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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来的领导姓慕,叫慕天阁,很奇怪的姓氏,连带名字很有点味道,好像他的父母知道他要走上政途一般。天阁,在新中国无非是政治局,身在官场他还敢用这个名字,能量不小。秦牧先前打听过他的情况,京城那边的关系只说他是从上海直调京城的,时间不是很长,就在秦牧担任开发办主任的头一两个月。
慕天阁四十多岁的年纪,这样的岁数能够从直辖市直奔京城,很是前途远大。当秦牧敲门进入雅座的时候,他发现慕天阁看向他的眼神带着那么一点点深藏的敌意。这股子敌意虽然是一闪即过,但秦牧分明有了种凉飕飕的感觉,好像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被这一眼尽数屏蔽,慕天阁仿佛要看穿自己的内心。
这种感觉,是面临大敌时才会出现的。秦牧栗然而惊,他跟慕天阁这是头一次见面,他怎么好像带着神兵利刃来找自己决斗一般,端是个持戈者的姿态。
秦牧的下巴微微的向脖子收拢了一下,双手放在裤缝处,手指齐刷刷轻微抖动了一下。身在官场,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流露于表面,尤其是这么多大领导在位,秦牧的笑容迅速浮上面庞,不知情的人若是看过去,一定会认为秦牧正在为能够进入这个酒席而沾沾自喜。
慕天阁仅仅对秦牧一瞥而过,随后就跟省委的同志聊天。韩大平自然也在座位上,给了秦牧一个担忧的眼神。韩大平这人心直口快,连他也仅仅是脸色表示,却没有通知秦牧,秦牧就感觉这个慕天阁有点不同寻常。
问题在于,阶级不同,斗争不同。京官下来视察,见官大一级,更别说秦牧这个地方上的官员了。秦牧再假装无意的观察慕天阁,却发现他一副和蔼的表情,就算跟秦牧有目光交汇,但也是透着关心和欣赏,仿佛刚才那凌厉的瞬间,只是秦牧的错觉。
或许当真是这些日子太紧张了。秦牧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眼睛就跟周小梅触碰了一下。周小梅除去了墨镜,披风也挂在了旁边,却是一身乳白色的中性小西装。周小梅的这种打扮已经成了习惯,但今日她却在左边胸口簪了朵粉红色的小花。人比鲜花娇,周小梅的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并不时的将眼皮垂下,把秦牧的眼神勾到那小花上。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周小梅这是在隐喻,这丫头也实在等不下去的。秦牧心潮涌动,纵然这些年跟周小梅没断联系,甚至还暧昧加身,但周小梅在他两辈子的记忆中就如同女神一般纯洁,纵然她结过婚,可在秦牧的心里永远纯洁。
无可否认,最能引起男人**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无尽杀戮,一件玷污圣洁,秦牧在这第二项上激动着,竟然没有听到慕天阁的问话。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秦牧瞬间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对,恍然抬起头来,发现慕天阁的笑容已经藏了起来,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方振邦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而国瑞祥则幸灾乐祸。韩大平更夸张,手里端着杯子掩饰他失笑的表情,但秦牧对韩大平很熟悉,怎么看不出他放在桌面上的那只充满青筋的手正努力的握着,这是忍笑的表现。
常委众人更是表情各异,但有件事却是不可避免,秦牧得罪人了,而且得罪的是京城里的要员。
秦牧讪讪的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慕部长,刚才想到晶圆厂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一时之间失神了,还请海涵。”
几乎每个人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法,你秦牧算是哪根葱,在这里作陪不战战兢兢也就罢了,竟然敢思想开小差,你以为这是你家里,可是随便想随便说,这里是高官宴席,看看连市委书记都架着小心,你一个小主任,要不是慕部长开恩,让你过来坐坐,要不然这里会有你坐的地方?站着都不够级别。你倒好,没事玩精神出差,这下子可把人得罪坏了,一句话你就乖乖的回家种田去。
慕天阁听了秦牧的解释,表情马上阴转晴,笑呵呵的说道:“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州广有个秦大炮,抓生产搞开发很有一套。这个神出得好啊,说明心里时刻想着工作,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嘛。”
屁!傻子才会相信你的话。所有人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大家还是顺着慕天阁的话对秦牧既往不咎。领导要抓你的错,是当面抓的吗?错了,表面上是笑呵呵的,但心里已经记挂上这件事了,回头小鞋就会不断的扔过来。大家都有些悲哀的看着秦牧,刚刚熬出头来,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呢?国瑞祥好像弥勒佛一般笑的很是慈祥,但方振邦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慕天阁笑呵呵的对方振邦说道:“方书记,跟您打个商量,秦牧在州广的一些作为很是对我的口味,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帮个忙,让他坐在我旁边汇报下工作?”
