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真好◎
梁思悯打了个喷嚏, 季旸刚还恨不得掐死她,忍不住又给她拢了下衣服,扯完觉得自己贱得慌, 朝着她脑门弹了个脑瓜崩。
她气得拍了他两巴掌:“你欠得慌?”
“嗯。”他又捏她的脸。
梁思悯继续拍他。
过了会儿,他又抱住她, 下巴搁在她颈侧:“抱一会儿。”
梁思悯没动, 但也没好气:“不是我不给你抱,你刚还欠嗖嗖的, 这会儿又抱我,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苏婧瑶可能要跟我哥离婚了。”他话题转得生硬。
梁思悯“啊”了声, “这么突然?”
她跟苏婧瑶不太熟, 也就见过一两面,但印象里家里人对她都很好, 她提起季昀也很自然, 根本没有赌气闹矛盾的感觉。
难不成昨天季昀回来俩人又吵架了?
也不像, 俩人都不像是会吵架的样子。
季旸垂眸看她:“没有什么矛盾, 我哥这个人很较真, 觉得她的爱不够纯粹, 始终认为她是退而求其次才选择的他,而恰好苏婧瑶是个不怎么需要爱的人, 她没办法理解季昀的不满。”
她对待婚姻更像是在经营一项事业, 她认为自己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那么就应该获得相应的尊重和回报。
梁思悯若有所思点头:“那他们的确不合适。”
谈不上谁对谁错,或许唯一错误的是, 没有足够的了解就草率结婚了。
季旸掐了掐她的脸:“那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梁思悯抬眸看他:“挺合适啊!你觉得我们不合适?”
那一瞬间, 季旸承认自己有点被蛊惑, 然后便忍不住感到一丝大事不妙——
他被牵着鼻子走了。
人生第一回 , 有了一种事情不由自己控制的不安感。
也算稀奇。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季旸冷哼一声,“像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不主动,不拒绝,也不负责。”
从小到大,觉得她娇纵无脑的人太多了,大约是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单纯,高兴了就对人好,不高兴了就摆脸色,瞧着城府半点都无。
其实成绩优异,社会实践活动表现出色,社团里头但凡她参与的,没出过差子,大小事都拿捏得住,条理清晰,做事果决,留学是自个儿申请的,学历没掺过水分,去美国那几年,她哥去陪读,说是怕她学坏,其实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胆子实在大。
但胆子大,心却细。
南城那两年,都说她在玩儿。
他简单经手过她那两年的履历,其实干了不少事。
她就是个能玩着把事儿做了的人。
这么一个人,又怎么会愚钝不开窍。
她连喜欢都不敢说,大约是看出来,他是真喜欢她。
而她一旦承认喜欢,就也要对他的喜欢负责。
她不想负责。
季旸凑过去,低头亲了亲她,近乎妥协地说:“想要你喜欢我一下,并没有要你怎么样,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关系更近一点,也没要你一下就喜欢上,试着喜欢一下,行吗?我们谈个恋爱。”
梁思悯沉默了会儿:“你先碰我,你是狗。”
“……”
他为什么要喜欢她?季旸忍不住反思自己。
梁思悯看他气得几欲翻白眼,终于笑了一下,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唇、鼻子、脸颊。
“没说不喜欢你,也答应过跟你谈,我就是觉得你有点死心眼,爱不爱的很重要吗?”
“我觉得挺重要的。”季旸看着她。
她问:“那你觉得怎么才算是爱?”
“我爱你,所以我知道。等你爱上我,你也会知道。”
“……好好说话。”
“好好说个屁,”季旸有些心塞,把她抱起来往沙发上一扔,顺便丢了个毯子盖在她头上,“在这儿待着,我跟他们说你生病需要休息。”
梁思悯本来也懒得应酬,刚已经跟奶奶打过招呼,其他人见不见倒是无所谓。
“哦。”她应了句,“你去哪儿?”
