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了, 家里大部分人都已休息，只有两个阿姨还在楼下大厅做最后的清洁。
看到江奈和李清霁衣衫整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阿姨愣了愣。
“小姐, 姑爷,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李清霁拉着江奈的手腕，面色沉静：“有点事需要回去一趟，麻烦明早告知爷爷奶奶一声我们先走了。”
江奈听到他这话，耳根发烫。
阿姨虽奇怪大晚上为什么非得走，但主人家的事她也不多过问，只道：“欸, 好的。”
李清霁轻点了下头, 带着江奈出去了。
两人到了车库，上了车，车子很快驶出宅子。
全程, 没有人说话。
江奈看似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上, 实则内里早乱了。
她的两只手交握着, 揪成了一团。
其实，她并不是毫无准备。
即便回国后她曾纠结于“李清霁对于她的喜欢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 但也很快调整了过来。
所以跟以前一样，对于夫妻间的事，她能接受……
只是事发突然, 总会有几分茫然和焦灼感。
从江家到天琅这段路她也不知道怎么过去的，好像很长很长，又很好像很短, 她脑子里都没想出什么所以然, 他们的车就已经停在了车库。
“下车吧。”
“……嗯。”
江奈推开车门, 跟着李清霁一块进了电梯。
电梯显示屏幕数字一个一个地往上跳，牵动着她的心脏。
叮——
终于，到了他们这层。
天琅一梯一户，电梯打开，就是他们专属的领域。
心脏开始猛烈跳动，江奈很快上前解了指纹锁，挤进了门里。
【主人，欢迎回家。】
智能管家启动。
【家里有果汁、牛奶、咖啡，矿泉水……要喝哪个？需要喝咖啡的话马上为您制作。】
身后门被关上，没有人回答智能管家的问题。
江奈回了头，看向李清霁。
他亦站定在门内，垂眸盯着她。
片刻的静默，好像是疯狂后的冷静，又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刚才在家说的话，是认真的？”许是太紧张，江奈忍不住开口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
李清霁：“什么？”
“孩子。”
李清霁眉心皱了皱，终是说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那么说……”
生孩子这件事，李清霁并没有兴趣。
但他不太想承认，是那张照片刺激到了他。
“那你不愿意生孩子，又是因为什么？”李清霁走近了，伸手缆住她的腰，强硬地将她压向自己，“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别人？”
“当然是因为自己。”江奈不解，“什么叫因为别人？”
李清霁垂眸，身上是炙热的，神色却格外冰冷：“那个叫裴暄不会成为你的原因？”
“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之前喜欢他。”
江奈一怔：“你……”
她没有反驳，当然也无法反驳。
因为过去喜欢裴暄这件事，是事实。
李清霁心沉了下来：“所以现在遇到他，还是会觉得喜欢？江奈，过去的事，能让你记这么久吗。”
“我没有，我什么时候说我还喜欢他了！”江奈觉得震惊、恼火，又异常酸涩，“这种事我有分寸，我不会那么做，更不会自己去破坏这个婚姻。”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为什么觉得她还在喜欢裴暄？明明她跟他没有什么交集了。
“真不喜欢？”
江奈撇过头：“不喜欢！”
李清霁心里有诡异的满足感，就因为她这一句他并不能确定的“不喜欢”。
他把她的脸又挪了回来：“既然这样，把那张照片丢了。”
江奈：“什么照片——”
“你卧室里的，放了那么多年的照片。”
江奈愣了下，想起来了。
卧室里有一张照片是有裴暄的，是她刚入社的时候，和薛琳、孟杰……他们四人一起合的影。
她承认，一开始是因为喜欢才放在那里，舍不得拿掉。
后来出国再回来则是忘记了这件事，就当张照片随意放着而已。
“放那个根本不是那意思。”江奈抬眸瞪了他一眼，“我是忘了，只是忘了！”
李清霁眉头轻挑了下。
