
到医院后，抢救，签字……江奈跟着付蓉珍坐在一旁，看到陆陆续续有李家的人过来。
李清霁坐在手术室门口，每个过来的人都去问他什么情况，他轻皱着眉头，但基本上都有回答。
李崇峰是突发心梗，医生已经在做手术。
手术持续了一个小时，灯灭后，李崇峰被送到了心脏监护病房，还未完全脱离危险。
也就是在这时，李治荀到了医院，他是李家最后一个来的，刚到这层楼，就被他父亲刮了一个耳光。
他身上酒味太重了。
“奶奶，你先回去休息，爷爷这边有我在。”李清霁道。
付蓉珍不放心：“我在这陪着，我没事，我要在这陪。”
李清霁：“爷爷在那个病房里不能陪护，您在这也没什么可做的，先回去休息，有情况我随时联系。”
李清霁这句话已经有不容拒绝的意思了，江奈跟他交换了个眼神，也开始劝付蓉珍。
“爷爷还需要您，您不能让自己先垮了。奶奶我陪您回去，有任何问题，我立刻送您过来，行吗？”
劝了许久，付蓉珍的态度总算是松动了。
江奈这才带着她一块回家。
回到家后，付蓉珍担惊受怕，很久没睡着，江奈便一直在床边陪着，一直到老人家实在扛不住睡了过去，她才悄悄退出房间。
【你在干嘛？还好吗？】江奈站在走廊上，给李清霁发了消息。
李崇峰出了问题，而且还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健康地醒过来，衡川估计现在都风起云涌了。
果然，李清霁很久没有回复她消息。
一直到她回了房间，昏昏欲睡了，李清霁才给她回了个消息：【没事，放心。奶奶怎么样？】
江奈清醒了过来，给他回了个电话过去，李清霁很快接起。
“喂。”
李清霁：“没睡吗？”
江奈：“奶奶已经睡下了。”
“好。我晚上就不回去了，你在那睡，早点休息。”
李清霁的声音显然带了丝倦意。
江奈道：“你晚上会一直在医院吗？”
“嗯。”
江奈：“就你一个人？”
李清霁：“不是我一个人，我爸也在，还有很多。”
“好吧，那你要是很累的话，要眯一会……”
李清霁似乎走到了走廊的角落，说话声有轻微的回响，听着也格外柔和：“嗯，我知道。”
短暂的停顿，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两人也都没有挂电话。
“睡吧。”
“我明天来医院。”
两人又同时说话。
李清霁顿了下，浅声道：“好，明天你陪着奶奶一块。”
“嗯。”江奈道，“那你注意休息啊……晚安。”
李清霁：“晚安。”
——
李崇峰突发疾病的消息在当晚就传到了衡川各位董事那边，第二天一早，vip病房这边就陆续有人过来看望。
江奈醒得也很早，陪着付蓉珍来医院后，看到走廊外面已经站了很多人。
“老夫人。”众人纷纷跟付蓉珍问好。
付蓉珍一一点头，看向了一旁的儿媳妇方舒英：“这么样了啊，醒了没有？”
“妈，爸一个小时前醒了，医生说没有大问题了，您放心。”
付蓉珍松了一口气：“那我进去看看。”
方舒英：“等会，爸叫了清霁他们在里面说话，让我们先别打扰。”
此时的病房里面，站了七个人，是李崇峰的儿子女儿，还有孙子孙女们，李崇峰刚醒就把他们都叫了进来，安排集团里的事情。
说到最后，他轻缓了口气道：“清霁，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其他人先出去。”
李治荀听到这话，目光刷得一下飞向李清霁，他显然有些不服，也想留下，却被父亲瞪了眼，先拉出去了。
众人鱼贯而出，病房门又被关上，仅留下了李清霁和躺在病**的李崇峰。
“坐吧。”
李清霁看了眼床边的椅子，坐下：“爷爷，你要不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李崇峰沙哑着声音：“不必，我身体怎么样，我知道。”
“您想说什么？”
李崇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我，怪我经常向着治荀。”
李清霁脸色淡了下来：“我没有这么想。”
“你心里怎么想的，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李崇峰道，“那你知道为什么我犹豫不决，为什么总向着治荀吗？那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子，清霁，你的心太狠了。”
李清霁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崇峰道：“我曾经非常担忧的是，衡川到了你的手里，没有站在你这边的人你会用任何手段将他们完全剔除出去，有血缘关系的你也不会放过。”
李清霁：“您是觉得，如果上面的人是李治荀，他就会放过我？”
“他没有那个能力把你弄走，但你有。”
李清霁往后靠了下，眉间几分冷意：“您留我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我是要你的保证。”
“什么？”
“我要你答应我，你坐上衡川那个位置，不能对你的兄弟赶尽杀绝。”
李清霁眸光微敛：“爷爷，您还健在，而且还有很多董事们。我跟李治荀最后谁能在那里，还不一定不是吗。”
李崇峰看着他，轻叹了口气，说：“治荀终究是斗不过你的。我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可以保持多久，如果你希望我最后关头能帮你一把，你必须给我这个承诺。即便我去世之后，你也不能动治荀，清霁，能做到吗。”