季旸瞥她一眼:“叫声老公我就告诉你。”
梁思悯:“……滚。”
季旸笑了声,走了。
出了门,笑声敛下去,走到隔壁小茶室,从架子上摸了盒烟,捻出一根点上。
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季昀走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
“阿旸。”他叫他,“怎么躲这儿抽烟。”
他从小身体不好,闻不得烟味,说着咳嗽一声,季旸兴致缺缺地揿灭了烟。
其实觉得有些扫兴。
但大约习惯了,他连表情都欠缺,“嗯”一声,“没事。”
“弟妹呢?”
“身体不舒服,在我房间休息。”季旸回答,顺便问一句,“跟嫂子闹矛盾?”
季昀的神色淡下来,并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大概骨子里是觉得丢人的。
好像弟弟不喜欢,才轮得到自己。
季旸很少查手他的事,也不关心他的感情,在他认知里,苏婧瑶确实和他并不是一类人。
但或许梁思悯的存在让他对感情有了重新的审视,有时候人就是喜欢强求的,明知道不合适,可还是爱上了,又有什么办法。
于是忍不住提了一句:“跟嫂子好好谈一谈吧!她其实对你挺上心的。”
只是可能两个人求得不是一种东西。
他求爱,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因而希望她能要紧自己。
可她只是求一份稳定的婚姻。
她对婚姻有要求,对另一半却没有,是谁都可以,只要能给她想要的。
“我觉得她可能对你更感兴趣,见了你比见我要热情。”季昀的声音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吃醋。
季旸微微蹙眉,想起刚刚自己和苏婧瑶聊天,恐怕季昀看见了。
或许是他刚刚看到梁思悯和小叔说话,有点能体会那种莫名酸涩的感觉,于是难得从他这里获得一点共情,解释了句:“刚嫂子跟我谈采访的事,顺便提了可能以后不是嫂子了,我看她好像挺受伤的。她有点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我没说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说实话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之所以跟你提,是因为我觉得你们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季昀愣住了,他有一瞬间是恐慌的,好像突然意识到原来她是会走的。
甚至是愤怒的:她怎么敢?她凭什么?
可旋即又被挫败填满,她竟然想分开。
她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他。
他自己都说不上自己在闹什么,大概是从知道她先是追求季旸未果又迅速接近他开始,他觉得自己像个不值钱的工具人。
他只是她达成婚姻需求的跳板,她希望有一个人能帮她在事业上更进一步,她希望这个人有一点背景和人脉,至于这个人是谁,并没有太大的所谓。
不是季旸可以去季昀,不是季昀也可以是别人。
他并非没有给过她解释的机会,可她冷静的态度反而让他显得更无理取闹。
她不爱他,他清楚地知道。
“你跟梁思悯结婚,我也挺意外。”季昀说,“她爱你吗?”
这俩人上学那会儿,就没有不吵架的时候。
季旸并不意外季昀会这么问,他们兄弟两个,互相有种莫名的排斥,但却没有比对方更了解自己的人了。
联姻不过是托辞,季旸不愿意,没人可以逼他。
季旸喜欢梁思悯,或许只有季昀真的看出来了。
季旸很轻地笑了下:“人不能太贪心了。”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可突然间又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最开始,他想方设法得到的,也不过是这个人。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他赌的不就是她一个赌气冲动一头栽进来。
现在人都在他这儿,他又在执着什么?
