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雪白的发丝飞扬, 脸上带着烂漫的笑容，画面美得不可方物——如果她手里没拎着个五花大绑的人的话。
场面凝滞住了。
轻型机甲能量随着刚刚最后一轮加速冲刺耗尽，从舱体爬出的霍言也顿住, 看着上方已经开始挑衅的姚瑶，又看了看下面。
谢谢, 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爬了。
现在打断她会不会不太好？会不会破坏氛围？
霍言因为思虑过多, 尬在了机甲后背上，最后还是雷丝莉看到了他的半个脑袋，抬手把他转移到了自己旁边。
“安德烈！你怎么？！赫胥黎呢？”敌方看到他的身影, 立刻看向他周围。
安德烈：“……”
“你猜不到吗？”他凄凉一笑。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安德烈心里升起一阵悲凉。
没有想到刚被姚瑶那这句话噎过, 自己现在又下意识拿来回自家队友。
此时此刻, 恰如彼时彼刻。
海登脸色一黑，不再去看被用作示威的安德烈，咬牙切齿地看着姚瑶。
“你很嚣张啊, 北溟人。”
“彼此彼此咯。”
姚瑶笑着左手一甩开，安德烈“噗通”一下又躺了回去。
她可是从霍言的权限看的全程转播，哪里会不知道刚刚他们这么威胁雷丝莉。
乌云密布的天空雷声阵阵，蓝色的光若隐若现, 转瞬之间倾盆大雨“哗啦”一声落下。
姚瑶俯瞰着他们, 视线笔直而明晰。
晶莹剔透的雨滴在坠落到他们视线焦点的刹那, 他们齐齐消失在了原地。
海登刚隐匿于雨滴之中, 准备精准去搜寻那个抓了安德烈的嚣张新生，突感背后一阵寒意升起。
他瞳孔一缩，连转身的时间都没有，用最快的速度闪开背后的袭击, 伪装也被卸去了一大半，暴露在人眼中。
海登震撼地看着斜上方空中的姚瑶，她手心闪烁着刺目的电光。
她完全没躲啊！她就是瞬间移动挪了个位置！
姚瑶动了动指尖，流风汇聚起四周的雨水朝着海登淋去。
“哪个A级会淋雨啊！”
海登吐槽道，一边抬手轻而易举凝水结冰，握住一把长|枪。
姚瑶腿一曲，蹲下躲开那他的突刺，眼见他转手就向下一刺，立即瞬间移动到了他的后方。
拉长的撬棍与冰块相撞，立刻将那冰块震得粉碎。
但并没有用，四周的雨滴就是海登源源不绝的武器库，碎掉就立刻又水补上。
雨水落到他们的周围就仿佛碰到了无形的薄膜，规避着滑落。
海登几乎是瞬间看破了姚瑶不擅近战的真相，却也拿堪称开挂的空间系技能没有办法。
被雷丝莉徒手一捏绞碎的重型机甲还在地上冒着烟呢。
“你一个标准的玻璃大炮怎么敢靠地这么近得和我对枪？！”
海登一斩，一劈，愈来愈用力，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凛冽的风。
他不屑于姚瑶手里那个小女孩魔法棒似的粉色玩具，却又不得不警惕她神出鬼没的瞬间移动。
只见那没做声的少女突然抬手架住了他的枪杆。
海登怔了下，往下压却感觉好像压了个空，什么都没碰到。
什么东西？！
海登下意识往下看，突然发现地面上前方根本没有人影，异样的白蓝色光瞬间在背后炸开，带着极强的电流差点把他整个人炸糊。
“——那当然是因为有恃无恐啊。”
他直直地从天空坠落，跌倒在地上，摔出一声重响，溅得浑身是泥，狼狈不已。
细小的枯枝插进了他的小臂，石子压到他的膝盖，密密麻麻刺得生疼，海登却根本无暇顾及。
“你们指挥都已经被我们干掉了，我难道还会怕一个无名小卒吗？”
姚瑶缓缓飘下，雪白的外袍被潮湿的风吹得飘起，整个人透出一股纯粹的凌厉，正如同她指尖依然在“呲啦”作响的电光。
“在和雷丝莉学姐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有想过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她抬手一握，动作极其生疏，就像是现学现卖一般。
雨点落在她的脚边，缓缓升起，如气泡般笼罩住了海登，须臾薄膜上绽出了冰花，不过一会儿就形成了一座冰牢。
意识昏沉的海登忍受着背后的剧痛，浑身的麻痹感让他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在看到她这一手时难掩惊愕。
姚瑶若有所思地放下手，而后轻松地笑了笑。
“什么啊，也没有多难嘛。”
海登喉口一哽，心头一塞，直接化作了积分强退了出去。
布达摩斯宫的练习室内宽敞而明亮。
米金色的墙纸上挂着布达摩斯宫的校徽，紧贴着墙壁的展柜是校队赢来的许多荣誉奖牌和奖杯。一排舱体整整齐齐排列在墙边。
海登愤懑地爬出舱体，发现练习室内已经有好几人早早地就出来了。
其中最不该出现的赫胥黎甚至已经喝上了红茶，优雅地朝着他招了招手。
“你来啦。”
“你在干什么啊啊啊——！”
海登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赫胥黎：“如你所见。”
“我是说，这种时候你不能，至少不应该！”海登比划着。
可惜赫胥黎并不是能回应他此刻那复杂心情的人。
他晃了晃茶杯，长叹一口气，欣然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只是个柔弱的指挥，哪里能面对得了那种针对攻势。”
海登：重新定义柔弱。
“不要急，不要急。”
