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疗养室,林海和龙马见了一面。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龙马元帅身体还很虚弱,虽然有在疗养室里处理军务,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以休养为主,药剂吊瓶延伸下来的输液管连着他手上的血管,半躺在床上,他温和的看着林海,“经过先前那些战争,我很欣慰的看到你的成长……实战就是一场场的考验,你今天的天分,证明了我的选择没有错,外间的纷扰太多,每个人都恨不得表达自己的主张,教你怎么打仗,你已经积累了所有你能学到的东西,现在,遵循内心就好。”
林海点头,“这句话说着简单,可真正临事,总会面临太多的冲击,是不是对的,判断到底正不正确?如果错了,棋差一招,那不是可以悔棋的身败名裂,而是彻彻底底的拉着整个盟军万劫不复……”
龙马道,“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不是么……要是你错了,我这还有大好未来的骨头,也要随你一起粉身碎骨了!我的路,可不止当一位元帅呐,我可是怎么都要当一届格兰美总统的人啊……所以为了我的前途,你也不能输啊!”
探访了龙马的林海回到指挥席,接连下达命令,这些命令,直接具体到了每一支舰队的每一艘战舰之上。
世界方舟号,众人只看着林海沉默的做着这一切,却并不知道,在他脑子里,构筑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作战计划。不过这些他不说明也罢,毕竟出了先前世界方舟号发生的事情,越加彰显了保密这个第一原则的重要性。
“为什么我们的防线不在青口,为什么我们的舰队明明已经撤退了,却始终不去堵罗马防线之后的口子?”
“我们的舰队,到底要去哪里?”
“敌人阵型正在变化!萨菲摩斯又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的情况,放在盟军将领们的面前,也是一头雾水,自从攻破了罗马防线之后,敌人的动向,就立即的不明朗了,罗马防线一破,盟军在那之后基本上只能处于防守,而无进攻之兵,于是轴心国的部队就利用这种优势进行了战略转移,他们放大星门线最密集的星门群不攻,而是进行另外的分兵穿插,像是一枚枚钉子,向着盟军后方的关节处打入。
盟军这边的主力各支舰队的动向也更是让世界方舟号的将领们难以揣度,林海的命令下,他们发现自己完全就是向着后方跑,两边更像是在比赛,比谁能朝着那里跑得更快,更远一样。
但每个人都知道,事情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说不定这场奔跑,就是鹿死谁手的关键。
既然如此,那么就开足马力的跑吧,
各个部队的指挥官,高声发布了指示,“动力全开,向向目标位置全速前进!”
“快快快!穿插过去,务必在十二个小时内抵达预定方位!哪艘舰耽搁了,舰长军法处报道!”
“事到如今,只能按照最高指挥部的命令行事,虽然不知道指挥部究竟有什么盘算,但我相信,空穴来风一定有它的道理,执行最高指挥部的命令,我们赶过去!”
***
“我不同意动我们盖伦特夫曾将军的部队,狄俄尼索斯军队突破米亚罗,很明显他们是在进行‘爪式战略’,即他们判断到了我们及时得回防就能遏制他们的进攻,于是干脆将每支兵力分散,打开薄弱地带,绕到我们后方的曼陀罗星域,在那里合流,进行跳跃式进攻!”世界方舟号上,林海下达的一个调令,终于触及了艾瑞的底线,他站出来反对。
“因此,夫曾将军的部队,不能移动,他们关系着曼陀罗星域的安危!”
世界方舟号上,一片寂静,面对着盖伦特军主帅艾瑞的挑战,林海面容沉静,“如果……敌人的进攻方位,不是曼陀罗星域呢?”
“这不可能,看那四支苏萨主要舰队和轴心国其他部队的进军方向,看他们的进攻路线,能够完美的构成一条函数曲线,而这条曲线,”艾瑞拨动了星图,“我们盖伦特的参谋部进行了详细的计算,这就是整个计算结论!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一条条进攻弧线的延长线,最终指向的,就是曼陀罗星域!”
艾瑞导入了自己的数据,星图上面,的确将轴心国那些后防部队的路线数据计算了出来,一条条的延长线,直指主防线后方的碍口星域。
“我无意质疑盖伦特参谋部的计算能力,”林海迟疑了一下,道,“但战争不是做数学题,也不是在探求真理,不是给出一个公式,就能预测对手所有的行为,我们所面对的,是对方的指挥官,是活生生的人,人,就有变化。难道只是一组函数,就能把对手的行为洞若烛火?”