季昀笑了笑,若有所思:“也是。”
两个人一道下了楼,去主楼见形形色色的长辈,季旸惯常众星捧月,一进入人群,就被簇拥起来,他神色淡淡的,始终显得疏离。
季昀手插在口袋,孤直的背脊,五分相似的脸和身形,看起来那么像,又那么天差地别。
他转身,看到一旁的苏婧瑶,她像个花蝴蝶,游走在人群里,似乎很适应这样的场合。
两个人也天差地别,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同频,也很难融合。
但……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他鬼使神差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苏婧瑶有些愕然抬头看,不明白昨天还对她视若无睹,今天见了她也把她当空气的人,突然又在发什么神经。
她向来很能放得下身段,从底层摸爬起来的人,太明白有些时候自己是没有任性的资本的,嫁给季昀的时候,很多人说她高攀,嫁入豪门的光鲜亮丽她并没有体会到,先体会到的就是冷落。
好在季家的长辈都是涵养很好的人,从来都没有介意她低微的出身,她为了做好他太太,努力规范自己的一言一行,让自己显得大方得体一些。因为他的家人,她才没有对他感觉到失望,甚至有一点感激。
可他反复无常的态度真的让她很恼火,她第一次非常不给他面子,有些凶地甩开他的手。
季昀也没想到一向看重脸面和利益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会有这么情绪化的一面。
一方面觉得她这次可能真的要放手了,一方面又生出强烈的不甘心。
好像过去一年半的冷落通通都报应在了自己身上,他到现在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只是在求得她的关注,他无法容忍她不爱他,也没办法消化她其实只是找了个一份婚姻工作,把他当老板应付。
季昀有些固执地再次握住她的手,他这次很用力,看向她的眼神却似乎带着悲伤。
苏婧瑶拉着她走开,两个人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她再次甩开他的手,质问他:“你到底要干嘛?”
季昀捧着她的脸,没有章法地亲上去,时隔这么久,他还是对她毫无抵抗力,他渴望她,爱她,想求得同等的爱。
而现在他不得不接受事实,因为她不爱他,所以一切赌气毫无意义。
“一年半,”他抱着她,“你没有来找过我一次,我每天都在等你。”
苏婧瑶露出荒谬的表情:“是你让我不要打扰你的。”
季昀抿着唇:“你去采访怀英的老总,人家不见你,你四次登门,想了一百种办法,借了不知道转了几手的人脉……到我这里,你连一次都不想争取,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
苏婧瑶深呼吸了两下,巧舌如簧的人,第一次感觉到哑口无言:“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梁思悯冻得流鼻涕,很想吸溜一下,她有些骑虎难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季旸压着她,两个人非常可耻地在听墙角。
起因是她饿了,让佣人送点吃的上来,今晚可能老宅人太多了,人手不够,迟迟没人过来。
她懒得再催,自己下了楼,不想在主楼待,去厨房拿了点蛋糕,坐在附楼的茶厅里沏壶茶。
季旸正好看到她偷偷摸摸进茶厅,过来吓她,把外头电闸合上,然后悄悄进门,锁上。
停电了梁思悯正纳闷,听见人进来问一句:“谁啊?”
季旸:“鬼。”
听出他的声音,梁思悯险些一脚踹过去,但她对这里不熟,起身就撞到了腰,季旸过来把她抱起来搁在窗边的长条桌上,给她揉了揉腰,刚吐槽了一句:“你就不能安分一会儿。”
然后窗户外头就传来声音。
于是两个人被迫听了个墙角,还不小心听到人家接吻、小夫妻闹别扭。
梁思悯鼻子真的很难受,附楼地暖不太热,她这会儿觉得很冷,于是伸手抱住季旸的腰,贴在他耳朵上说话:“老公,我想把鼻涕擦你身上。”
季旸也贴在她耳朵上:“你为了让我不喜欢你真是煞费苦心啊!”
梁思悯:“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你们兄弟俩都有点那个什么……矫情,给你点现实的打击,我真的鼻涕快流出来了,我没带纸,你带了?”
季旸无声叹一口气:“……我真是服了你了。”
“给不给擦嘛!”梁思悯手盘在他腰上,腿也盘上去,脸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撒娇,“你的喜欢真不值钱!”
季旸:“……”
这对于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来说,宛如在问他: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去死。
是的,他愿意。
“别问了,你擦了我还能揍你一顿?”他有点气急败坏地说。
两个人声音压得极低,又在黑黢黢的房间里,相比之下,倒更像是**的那一个。
梁思悯笑了笑,差点笑出鼻涕泡,瓮声瓮气说:“老公你真好。”
季旸真的很想打死她。
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他一千零一次问自己。
【作者有话说】
梁思悯:你有病。
季旸: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