李清霁神色未变，手却在暗处握紧了。
而病**老人眼中难得露出了一点对他的期盼。
李清霁转开了视线，良久后才淡声道：“他足够本分，我自然会给他应得的东西。”
李崇峰眼睛微微一亮：“我就当你答应了。”
李清霁冷笑了一下：“爷爷为了他，还真是费心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们自相残杀。”李崇峰看着天花板，道，“其实放在以前，我也并不会要你给我这个承诺，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子，这种承诺以后可能没有什么作用。”
“那您现在为什么又要跟我说。”
“我以前觉得你过于看重权利，除此之外其他都无关紧要。但这次，我倒是有点意外了。”
“这次？指什么。”
“江奈。”李崇峰看向他，“我以为那孩子会很快被你放弃，但我没想到，你并没有。清霁，我才发觉你这小子有了心，所以我自己竟然反而对你有点放心了。”
——
李清霁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李敬年和方舒英直接走上前：“怎么样了？”
“爷爷很好。”
李敬年和方舒英却有另一层意思，“跟你说什么了。”
李清霁看了眼父母，他们眼底想要的，清晰明了，其实在场大部分人想知道的，也清晰明了。
无非就是想知道李崇峰是不是让出位子，给予了谁而已。
李清霁没有跟他们说话的兴致，只道：“没说什么，你们进去看看吧。”
他没有再管他们，而是径直往前走去。
江奈此时正站在付蓉珍的身边，一直在看着他。
他停在了她面前。
“我也进去看看。”付蓉珍很快往病房里去，其他人见此也跟了过去。
走廊里一时间只剩下零丁几个人。
江奈打量着李清霁，这会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很累？”
众人心思各异，此时对他或有期冀、或有敌意，都在虎视眈眈。
唯有她，对他没有这些要求，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问他累不累。
李清霁看着眼前的人，这一刻心里是认同了李崇峰的话的。
遇到了江奈，他好像真的才有了心。
他对着她点了点头，没有了任何伪装：“嗯，累了，一夜没睡。”
江奈拉了下他的手，说：“那你等我一下，我进去看一眼爷爷，出来后带你回家。”
李清霁眉眼里闪过一丝温柔：“好。”
江奈立刻进了病房，问候过爷爷之后跟奶奶交待了声，这才回到了李清霁身边。
“走吧。”
“嗯。”
她拉着李清霁的手，转身欲往电梯口走去，却又看到有人从病房里出来，叫住了李清霁。
“你站住。”
江奈看到李治荀走上前来，拦在了他们面前。
“爷爷单独留你在病房，到底跟你说什么？”
李清霁：“跟你没关系。”
他并不想搭理他，绕过他就想走，然而李治荀却拉住了他的手臂：“爷爷给你许诺什么了？还是你们在商量什么？李清霁，他就这么偏爱你？凭什么！”
偏爱？
李清霁有些讽刺。
“这些话，你可以直接去跟爷爷说。”
李治荀：“是因为我跟赵家的关系掰了所以才这样的是吧？没有赵家也还有其他，他在失望什么！”
李清霁皱了皱眉头：“你要跟其他什么人结婚跟我没关系，我说了，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跟爷爷说。”
“你们都串通好了，我还去说什么？凭什么就留你一个人啊，我跟你有什么不同？！”
江奈看了眼李治荀还拽着李清霁衣服不放，心里很是烦躁，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哪来的力气，上前一下就扯开了他的手，甩到一边去：“你烦不烦啊，走开！”
李清霁愣了下，看向江奈。
李知勋也是，估计是没想到她突然冒火。
江奈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留下来，她心里只想着带李清霁回去休息，而李治荀拦着人，真的很烦。
“你跟他有很大不同，非常不同！你们有天壤之别好吧。”她直接拽上李清霁的手，“走了。”
电梯就在眼前，她按了按键，拉着他往里走去，直接把一股气还没发出来的李治荀隔离在外面。
电梯开始下沉，静默中，江奈突然听到李清霁短暂笑了声。
她转头看他：“笑什么？”
李清霁微微俯身，盯着她看：“这么凶啊。”
“……”
“凶巴巴的还挺可爱。”
江奈后知后觉地窘了：“也，也没有很凶啊，我不是在说实话吗。”
李清霁难得有了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嗯……是实话，把李治荀弄得都不吭声了。”
“不吭声就对了，他好呱噪，看着就有点神经，难怪你不喜欢他。”
李清霁看着她碎碎念说人坏话的样子，笑意是更大了，原本还因为李崇峰“偏爱”而不舒服，此时尽然觉得烟消云散了。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她的后脑勺。
江奈：“干嘛……”
李清霁也不说干嘛，直接把人拉开过，单手将人揽在胸口。
电梯都快到了，一楼肯定有人等着，江奈轻拍了下他的手背：“……有人。”
李清霁却不松手：“等会陪我一起睡会？”
“你先放手。”
“能不能陪我？”
“好好好，能，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