赫胥黎按了按手示意，面对海登不甘又忿忿不平的怒目，从容开口。
“北溟的人既然把姚瑶放出来了，就说明她大概率是正选之一。她的资料少，却并非没有，连你都看得出她不擅近战，别人岂会不知？”
“北溟虽强，却并非战无不胜。”
赫胥黎垂下眼，看着茶杯中红棕色的清澈茶汤，勾起嘴角。
联赛并非只有几十人，以多敌少可不是什么丑事，分化后逐一击破弱点，才是对付北溟最好的办法。
“也是。”海登咬着牙看着屏幕中的转播。
能量碰撞之下，近战的人来回穿梭碰撞身影根本看不清楚——往日这种记录要在结束比赛之后让系统放慢来回盘。
“说起来，她那一手冰牢做得真漂亮，像是现场学的，可又不像是和你学的。”
赫胥黎凉凉地来了一句。
海登：“我还奇怪呢！！”
很快，舱体内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退了出来，大喘着气，像是见了鬼——受了惊吓。
赫胥黎：“感觉如何？”
“好凶！”
“呃啊，想吐。”
“回想起了去年八月的痛苦。”说着话的是布达摩斯宫去年的正选之一，此刻熟练地捂住了胃部。
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起来的是安德烈。
他无比萎靡，脸色苍白地看着满面微笑的赫胥黎。
像是这辈子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遭了一通这个年纪本不应该承受的蹂|躏。
头发塌了，天也塌了。
“我把仇记下了——！我要让姚瑶付出代价！”
赫胥黎：“可你看起来像是个被骗身骗心的失足少年。”
安德烈声音凄厉起来：“闭嘴！”
反观北溟众人，大多神清气爽地爬出了舱体。
其中姚瑶刚醒来，还没发挥她磨磨蹭蹭的赖床习惯，就被雷厉风行的雷丝莉一把提拉起来。
姚瑶惊恐地看着雷丝莉一把将她按到了胸里抱着蹭。
“太厉害了！宝贝瑶瑶给姐姐找场子的样子帅呆了！姐姐好感动！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我还能当一回被保护的辅助的感觉！”
好新奇！好爽！
姚瑶被那带着香水味的柔软包围，在怀抱中挣扎着，反复“唔”着，差点被憋死，以至于被松开时立刻扶着墙大喘着气。
像极了肾虚不受补的中年人。
“这次练习赛也让大家意识到了很多问题吧，等会先到会议室复盘开个会。”
雷丝莉咳了声，笑着说道，见其他人挥着手臂道好，才走到姚瑶旁边。
“最近基础的空间系技能练得差不多了，要稍微让霍言教一下你机甲操控了，完全不会也不行，因为不知道到时候考试题目会不会强求。”
姚瑶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学的。”
“没事，你学得快，我放心。”雷丝莉拍了拍她的肩背，自信道。
姚瑶听到雷丝莉这话莫名有些惆怅。
她竟活成了时间管理大师的模样。
……
“……综上。她的进步速度堪称恐怖。”
古朴的房间之内，墙壁上贴着好几个书柜，盛放着保养得当的实体书籍。
温暖的光从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坐在靠椅前人的瘦削的背影上。
木色的桌上铺满了虚拟屏上让人目不暇接的工作模块。
“但根据她之前与阿萨星系的阿斯加德家主交往密切的信息，以及她偏叛逆的性格，综合利益考量，我认为她极不好控。”
秘书报告完，将面前的屏幕合上，严谨地看向安静的上司。
“您是否可以考虑再挑选一位更好为惊蛰所用的S级天赋者呢？”
闻人青轻笑了一声，倒也没指出秘书这句话有多么奢侈。
“她是最好的。”
他将目光从眼前的文件上收回，直视着有些执拗的秘书。
“你要惊蛰去选择一个不如她的？”
秘书：“您能有把握让她对惊蛰保持忠诚吗？！”
“当然没有。我现在也只不过用诚意在试图拉拢她而已。”
忠诚？他都不敢想。
秘书被他果断的可怕的一句噎住了。
“那您不再多发展一下别的可能性吗？！”
闻人青：“说得好。你去挑吧，许以利益，许以名誉，你不是会做吗？”
秘书看着闻人青眼中的鼓励，有些莫名无力，压低了声音，焦急道。
“闻人先生。她和诺恩一样都是‘外来者’，甚至他们大概来自同一个地方！”
闻人青：“不用多次强调，我知晓。”
他并非拘泥于一个人选，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他再亲自花费力气去挑选一个新的利益对象。
他垂下眼，左手一拂，诺恩与姚瑶共同去地球的画面就显示在了他的屏幕上。
一个有恃无恐，一个肆无忌惮。
“说起来，自第一位‘外来者’降临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精神力的存在，不知不觉已有七百余年了。”
出世的外来者必定是S级，似乎是条铁打不动的规律。
“虽然历史上从未有过外来者回去的记录，我也不能保证姚瑶不会离开。”
闻人青的指尖点在诺恩与姚瑶之间的位置，划出一道无形的裂痕。
他虽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也有所猜测，他直觉这件“无人回归”记录的原因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罅隙。
“到那时，你又会如何选择呢？”他喃喃道。