秦牧一听这话,脑袋就有点发懵。方才的那一眼,秦牧如今可以肯定的说,绝对不是错觉。他想不到自己跟慕天阁到底什么时候结的仇,他竟然这样给自己出难题。坐到京城领导身边,这是莫大的殊荣,大家都是知道的,可问题在于,在座的每个人都比秦牧的职位高,就算是周小梅,在这个桌面上也比秦牧重要的多。慕天阁说出这样的建议,表面看来是领导看重,一副栽培的模样,可慕天阁毕竟是京官,天高皇帝远的州广当家作主的还是市委的几个大佬。本来慕天阁左边是省委领导,右边是方振邦,若是秦牧跟方振邦换了位置,那在座的州广干部等于在地位上全都降了一级。虽然在这个酒席上秦牧出了风头,但慕天阁一走,谁还知道秦牧是谁,到时候直属领导记挂这件事,方方面面的工作都会给秦牧穿点小鞋。没有市委的支持,想在州广这龙蛇混杂的地方做出成绩来,那就是白日做梦。
秦牧根本不等慕天阁再说出命令的口吻,马上站起身来拿起酒瓶,笑着说道:“慕部长,林副省长,两位领导千里迢迢来我们州广视察,给州广带来了新风尚和新思想,今天我就站在您二位的身后满酒吧,也靠近领导。”
韩大平微微的点点头,秦牧这手四两拨千斤还算用得可以,没有掉进慕天阁的语言陷阱。本来这酒桌上只有秦牧听的份,哪里有他说话的地方,可就这么一段时间,大家发现酒桌的节奏被秦牧逐渐的掌握住,不由暗暗心惊。
方振邦自然不想这个嫡系跟更高层的人物发生纠葛,这纠葛别说秦牧不知道,就连方振邦也看得云山雾罩的。他本想在国瑞祥脸上察觉点什么,谁料到国瑞祥是铁了心准备偃旗息鼓一段时间,一副老好人老菩萨的模样,从早上笑到了现在,非常和善的样子根本看不出门道来。
如今,秦牧这种变相的拒绝加自我惩罚的做法,方振邦还是比较欣赏的。谁说年轻人办事不牢靠,秦牧这人简直有点滴水不漏的感觉,方振邦自信他自己在秦牧这个岁数的时候,绝对没有秦牧的能力。他顺着秦牧的话说道:“让他来陪客人,他倒好,自己走神了。慕部长,我看就按秦牧的说的办,这庆功宴就不让他坐下了,谁的酒杯干了,三秒钟内必须加满,要不然我可是要惩罚你的。”
市委书记说话了,慕天阁自然没有拒绝。他要是再执意下去,恐怕有些人就要站出来了。秦牧看不出慕天阁的门道,但并不代表韩大平不知道,人家秦牧是韩大平的女婿,要是欺负得过分了,老丈人可是敢动枪的。
这酒席与其说喝酒,不如说在联络感情。哪个有势力的京官在地方上没有点支持者,这是双方互惠的关系。尤其是州广,自从改革开放以来,这里就是个油罐子,不知道多少手想伸进来。慕天阁也不例外,能够在州广联络上地方势力自然更好,若是拿不到亲信,保持良好的交往也是好的,最起码逢年过节,驻京办那边的意思就少不了。
秦牧笑呵呵的穿梭在席间,帮众人不停的满酒,有两次经过周小梅的旁边,周小梅用小手偷偷摸摸的拧了秦牧大腿几下,秦牧吃疼,可脸上不敢带有任何难受的表情,当真是痛苦异常。他下定了决心,等这酒席散了,就把周小梅抱回家,什么风言风语什么顾忌伤害,全都飞到爪哇国去。
思想是好的,想法也是好的,但是梦想和现实总有很大的差距。当酒宴过后,大家将慕天阁和林佑副省长送往招待处的时候,秦牧却得到了韩大平的暗示,让他坐自己的车。
秦牧只有无奈的冲周小梅送过去可怜的眼神,低头钻进了韩大平的车子。
刚刚上车,韩大平就叹息一声,低沉着声音说道:“秦老伯这次算是大意失荆州,自己培养出一头老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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