江奈觉得莫名其妙，“李清霁，你是因为这个在吃醋，所以今天才反常？”
“是又怎么样。”
其实江奈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立刻就后悔了。
因为吃醋这种词汇，她觉得一点都不适合李清霁，也觉得他会嗤之以鼻。
但她没想到，他竟然立刻就承认了。
他承认自己在吃醋。
江奈愣住，一颗心好像被勾了下，这段时间下来刻意被自己忽视的，掩埋的，再这一刻突然又冒了出来。
什么过好自己就好……什么不用管他喜欢有几分……
并不。
她打从心里还是在斤斤计较。
计较自己万一太喜欢他，计较他万一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计较以后情感不平衡，计较会不会受伤，伤又会有几分。
她太胆小怕事，滑雪场一个坎就足以让她退缩。
“那，那张照片，我会处理。”江奈道，“至于裴暄……我反正没有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意思！”
“谁是锅谁是碗。”李清霁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阴郁了一晚上的心骤然得到服帖。
其实，他不知江奈是否是真心不喜欢了，但她至少保证不会去喜欢了。
裴暄不会实质性地干预在他们之间，所以，他选择让自己去忽略。
江奈被咬得嘴唇微微一痛：“疼，会破皮的……”
【主人，您受伤了吗？破皮需要及时清理脏处，同时用双氧水、碘伏进行处理】突然，房间里冒出了智能管家的声音。
江奈：“……”
李清霁看着她嫣红的嘴唇，呼吸变重：“残次品问题还是多，没有叫他也能搭话。”
江奈：“但它这是在关心我……”
“他的优先级应该是指令，没叫他不该出现。”李清霁的指腹在她颈后摩挲，“不然你不觉得，现场还有第三人？”
江奈愣了愣，突然还真有被第三人观望的感觉，伸手推了他一下：“有bug才能改进，你先放开我……”
“放不开。”
李清霁的眸色愈发深了，她想逃脱他的禁锢喘一个口气，他却直接将她压在了一旁的墙边，吻住了她。
碰触的那一刻，像播了一半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重新启动，主角情绪不曾断裂，由着bgm推动、递近，勾引人心。
他吻得每一下都在加深加重，可他的唇舌却格外柔软，勾弄着她的，反复纠缠。
江奈很快被亲得站不住，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她试图分心按压下这种过分的跳动，试图跟自己说冷静点，就是做件对他们两个来说很寻常的事……
但一点用的没有，她的理智无法在这个时候起到作用，她轻易被他的吻夺取注意力，只能看着自己情迷，沦陷，像在滑雪场的酒店里一样，没了力气一般地软在他的怀里。
【主人，药还需要吗，家里没有的话我可以马上为您下单】
李清霁被打扰到，寒了眼：“闭嘴。”
下一秒，他直接把人抱起，往主卧走去，留下了空气中无辜的智能机器。
江奈的唇角在发麻，这个姿势，她只能像个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
她趴在他肩头，脸颊滚烫，脖颈连着耳根一片坨红。
不长的一段路，她拼命让自己保持镇定，开始思考要怎么进行，又怎么结束。
但直到被丢进床里，她也没思考个完整的程序来。而他俯身继续吻过来的时候，她脑子也彻底当机了。
那是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急、都要凶的吻，轻易引起一阵阵颤栗。
她开始缺氧，视线逐渐变的模糊。
……
“抽屉……”
浓重的夜色下，她的声音已经软得不行。
李清霁在最后关头记起他们回来的初衷，探进抽屉。
但他拿出那个盒子后好像停顿了下，而后系数声才响起……
“你怎么买的？”中途，他问她。
江奈在惊慌中茫然：“嗯？”
“这个，你从哪买的。”
江奈：“超市……”
李清霁哑声问道：“看都不看吗？”
“什么？”
李清霁却并不回答她了。
于是江奈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吃了亏，才总算明了……
夜还很浓重，漫天繁星被城市的灯光遮掩了踪迹，一片黑暗，望不到尽头。
熄了灯的房间也一样，无穷无尽。
——
某果手机的铃声很像催命符，纵使昨晚快死过去的人，也能被它的闹铃声惊醒。