“这可不是简单的函数,这是基于对方攻击收益的权重,所计算出来的路线,对方只要根据这样的权重收益来进攻,就能得到最大的战果和利益……”艾瑞整了整衣领,看着林海,“林海将军,自龙马元帅给了你指挥权以来,我们一直在支持你,但是这一次,恐怕你错了!你制定攻打哈迪斯宙域的方针,我们跟着做了,但是最后的结果呢……这就是结果……我们撤退了,如果不是毛奇领兵堵住哈迪斯宙域的空缺,这固然有摘桃子的行为,但也不得不说,给了我们充裕的撤退时间,而现在,明明敌人的意图很明显了,你却还要调走关系重大的驻守军队。作为那支军队的直属统帅,我不能做这种事,而让未来盟军戳我的脊梁骨!”
虚弱的龙马元帅从疗养大厅相连的四号通道走了出来,他的身边围着一群医生护士,还有吊瓶的支架。
指挥大厅里的众将纷纷让路。
龙马拔去了输液的针管,道,“艾瑞……注意你的行为和措辞,别忘了……我还是你的上级。”
“您当然是盟军最高指挥官……但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我就是顶着破坏盟军团结的大帽子,也要阻止这次调动!”艾瑞道。
龙马还欲说什么,林海从旁道,“一切能被计算的,都是敌人想要摆给你看的,你们盖伦特的参谋部都能算得到他们的行动,难道萨菲摩斯想不到?这不过是陷阱,是麻痹你这样一心只会遵循着教科书,分析数据权重来作战的将领,如果依据你的分析来……就正中萨菲摩斯下怀。”
艾瑞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环顾四周,神情透着几分荒诞道,“难道现在,我们还不算是落败吗?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却还要死咬牙关嘴硬!不懂得去弥补!身处于你的位置上,这就是犯罪!”
“犯罪?”
林海沉声道,“我不管那么多,盖伦特的军队,必须抽调出去!曼陀罗星域不是轴心国进攻地点,如果我判断失误……我愿意,自请龙马元帅撤销我的指挥权!那个时候,你再来追究我我的犯罪吧。”
众人凛然,众人知道,盟军内部,除了毛奇公然反对林海的指挥权之外,仍然有一部分,虽然不属于毛奇这一脉,但始终对于林海指挥盟军,预留有几分保守意见的,只是出于对于龙马这个最高指挥官的尊重,迫于盟军内部团结,这些人压下了心底的意见。
是,林海在指挥中,的的确确看得到他的过人之处和进步,这也让很多盟军高层将领对他转变了原本的态度。而如果他能赢得这场战争,甚至打开一个大好局面,那些犹豫和质疑,自然会消散。
但是,盟军败了。
无论你先前做了怎样的努力,亦或者你试图解释曾经是怎样的接近胜利,都因为战败这个极度残酷的现实,之前的一切变得再无意义。
人类历史中曾经出现过无数的例子,无论你在攀登山峰的时候表现出了何等的光辉和勇气,但在最后登顶前的那一步栽倒了,所有的荣耀和光环都就此消弭,一切赞美都变得一地鸡毛。败了,就会被剥去王的衣冠,戴上寇的枷锁。
质疑出现了,艾瑞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林海现在面临的,不仅仅是外忧,还有这样的内部问责。
在一些人看来,是该结束这样拙劣的表演了,是该另外有人来领导盟军,堵这个窟窿了。虽然不知为何格兰美和盟军各国最高的领袖改换统帅的命令仍然没有下达,但想必撑不了多久,再伴随着几个后方重要战略要地的丢失,同盟国世界的领袖们一定就会坐不住了,会另外委任新的盟军总帅。
现在的林海和龙马,不过就是最后的挣扎而已。
如果他要调兵,那就调吧,再一次的判断失误,而让他自己引咎卸任,也许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可以避免,更大的覆灭。
艾瑞咬了咬牙关,“好!我同意调兵!但是,也希望你遵守自己说过的话!如果你判断失误……请你自撤指挥权!”
“你们不要太过分!”江上哲开口。
一旁库布国的波旁元帅,布兰将军也帮腔,“再等等看吧……”
指挥部内,似乎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尽管犹豫,但仍然承认林海指挥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