江奈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嗓子发干，太阳穴尖锐地跳动着，因为睡眠不足而抗议。
她怔怔地发了两秒的呆，侧过头，看到按了闹铃的人重新躺了回来。
他们睡着各自的枕头，但离得格外近。
昨晚的后劲未消，两人此刻看着彼此，似乎都在反应。
李清霁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看着看着，眼里突然有了丝微妙的变化。
江奈熟悉死了他这个变化，昨晚就是这样，用这种眼神，把她折腾得嘤咛求饶也丝毫不见悔意。
江奈心口一抖，突然往后挪了一大段，却又因被大动作拉扯，疼得眉头紧皱。
“怎么了？”
李清霁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想把她拉回来。
“别动我。”江奈低低道，“……好疼。”
李清霁很快坐了起来：“那里疼？”
江奈说不得这个，脸色瞬间涨红。
李清霁拧眉：“昨晚那些，全是特别款……”
“你别说了。”江奈颤着声，“我，我随便拿的！”
“自讨苦吃。”李清霁嘴上这么说着，却是轻柔地掀开被子，“我看看。”
“不用。”江奈连连把被子压好，“它自己能好。”
说着，她转身去捞被丢在地上的衣服，裹在身上，踉踉跄跄地要下床。
“你去哪。”
江奈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上班……”
李清霁拧眉，跟着下床把她抱了起来：“你现在怎么上班？”
江奈：“老板，上了床我就不用上班了吗……”
“……”
“放我下来。”
李清霁无言以对，他当然可以让她不用去上班，但她那性子，显然不可能。
“穿上拖鞋再走路。”
“喔。”
江奈进了浴室，锁门，冲澡。
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才发现身上比她想象得更夸张。
她没敢多看，快速把衣服穿好。
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李清霁并不在卧室里，地上还留着昨晚混乱，她不想让今天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发觉这些，迅速把地上凌乱的衣服捡起来。
捡着捡着，看到了床头柜上好几个撕开的小方袋。
“…………”
不是因为昨天太多次，而是……每一个都用不了多久，用一个破一个。
“放着，我来收拾。”李清霁在外面的浴室洗漱完进来了，从后面将她揽在怀里，他一身清爽，心情也很愉悦，昨晚的阴郁和残暴好像就此翻篇。
江奈见他也看着床头柜上的东西，解释了句：“我不是买了假冒伪劣产品，我真的在超市买的，正版。”
“知道了。”
“那它们怎么……”江奈小心试探，“是不是，因为你不太会？”
李清霁脸上很淡的笑容瞬间消失：“我不太会？”
江奈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我是说，你的使用方式不太对……”
李清霁脸黑了：“你买的这个显然小很多，而且它还写着超薄，所以用点力就破了很正常。”
江奈：“……喔。”
李清霁把人转回来，皱眉：“所以，我不太会？”
江奈干笑了下：“我瞎说的！”
她在李清霁愈发危险的眼神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出了房间。
李清霁早上在斯宁特有个会，所以陈敏今天准备出现在了家里。
“江小姐，早上好。”
江奈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了规矩站在客厅的陈敏。
她脸上红晕还未消退，有点躲闪地低了头：“陈敏姐，早上好。”
李清霁这时也从主卧走出来了。
陈敏道：“老板，早上有两个会，一个是和财务那边的……”
“坐我的车。”李清霁突然开了口。
陈敏止住话音，知道老板是在跟马上要出门的江奈说话。
江奈低头穿鞋：“不用。”
“你自己能开车吗？”
这话听着就很奇怪，更何况还有外人在这！
江奈一脸窘迫，“我当然能啊！”
说着，三两下把鞋穿好，而后像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似得，快速出了门。
李清霁：“……”
陈敏则眉心微微一动，像意识到什么，低下头没说话。
作者有话说：
注：特别款=螺纹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